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底線

第431章 底線

我以為是高天成,然而不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看起來二十多歲,什麼年代了?他居然穿了一件牛仔上衣,長得----請原諒,我現在有點臉盲,對好多男人女人的五官無感,不過終歸是要感謝,可是人家老外也沒說什麼,老外都熱情奔放,再說人家能對我一個老女人有什麼企圖?

我沖小夥子笑了笑,小夥子朝我頑皮的眨了眨眼睛。

「去衛生間。」他貌似隨口說了這麼一句,我則什麼也沒說。

回程他再一次路過我,又朝我打了個招呼。說不上來,這個小夥子,我臉微微一紅,倒是沒動什麼少女春心,只不過覺得自己這樣老,還有胡思亂想的本事,這事兒本身挺讓人難堪的。

說到這兒我倒想來一個笑話,那還是我第一次坐飛機,什麼都不懂,安檢都誠惶誠恐,哪兒是哪兒都找不着,看着個空乘都覺得自卑。

我跟張若雷的第一次出差,他帶着我,我不想露怯,見他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兩個人找了位置坐下,飛機起飛時他跟我開玩笑:小姐,您到哪兒啊?

-----上海。

------您到哪兒啊?

------廣州。

------這飛機在廣州停完了再起飛啊?

後來意識到他笑我,我那時窮,人窮自卑心就重一些,不過在他面前不自卑,被他嘲笑兩句也沒說什麼,那時候多好,不過似乎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一回頭的光景,不見了小夥子的蹤影,我記得看過一個關於香港女富婆的報道,叫什麼小甜甜,就找了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男朋友,不然,我也找一個?

這想法本身還真是頹廢,本來出國說是要求學,學沒求咋的,先考慮上小鮮肉了,果然是飽暖思淫/欲。

「你笑什麼?」旁邊座位的老外再一次露出一口小白牙。

我笑着搖搖頭,「沒有。」

為避免不必要的應酬,我於是躺在座位上假寐,可卻怎樣也睡不着,說實話最近幾年真不怎麼失眠,從前老是失眠,睡不夠,那時以為失眠這毛病還不得跟着我一輩子啊,不想歲數越大還睡得越發的好了,每天都是固定的那個時間段睡覺,第二天清早基本上同一個點兒醒,有時中午還能眯一會兒,生活習慣健康得要命。

下了飛機,開始想辦法怎樣才能到學校,這邊又沒什麼朋友,語言也不怎麼通,下了機以後我才開始抓瞎,心裏想,本來合計過來留學回爐再造是件十分牛逼的事兒啊,然而事實跟想像總會有距離。站在機場,看着滿機場不同膚色不同人種的各色人等,內心十分崩潰。

這時從後面過來一個人,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回頭,見是那個外國人。

「HELLO

.」他說。

我拖着行李,「嗨。」

「你去哪裏?」

他問我。

「去某大學。我叫車吧,那個大學的名字我還會。OK,沒問題。再有機場也有大巴通到市區,我感覺我來之前已經做了攻略了,可是一到現場還是立馬抓瞎。」

「抓蝦?」歪國人大惑不解,「抓什麼蝦?這裏哪有蝦?」

我正要跟他解釋,卻發現他眼睛裏滿是促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上了一個外國人的當。但這感覺本身也十分奇妙,我過去常將自己陷入糾結與焦慮,整個人活得緊張得不得了,現在好很多。原先也常苦大仇深的,感覺過世界不公,也覺得過彷彿世界末日就在自己眼前,也曾經感覺全天下的人似乎都在跟自己作對......

這麼多年,過來了,就覺得好很多了,好多事終於學會了不再放在心上,歲月靜好存在於每一個人的期待,但可要記得喔,不是每個期待都不會落空。

人在窮途末路,是會活得比別人辛苦,也會活得比別人更緊張。我記得那時張若雷跟我說過一句話,我們那時在一起了沒我還真有點兒記不太清。什麼場合也忘記了,好像是談到了為富不仁的問題。張若雷說,他自己不承認有什麼為富不仁,窮山惡水有時就會出刁民,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張若雷當時說,窮人有時不是壞人,但壞人十有八九會是窮人。

我不明白,張若雷進一步跟我解釋,說,這不是偏見,這也不能說完全就是窮人這個群體的問題,但是只要讓一個人窮,實際上他是有可能什麼都乾的。

現在有個詞兒,叫降維攻擊,異曲同工之妙。人為了錢無所不用其極,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可以用,而且自己不以為忤,這本來是十分可怕的社會現象,而且無法杜絕,在乎這種行為如果真正成為一種常態,人們生存的環境顯然惡劣,那麼好人將面臨什麼?要麼變得比壞人更壞,完全失去自己的底線和準則,要麼就只能被動挨打。

你的善良要帶點兒鋒芒,這是現代人常提出來的論調。但怎樣才叫真鋒芒?這又是一個令人十分難堪的話題。我發現人啊,行走人生這江湖真是不易,尤其是那些善良還有點兒底線的人,他們面對這世界時大多數時候真正的左右為難。

