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奶奶

撿完海膽，瀅樂又在淺海泥沙中挖到了一窩海蝦，粗略估算有三十幾對，足夠家人吃上好幾頓了。

就在此時下水的黃虎遊了回來，嘴裡叼著一個大大的蚌殼，足有蒲扇大小，比瀅樂剛剛撿到的那些都要大。

「吼！」黃虎將蚌殼放在瀅樂腳邊，嘩啦一聲又下水去了，看看天邊即將沒入海平面的夕陽，瀅樂抓緊時間接著在海灘尋寶，螃蟹、海蠣、海螺，海灘上不時傳來女孩驚喜的呼喊，惹的飛過的海鳥一陣驚慌亂叫。

最後瀅樂又扯了一捆海帶放進背簍內，黃虎再次遊了回來，這回竟帶了兩條大海魚回來，每條足夠五六斤重。

「辛苦你了，大黃，我們必須回家了，否則家人會擔心的。」瀅樂背好沉甸甸的背簍重新坐回老虎背上，黃虎即刻飛躍離開，礁石拱橋山崖，黃虎載著女孩跳躍奔跑，動作靈活穩健，速度比來時更快，一直將瀅樂送到翠煙山腳下，老虎才依依不捨在女孩的揮手告別中往白虎山方向跑去。

一隻火把出現在瀅樂視線中，聽到這邊動靜后，快速往她身邊靠近，「娘，是大姐！」寶泰人小腿短，眼睛卻賊亮，看到姐姐熟悉的身影后，飛奔著撲了過來。

「樂兒，是你嗎？」沈氏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這個不省心的孩子，仗著膽子大哪裡都敢去，還弄到這麼晚才下山，這是要她的命啊！

「娘，我沒事的，今日進山遇到不少好東西，因此才耽擱了時辰，您莫怕，我們這就回家，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瀅樂一慣知道沈氏膽小柔弱又愛哭，遇到不順心的事哭，碰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哭，遭受別人欺負時哭，擔憂兒女時還是哭，真不知娘親哪裡來的這麼多眼淚，永遠也哭不幹似的。

「大姐，娘沒事的，她就是擔心你了，還有就是，」瀅笑吞吞吐吐的樣子讓瀅樂覺得不妙，二妹這個樣子明顯有什麼話沒說完，瀅樂心裡咯噔一下，想到背簍里的蚌殼，暗中多留了一個心眼，當即走在幾人最後面。

等到了家中，看到坐在廳里的奶奶和小姑姑后，瀅樂便什麼都明白了，百善孝為先，奶奶趙氏仗著長輩身份壓榨大房一家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見過奶奶，小姑姑好！」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長輩來家中做客，她身為晚輩自然該主動打招呼問好。

「瀅樂這是去了哪裡，」趙氏瞄了一眼孫女背後的竹簍，不滿敲打道：「女孩家家整日亂跑什麼，翠煙山哪是你能去的地方，與其費心勞力上山採藥賣錢，不如早點嫁人補貼娘家，到時也能幫你娘一起養活弟妹。」

「娘，樂兒還小，不急著嫁人，我還想再多留孩子幾年，等她爹回來了再說親不遲。」沈氏看到女兒臉上的胎記，一時悲從中來，聽到婆母提及女兒親事，當即又要擺出大哭的架勢。

看到老大媳婦這個樣子，趙氏唬得跳了起來，指著沈琳芷罵道：「哭什麼哭，你個敗家惹禍的喪門星，如果不是因為娶了你，老大至於這樣一去不返，渺無音訊嗎，今年是老五去青城洲考舉人的關鍵時刻，你若將霉運哭到璽兒身上，不等老大回來，我便做主將你休出金家。」

趙氏口中的璽兒便是瀅樂的五叔叔金璽，作為老來子，又是家裡兄弟幾個中讀書天分最高的那個，金璽去年考中秀才后，便一直為接下來考中舉人而在縣城鹿萍書院苦讀。

「奶奶，你若將娘親休了，瀅樂便帶著弟妹上京告御狀，也許到了那裡就能找到做了大官的爹爹，只不知皇上知道父親休棄糟糠之妻后，還願不願意重用這樣的臣子，還有小叔叔的束脩銀子，我們大房一直按時出著，若奶奶不顧親情，小叔叔的筆墨考試銀子便不要再來找我們湊。」

瀅樂凜然無懼對上趙氏陰狠的目光，將嚇得瑟瑟發抖的弟妹護在身後，打蛇就要抓七寸，對趙氏來說，小兒子金璽就是她的命，為了小叔叔可以考中舉人，奶奶什麼都能讓步。

「哦，還有一點忘了提醒奶奶，如果父親有了休棄糟糠之妻的不良記錄，小叔叔科考也會受到影響，無論他讀書天分再好，能不能繼續考下去還是兩回事？」

趙氏聽到這幾句話后，氣的手指顫抖指向瀅樂，「你個不孝女，竟敢忤逆長輩，看不我不打死你！」被自家奶奶追著滿院打，瀅樂才不要如此狼狽，身子一繞，便躲在姑姑金鳳背後，可憐兮兮道：「姑姑救我，奶奶打人啦！」

「娘，您先消消氣，正事要緊。」金鳳攔住氣的胸口起伏的老娘，挑了挑眉提醒母親，她們來這裡是為了拿份例銀子的，為了小弟讀書的事，天大的怒火怨憤也得往後放。

「什麼味道，這麼腥？」金鳳眼神留意到瀅樂背後的竹簍，眼睛一亮開口道：「樂兒，你那簍子里裝的什麼，快給姑姑看看。」

說著不停使眼色給瀅樂，那眼神彷彿在說，還不快拿幾件好物孝敬你奶奶，讓她老人家早點消了火氣，揭過這茬不提。

瀅樂眼珠靈活轉動，心中有了主意，當即解下背簍放到地上，獻寶道：「姑姑快看，這是我今日上山從溪水中淘騰來的東西，你看上什麼儘管拿去。」

金鳳嫌棄背簍里的物件腥味太重，不肯下手去翻找，趙氏卻沒有這個忌諱，將蓋在表面的海帶拿出來嫌惡仍在一旁，口中喃喃道：「什麼爛草葉子都往家裡帶，真是窮瘋了！」

諷刺完繼續往下扒拉，看到那幾顆圓滾滾的海膽后，嚇的一個趔趄，「這什麼怪東西，快拿出去扔掉，小心它咬人！」

見瀅樂笑眯眯站著不理人，她也不敢接著往下翻，便拿了旁邊兩條大海魚，又將海蝦全部撿走，才罷了手，餘下螃蟹、海蠣、海螺之類的玩意，趙氏沒見過，只當是什麼稀巴爛賤的玩意，小孩子撿著好玩罷了。

「老大家的，金璽馬上要去洲府考舉人試，快將你家的份例銀子交了，我好家去做飯吃。五兩，一個子兒也不許少。」

「娘，媳婦手裡總共只有三兩銀，實在湊不出五兩來，看在一家子骨肉親情份上，您能不能多容我一段日子，等我湊夠了，一準給您送過去，絕不讓娘再跑第二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