序章B 死亡

序章B 死亡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遺忘你們······】

雪地上灑落着點點滴滴的血漬。那些略發黑色的血液在由墨綠色松樹圍繞的空地上越發明顯,從小樹林的入口處一直延伸到外圍。一抹金色從林中快速的穿梭,最後停留在一棵冷杉樹的後面。

「可惡!他們還真是麻煩。」慕容光羽輕輕地抹掉嘴角還殘留着的鮮血,「威利斯說的果然沒錯,成群的血獵遠要比單個麻煩的多。」她靠着冷杉樹粗壯的樹榦坐了下來,「以這種狀態,更本到不了黑森林。」遠處,原本就十分陰暗的天空顯的越來越黑,時間一分一秒地朝着零點靠近。

還有,一個半小時。

慕容光羽取出掛在脖子上的那條銀質項鏈,項鏈端的水晶呈水滴的形態,正在慢慢散發出水藍色的光,藍色的光圈包圍着慕容光羽的身體,黯淡無色的樹林也被藍色的熒光所照亮。

一天前,

蒼月色薔薇的花瓣蒼白無力地從枝頭上滑落,隨風飄出了花園的柵欄,在一棟被旁人稱為『鬼屋』的華麗歐式別墅里,一個金色的身影在充滿灰塵和雜物的房間里忙碌著。一旁屋角的蜘蛛在靜靜地織網,骯髒的地板上的老鼠也還悠悠閑閑地四處閑逛。

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陣鞋底叩擊地板的聲音卻打破了寂靜。金髮女子手中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她愣了一下,然後從一旁桌子上的雜物中取出一把匕首,準備好了迎接不速之客的禮物。女子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冰藍色的眼睛防備地盯着那扇覆蓋了如一本字典厚灰塵的銀色房門。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女子手中的匕首也不由得握緊了一些,手心裏也滲出了些冷汗。

不過,叩擊聲在樓梯口就停止了了。那個聲音的主人聽起來似乎沒有發現什麼,觀察了一圈之後,離開了這棟別墅。一切重新安靜下來,她呼了一口氣,準備放下匕首時,那扇銀色的門毫無預警的被推開了。手中剛剛放下的匕首一個迴旋再次回到她的手上,以異常迅速而猛烈的力道刺向了那個神秘人。

馬上就要刺入他身體的利刃卻在半空下停了下來。女子纖細的手腕被神秘人牢牢地抓住了。

「真是的,用不着對誰都揮刀子吧,光羽。」一個輕快的男聲響在門框旁邊。額頭上的金色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那張眉目清秀的臉上浮現出迷人的微笑。而和這笑容極不相宜的是面前戒備森嚴的慕容光羽。

「威利斯?!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慕容光羽的臉上顯露出的不只是驚訝,還有小小的喜悅,看着眼前帥氣的大男孩,她眼睛裏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來,慕容光羽轉過身,不再去看那雙墨綠色的雙瞳。

「你也是來阻攔我的嗎?」慕容光羽的語氣充滿了陰沉與冷酷,眼神也變成了對待陌生人的敵意。

「怎麼會,」威利斯還是溫柔的笑着,「我知道,你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而且······沒什麼。」

「那你是······」慕容光羽的聲音緩和了一些,雖然沒有完全消除冷漠,但至少讓人聽起來沒那麼陌生。

「這個。」威利斯走到慕容光羽的面前,從脖子上取下來一條銀色的十字架項鏈,把它戴在了慕容光羽的脖子上。

慕容光羽愣了一下,然後絲毫不顧形象的大聲叫了出來:「威利斯!你真的是血獵嗎?不知道我最討厭這種東西嗎?」

「好啦,」威利斯的臉上還是掛着笑容,右手輕輕放在慕容光羽的肩上,意示她安靜下來。「只要改變一下形狀就可以了,雖然銀十字架對你們的影響很大,但這個可以大幅度的隱藏你的氣息。」威利斯握住十字架,一陣耀眼的光芒后,項鏈的銀質部分化作了鏈條,項鏈端出現了一顆很漂亮的藍水晶。

「吶,這顆水晶是附贈的。不用擔心,是我媽媽以前給我的,只是單純的護身符而已啦。」

「為什麼······給我?」慕容光羽垂下頭,手裏躺着那顆湛藍的水晶。

「反正我也不需要,這個小東西在我身邊也發揮不了什麼威力。還有——因為我想幫你的忙,幫一次自己的朋友。」

慕容光羽一怔,抬起頭,愣愣地看着他。

「我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協會對你的獵殺,也不能幫助你去見他,甚至不能跟你站在一起。所以,我只是想盡我的能力,去幫助光羽你······」威利斯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連他自己都聽不見了。

「傻瓜!」

「哎?」

「你真是個傻瓜,威利斯。」慕容光羽轉過身,不去看威利斯。然後把收拾好的東西拿上,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不過,還是謝謝你了!」

門重重地關上了,獨自在房間里的威利斯臉上又重新顯出了原本的笑容,但在笑容中增添了另一份感情。他慢慢走向窗戶,一拉開窗帘,灼人的陽光瞬間照射進了這個陰暗的房間,威利斯看着慕容光羽離去的方向。他低下頭,默默注視着自己開始變得透明的手臂,嘴角的最後一絲笑容也淡了下去。

