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死攸關

眼見公子臉上滿是掙扎不甘，偏將急聲規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公子，國公留在青城洲的兵力有限，宗政泉來勢洶洶，內城久攻不下，若再耽擱下去，咱們損失更大。」

「南宮大哥，小姐不好了，必須馬上找大夫醫治，再晚恐有性命之憂。」瀟鈺策馬近前，身前被披風裹住的女孩面色慘白，毫無意識靠在他的懷中，披風下的小手始終緊緊拉著男子袖擺。

嘩嘩嘩，又是漫天火油淋下來，緊接著無數火把從城樓上拋下，大火瞬間蔓延燃燒，「著火了，快逃！」

城樓下一片汪洋火海，火勢快速向遠方擴展，眼看手下兵士在大火中四散逃竄，使用雲梯和衝車進攻的先鋒皆被弓弩射殺，南宮嘉雙目赤紅，命偏將吹響號角撤退。

揮動手中披風擋去淋下的火油，瀟鈺將受傷的女孩牢牢護在懷中，調轉馬頭緊隨南宮嘉疾馳離開。

這次攻城三公子拖的時間太久，給了裴勇喘息的機會，眼下宗政泉到來，他們先機已逝，再強攻下去，只會斷送更多兵士性命。

天色漸漸大亮，南宮嘉帶著手下殘餘兵士奔襲幾十里出去，確定身後沒有追兵跟來，才逐漸放慢馬速，這裡已經到了青城洲境內，即便宗政泉有膽追來也討不到好處去。

「鈺弟為何來的這般及時，國公府眾人可安然無恙？」妹妹被賊人施暴，若嫡母和兩位兄長再遭不測，父親如何能承受這樣的打擊？

自幼與南宮嘉一塊長大，瀟鈺知他雖不受嫡母待見，但對祖母卻是真心孺慕，當即抱拳回道：「大哥不必擔憂，一眾家眷皆平安送回西城祖宅，除卻老夫人年邁體弱，加之趕路太急受了顛簸，有些不舒服外，餘下眾人身體無礙。」

「祖母年事已高，此番父親驟然起事，老人家定是受了驚嚇，我們速速回府。」姨娘逝去后多虧祖母暗中照應，他才能平平安安活下來，嫡母為此很是嫉恨，一向與祖母面和心不和，南宮嘉聞聽此事當下擔心不已，飛速往洲城方向急趕。

等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魁叔駕著馬車進了溧陽縣城，車內瀅樂小睡一覺醒來，發現金璽仍在認真溫書。

掀開車簾往外看去，發現街道上人流少了許多，不似往日繁華熱鬧，偶爾出現一個人影也是腳步匆匆，面色惶恐，很快消失在視線內。

「怎麼了，可是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小侄女久久沒有放下撩起的車簾，金璽一時疑惑放下手中書卷問道。

聞言，瀅樂忙收回視線，轉頭遲疑道：「小叔叔，今天街上的人少了很多，賣東西的攤販都不見了。」熟悉的嘈雜喧鬧突然消失乾淨，讓人心中一下子十分不習慣。

「小姐，還是先去鹿萍書院嗎？」銀雯隔著車門請示，每回休沐日返城，主子都要先送五老爺去書院，然後才回仁濟藥鋪，她不過循例請示罷了。

「去書院。」簡短三字傳來，魁叔當即駕著馬車往東城方向駛去，鹿萍書院位於溧陽縣城東郊溪峰山腳，乃當世大儒方先生一手創建。

說起方先生就不能不提一下方家祖上的輝煌事迹，大榮開國之初，方家先祖曾隨榮太祖馬上得天下，卻在榮朝建國之後急流勇退，上繳手中所有兵權，帶著家人回到祖籍溧陽縣開始了種田讀書的耕讀生涯。

當年跟隨榮太祖打天下的功臣個個封侯拜相，位極人臣之時，這位方統領卻突然急病去逝，死前留下遺言，後世子孫不許以武入仕，即便靠科舉做官，也必須等到方家三代之後。

方統領武藝不俗，一身本領只教給了大兒子，老二生性喜歡讀書，不喜舞刀弄槍，老三被妻子嬌寵，吃不得練武讀書的苦。

老大方尚武虎目含淚應了父親臨終意願，等方老統領死後，他帶著家人搬離了溧陽縣，自此天下之大卻沒了方家人的消息，等大家再次聽到有關方家的消息時，已經距離大榮朝建立又過去了將近二百年。

彼時乃榮高祖年間，方家後代子孫方文海一舉高中探花名揚天下，成為大榮朝開國以來年紀最小的探花郎。

方探花文採風流，儒雅清俊，皇帝有意召為駙馬，誰知方文海早已在鄉間娶妻，不肯拋棄糟糠之妻另娶公主。

眾人為他捏把冷汗之時，皇帝卻大笑出聲，稱讚方探花有情有義，不愧是方家後人，有好男人的大擔當，併當即下旨賜封他為翰林院編修，又著意給了庶吉士的職位，日常留在御前做事。

方探花年輕有為，順利成為天子近臣，故事在此時才剛剛開始，方文海憑藉自身才華文采，成為天下文人表率，不到四十歲時便入了內閣，然後一路平步青雲坐到內閣首輔的位置后，學先祖方老統領急流勇退，回到溧陽縣開辦了鹿萍書院。

榮高祖年間的鹿萍書院是天下文人學子心中的聖殿，當時有傳言，凡入鹿萍書院求學者必會高中進士，若有幸得到方閣老指點，三元及第，入閣拜相都不是夢。

可惜幾百年下來，江山代有人才出，方文海的後輩子孫中再沒出過一個驚才絕艷之輩，鹿萍書院的泰斗地位也早就不復存在。

「樂兒別怕，有事就來書院找五叔，記住我告訴你的話，青城洲是齊國公封地，南宮泯是大榮朝戰神，有南宮一族在，不會有宵小敢來此地找死。」

揉了揉侄女的發頂，金璽從容下了馬車，局勢究竟如何，仗能不能真正打起來，溧陽縣會不會捲入戰火狼煙，他還要和同窗學子們細細討論，也許今日的課堂上先生也會提及此事。

「小叔放心，樂兒知道了。」揮手告別五叔金璽，瀅樂坐車回了仁濟藥鋪，或許是因為戰爭的緣故，馬車一路回到西城，都沒遇見幾個上街的百姓。

當車夫將馬車穩穩停在仁濟藥鋪大門外時，這裡絲毫沒有以往病人排隊等候的情景，瀅樂扶著丫鬟的手下來，剛跨過門檻，就聽到一陣呼天搶地的悲慘哭聲，「師傅，您醒醒，別丟下徒兒！」

「爺爺，哇哇哇，爺爺，景渝不要您離開！」小男孩趴在雙目緊閉的老者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看到瀅樂進來后直接飛撲過來，抱住女孩大腿哇哇大哭，「師姐，救救爺爺，景渝不要爺爺死。」

頭顱中驟然傳出天旋地轉的眩暈感，瀅樂身子一晃就要摔倒，「師妹小心，」許臻快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女孩，「師傅去了，仁濟藥鋪以後只剩咱們幾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