你要鋒芒吧,一定會有人說你斤斤計較。

你要藏起鋒芒,又一定會有人借勢逞凶,拿你當軟柿子捏,傷害你都不帶打草稿的。

當你受到傷害的時候,肯定會有人跳出來讓你忍忍算了,可是忍字頭上一把刀啊,有時真心難忍,更何況有時情況又讓人忍無可忍。更何況,有時我們的容忍只會助長別人的卑鄙與暴虐。

其實人性怎麼說呢?有時可

能更趨向惡多一點。比如霸凌,比如杯葛,人類從小到大要遇到許多這樣的事情,當一個人被杯葛時,其他人哪怕跟他沒什麼利害衝突出會加入其中,人心是很難看的,醜陋。

2019年,我看到一個報道,說國外有個挺著名的行為藝術家,一個女人,於街頭進行一項什麼街頭行為藝術,還簽了一個聲明:無論遭受到任何傷害都不會追究對方的責任。

開始人們只是圍觀,後來便試探著接近,再後來偶爾碰碰她,摸摸她,再後來開始有人嘗試用刀子在她的皮膚上劃開一道小口子,再後來人們越來越惡,直到那個行為藝術家停止這項活動。

想說,人心,有時真可以沒有底線的惡。弱者有時真不是用來被同情的,他們是被用來欺侮的,當你降低了自己的底線,意味着可以讓更多的人,用更小風險,更頻繁、更沒任何忌憚的傷害你。

所以人真的要有底線。

從前人說要有底線,人說不能輕易的降低自己的底線,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終於懂,底線,可能是人身上的最後一層鎧甲,脫下它,你赤身裸體,任人宰割。

我想起跟淮海離婚,我重入職場,有時以為自己委屈求全,真可以求仁得仁,後來也學會了用各種手段,開始時那些手段得逞了以後還會十分開心,直到後來麻木。為什麼呢?人生苦短,我們這些愚蠢的人類非要為些蠅頭小利互相傷害,彼此圈地為牢。

古今將相今何在,荒冡一堆草沒了。

萬里長城今猶在,誰見當初秦始皇?

然而為了當時的將相,為了長城,我們是會不擇手段。我們傷害別人,也為別人所傷害,陷入惡性循環,無日無之。

前幾年宮斗戲特別火,裏面有句話,叫後宮鬥爭,無日無之,波譎雲詭。其實豈止後宮,每個人的生活又何嘗不都如此。

宮斗戲里的女主常懷抱單純,後來黑化。其實這世界可能本來就是黑的,你太白,便容易成為攻擊的目標,所以要麼讓自己也變黑,要麼,讓所有人變白。後者的難度更大一些,白總是鳳毛麟角,所以更易成為攻擊目標。

那時我就在想啊,人為什麼要變壞,人為什麼會變壞,變壞,可能只是為了更好的生存,或者簡單的生存下去。你要理解那些為了生存下來不折手段的人,同時也要有手段保護自己免於傷害。

人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什麼都可以拋在腦後。你要在世上看起來牛逼的活着,就得學會先幹掉你身邊的那些傻逼。

人生的歷程真正不容易,網上流傳楊絳先生一段話,說做人難。

這個物慾橫流的人世間,人生一世實在是夠苦的。

你存心做與世無爭的老實人吧,人家就用你

、欺侮帆,

你稍有才德品貌,人家就嫉妒你、排擠你。

你大度退讓,人家就侵犯你、損害你。

你要保護自己,就不得不時刻防禦。

你要不與人爭,就得與世無求,同時還要維持實力,準備鬥爭。

你要和別人和平共處,就先得和他們周旋,還得準備隨處吃虧。

年輕時不懂,等到懂了,方才知道不懂的好。不懂,是因為還沒吃過那麼多生活的苦和虧,還有人倚仗,還有人可靠,還不用思慮、計算、想那麼多,也不需要為自己或者他人籌謀任何。

懂了以後,心已千瘡百孔,人已滄海桑田。

說了這麼多,居然跟着老外到了機場大巴,他引領我跟他坐上同一部大巴,我上去以後還想要問問司機或者同座位的人,如果坐錯了便徒勞無功。

人生這趟行程,有去無回,回頭路是沒有的,有時錯了就是錯了,有時一步錯步步都錯,本來每一步都千難萬險,還要錯漏百出。

大巴開動,外國人開始作起我的導遊來,他這人其實很好相處,中國話說得又溜,我人在異鄉,能遇到這樣的同伴還真是幸運,剛剛飛機上那段小插曲反倒不足掛齒。

大巴沿途,有大段的田園風光,漫長而空獷的土地,兩邊稀疏的建築,好長時間也看不到一座,路上車更少,相當長時間裏冗長的公路上只有我們一部大巴車在行駛。天色倒真的如洗,空氣也好,大自然把最美的顏色搭配得妥妥噹噹,眼睛放進去,便不捨得出來,甚至想這一程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無不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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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愛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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