「這麼快就開始了啊。」威利斯的視線又轉移到湛藍的天空。在那看似晴朗的天際的另一端,一片漆黑從那裏漸漸升起。

「如果這是對她的懲罰,已經夠了······她不應該背負這樣的命運。」威利斯望着天,默默地低語,他知道,在天空的上面,有一個人正在看着他們。這是,從千百年前就延續的詛咒,不管是過去、現在、將來,都將會如此,一直到永遠,直到——她學會正真去愛的那一天。這是,對那個無知而自私的神的懲罰。

黑森林,

「終於,到這裏了。」慕容光羽那沒有知覺的左手臂已經開始僵硬了,被銀色子彈打中的感覺還真是不好。還好只是普通的銀質子彈,如果是再厲害一點的武器,恐怕她還沒被血獵殺死,就被自己手臂上的傷吞噬了吧。

二十三點十八分,

慕容光羽用右手合上懷錶的蓋子,同時,一個就像是一個女人在低吟的,一個流水般的聲音也戛然而止。那是在去年學院聖誕節舞會上他送給她的禮物——一個懷錶,同時也是一個八音盒,裏面的曲子只有一首,是一個很好聽的旋律。慕容光羽知道,這個音律她非常的熟悉,就像是很久以前她也聽過一樣,但是卻忘記了它的名字。

名字啊······

按理說,『慕容光羽』這個應該就是她的名字。但總是一個很奇怪的感覺圍繞着她,從她有記憶開始就已經存在着這樣的感覺:自己真正的名字也被遺忘了,就像忘記那個曲子的名字一樣,明明能夠感覺到它們的存在,卻總是抓不住,像風一樣飄逸。不過,她也不在意了,在遇到他之後。

黑森林一直以來都被認定為學院的禁地,平時不允許學生進入,但如果學生過了十七歲,就可以進入。不過這時已經放了寒假,學生也全部都回家了,那些老師也不會注意到這裏,在這個聖誕之夜。

在黑森林前的空地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走在上面就能猜出一個很深的腳印。雪下得更大了,風卷着它們,給人的眼前迷上一層絲綢,就算是站在你面前的人,也看的不太清楚。

慕容光羽並沒有打算進去,她只是獃獃地看着她眼前的人,像被定格在了那裏一樣,藍色的雙瞳也失去了焦點,表情不只是驚訝,還有憤怒和一種無法言語的悲哀。在離她大概十幾米遠的地方看見了兩個身影,平靜的雪花被風鼓舞而變得狂躁,向著她迎面衝來。

雪在她的臉上打的生疼,但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左手上的傷在不斷地蔓延。心裏的疼痛卻更加強烈。

那是兩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但這一幕卻讓她驚愕:黑色頭髮的男生緊緊抱着一個紅色頭髮的女生。紅頭髮的女生似乎在對男生說些什麼,然後還有什麼動作,只不過被風雪模糊了。但可以確認的是,他們兩人都沒有看到慕容光羽。

慕容光羽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什麼,也沒有再看見一些別的動作,如果說是因為風雪的關係也太牽強了,因為這樣的程度對吸血鬼來說更本不算什麼,除非是她自己不想知道。

四周一片沉默,連風雪的聲音在她的世界裏都消失了。

只是沉默······

不過,誰都沒有想到,這近乎要淹沒一切的沉默被一支快速閃過的銀箭所打破。鮮血灑了一地。

慕容光羽的身體向前微微傾斜,從心口出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在她的身後,一個裹着白色披風的人站在離她四十多米的地方,還保持着射箭的姿勢,那個樣子像是要融入那片雪白里,微微地戰慄。

一片白色遮擋住她的神情,也許後面的是憎恨,是無謂,或者是無奈。一滴開始冰冷的水珠墜入雪地,一切都無從而知,明明昔日相互依存的兩個人,現在卻刀劍相向——那隻閃耀着銀光的箭射入了慕容光羽的身體,準確無誤的刺入心臟。

「啪」那隻銀箭在一片血光中碎裂,消逝在風中。

「······下手還真狠啊。」慕容光羽再也支持不住,只能跪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來。

已經無法挽回了嗎?

吸血鬼如果被銀器傷到心臟就活不成了呢······

一切,都將結束了嗎?

慕容光羽嘆了口氣,看着地上一滴一滴的鮮血,臉上的憤怒和驚愕已經消失,代替它們的是一種釋然的笑容。

「我,都想起來了呢,我的······」

伴隨着強烈疼痛的是如潮水般湧入腦海的記憶。

關於她的一切,

關於慕容光羽的一切,

關於,歐若拉的一切······

一滴淚水無聲的劃過臉龐,

「沒錯,我就是······」

時間的指針肆無忌憚地邁向了這個悲傷夜晚的最後一步,

一切都將在這一刻終結,並從新開始。

不遠處的教堂鐘聲陣陣響起,一顆流星從天空墜落,像是預示着她即將凋謝的生命。

在零點鐘聲敲響的那一刻,在她心跳停止前的最後一秒,一個嚴肅,悲哀而雄渾的聲音,響徹在她的耳旁,

「你的每一次輪迴都會愛上他的轉世,每一次都會去追求無法擁有的愛,每一次都會為這份愛痛苦,為這份愛付出一切,每一次都會記得銘刻在你靈魂深處的自私和無情,永遠都無法擺脫這一切。直到,你能真正學會去愛!歐若拉,這是對你的懲罰!」

真正學會去愛,是嗎?

慕容光羽的右手輕輕壓住左胸口的心臟部位,去感受那即將停止的跳動,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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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斷章之金色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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