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來自黃泉的呼喚（六）

「事情要從兩百年前說起，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我終於吸收了足夠的香火得成正果，位列仙班，成為了這裡的土地，霎時間天地鳴動，天舞法螺地涌香蓮……」

「能直接開始說重點嗎？」徐慎行打斷了土地一聽就給人一種會說很久感覺的故事，催促他趕緊說正題。

「唉，現在的年輕人……三天前來了一伙人，他們就跟今天的你們一樣，把我家當成了鬼屋來探險，我也按照往常那樣躲在地下，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幾隻靈鬼，捲起一道黑風就把其中一個女娃子擄走了，我連阻止都沒來及出手。」

「靈鬼？」

徐慎行皺起了眉頭，覺得自己應該想辦法補習一下華夏體系的超自然知識了，否則這種聽起來似乎屬於常識的東西別人說起來自己都不明白。

「你不知道靈鬼？明明修為看起來還不錯，真是奇怪的小子……」土地嘖了下嘴：「靈鬼簡單來說就是人為煉成的冤鬼。煉成的方法很簡單，找到生辰八字元合的小孩子，砍掉雙手雙腳，挖掉眼睛，割掉舌頭、鼻子和耳朵之後慢慢虐殺，等他們死後取他們的心頭血煉化，最後就能夠成為一隻靈鬼，這是鬼道最簡單也是最常見的豢鬼。」

「也就是說，我能把幕後控制靈鬼的人當成毫無人性的混蛋對待對吧？」

雖然土地的話里依然摻雜著不少固有名詞，不過這次連徐慎行也能夠明白其中的含義了。

「唔，無主的靈鬼是可以進行引渡的……不過會搞出這種事來的，我可不覺得那人會是安分守己的傢伙。」土地說起操控靈鬼的人來也顯得有些厭惡。

「那你能找到對方的藏身之處嗎？」徐慎行看準這一點問道。

再怎麼說也是江晉市的土地神，至少在這片土地上，他尋找那個幕後真兇的成功率應該是最大的吧。

「只是大概範圍的話沒問題，不過我最多就只會告訴你『在這幾座建築里』之類籠統的消息，別指望我調查的太詳細，我可不想因為靠的太近被那種瘋子給幹掉。」土地神喋喋不休道，最後還不忘再做了一個捻錢的手勢：「另外酬勞也要額外增加五百塊。」

所以說你這個土地到底多愛錢啊……

不過從能夠輕易得到敵人所在之處的情報來說，這個酬勞已經能算便宜了。

「沒問題，等你把他們放出來之後，向除了茉莉……就是那個金髮的小女孩之外，唯一不是普通人類的那人要就行了。」

徐慎行果斷又把貌似很有錢的秦星嫣推出來做了替死鬼。

「金髮的小女孩？什麼金髮的小女孩？」土地先是發出了好像沒有察覺到茉莉一般的奇怪疑問，沒等徐慎行發問，他突然尖叫了起來：「呀啊啊啊！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快出去！啊，我的點心，我的晚飯，我的宵夜……等等，至、至少放過我的XboxTwo！」

泥巴捏的土人做出了如同愛德華·蒙克的《吶喊》那樣的動作並扭動著身體，旋即又突然僵住，像是被晒乾了那樣，碎裂成幾塊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失去了聲息。

因為事發的太過突然，連徐慎行都懵了一下，隨後他馬上湊到那堆泥塊邊，想要從那上面調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沒等他細看，地面上再次鼓起了一個土包，隨後一個小腦袋像個蘑菇那樣從裡面鑽了出來。

「啊，」燦爛的金髮揭露了這個腦袋的身份，從地下鑽出一個腦袋的茉莉盯滿臉錯愕的徐慎行，面無表情地說道：「卡住了。」

徐慎行無語扶額。

將小傢伙從地下拔了出來后，才發現她手裡還抓著另外一個人。

對方是一個比起茉莉來說大不了多少，穿著一件寬鬆T恤，腳上套著露趾發泡塑料拖鞋，留著黑色蘑菇頭，充滿了宅女氣息的小女孩。此時她顯然處於混亂之中，掙扎著想要從茉莉手中掙脫。

等徐慎行將茉莉連她一起拽出來后，茉莉就鬆開拽著對方的手，讓那個小女孩猝不及防地跌了個狗吃屎，而茉莉自己則好整以暇地拍著腦袋上的土屑草葉。

「居……居居居然敢對土地大人做這種事，你們一定會遭到天罰的！」黑髮小女孩轉過身，手足無措地看著徐慎行他們，一邊往後蹭著試圖拉開自己和茉莉的距離，一邊語無倫次地威脅。

看來她就是土地神的真身，那個泥巴人的本體了。

茉莉拽了拽徐慎行的衣角，指了指那個蘑菇頭女孩，雙眸中充滿了希冀：「房東，我能養她嗎？」

「不行，公寓禁止養寵物。」

徐慎行一本正經地拒絕道。

「人、人家才不是寵物啊！」

土地神雙眼含淚，弱弱地向徐慎行他們抗議道。

比起泥巴人那副囂張的口吻來說，土地神的真身意外的弱氣。

櫻公寓的經濟狀況並不好，徐慎行也沒有多養一隻土地神的打算，而且為了讓對方幫忙，在這裡把人家得罪死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總之剛才說好的還是麻煩你了。」徐慎行用爽朗的笑臉揭過了對方的不滿：「作為對你的精神賠償，我會請你吃六塊錢麻辣燙的。」

「……明明是神仙，人家的精神損失費居然只值六塊錢么。另外那個賠償總覺得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意。」

「錢的話依然請從那個唯一不是正常人類的人身上拿。」

「而且連六塊錢都不捨得掏啊這個人！」

連土地神都被徐慎行的吝嗇給震驚到了。

不過這樣一來，她對徐慎行他們的警惕心總算是稍微下降了一點。

「人家知道了，剛才答應的事人家不會反悔的。」她總算是從地上站了起來，徐慎行這才借著月光看到這位土地神那件寬鬆的白色T恤上印著『工作就輸了』的字樣，她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僅此一次，以後別再來打擾人家了。」

「房東，我能吃掉她嗎？」

「不可以亂吃奇怪的東西哦，會吃壞肚子的。」

「我才不是食物，你們兩個聽人說話啊啊啊啊——！」

可憐的土地神發出了悲哀到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