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殉道者

宮弈一個輕飄飄的眼神，頓時所有雷聲都歇了。

「斥永生，」

又是三字落下，整片星宇只餘一片死寂。

宮弈嘴角忽然綻出一抹笑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誠。

「得長眠。」

最後三個字聲音很輕，然而再這一片寂寥的空間里，無論是多麼細微的聲音，都能被無比清晰地聽到。

話音落，所有圍繞着宮弈的血色細線頓時將宮弈的身軀貫穿，好不容易恢復原本色調的神袍，再度被大片大片的鮮血染紅。

宮弈的神力開始漸漸消散了，他卻是分毫不懼，反而有些自得地想，這世間，終究是沒有誰能阻擋他去死。

寂寥的星宇之中忽然闖入一道身影，他似是感受到了宮弈的存在，直直衝他而來。

宮弈察覺到來着是誰，睜開了因倦怠而合上的眸子。

「是你啊。」

宮弈微微一嘆，沒想到，竟還有故人來看他。

來者一襲威嚴肅穆的黑袍，容顏俊朗，見到宮弈的那一瞬，臉上卻是難掩的悲慟。

「是我。」

來者踟躕了一瞬，最終還是上前，握住了宮弈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手。

「你是第一個見到我真容的呢。」

宮弈低聲道事到如今，他已經不適合問些別的什麼。

來者一愣，旋即笑：「我的榮幸。」

宮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沉默。

到了生命的盡頭，宮弈已經沒了精力再去捉弄或者是算計誰。

何況，這是難得一個對他好的人。

來者見狀，眼底哀慟更甚。

他在宮弈往自己心臟就是一掌，竟也是在化去自己的神力。

不是簡簡單單的化去自己的神力，這種化法，到了最後，連他的靈魂都會絞殺成碎片。

宮弈一雙桃花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種可以確切稱之為錯愕的情緒，旋即苦笑。

「你何苦為我殉情？」

「我不是殉情，而是殉道。」

來者開口，聲音溫和而堅定。

從他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他的道。

如今他的道要毀了，他自然無法獨活。

他很聰明，早在見到宮弈的那一瞬就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這註定是場無疾而終的單向思戀，但，他無悔。

最終的最終，與所愛之人，一同在寂寂宇宙之間徹底歸寂，無論是靈魂還是肉體都被法則絞殺，化為最原始的能量散逸到宇宙中。

或許，有朝一日一縷風與另一縷風相遇，就是他們的重逢。

哪怕無知無覺，這也是一種浪漫。

宮弈聞言啞然。

他知道有不少人為他而死。

但那也僅僅只是肉體的消亡而已。

然而如今，有人要為他殉道，陪着他一同歸寂，連最後一縷魂都不會留下。

他對此始料未及。

沉默了一回兒，宮弈道：「我對你並沒有什麼情。」

來者道：「我知。」

不管是愛還是恨，宮弈不會對誰有情感。

但是，為他殉道，他甘之如飴。

宮弈默。

探查了一下自己剩餘的神力，開口：「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送你回去。」

畢竟是一界之主，就這麼殉了他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