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葬禮
烏雲壓頂，天空中一片(yīn)沉，配上九月炎(rè)的天氣，一切都是那麼令人感到壓抑。
由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上，兩旁樹木高聳，枝葉纏連在一起遮天蔽(rì)，令原本就昏暗的天色變得更加暗淡無光。
難得有一縷微風吹過，枝葉晃動，發出陣陣「沙沙」聲。
樹影婆娑倒映在地面上，卻如同長牙舞爪的鬼怪，讓人不寒而慄。
李也和葉夢影二人沉默無言的走在小道上，神色間皆都十分凝重。
鑒於關山王長發等人是因公犧牲，所以特管局聯同江城第二看守所決定為關山等人舉行一場隆重的葬禮，以告慰死者的家屬。
而今天李也和葉夢影就是來參加關山等人的葬禮的，兩人剛好在路上碰到，於是便一起來了。
「組長，你說任一凡到底躲哪裡去了，為什麼我們找了這麼久，還是沒找到他？」
許是忍受不了空氣中壓抑的氣氛，想要通過說話來緩解心(qíng)，葉夢影走著走著忽然開口問李也。
「不知道，我們調查了任一凡的背景，雖然關於他的信息非常少，但基本能夠確定他應該是一個職業殺手，像這樣的人如果真的一心想隱藏自己的話，恐怕是很難找到他的。」李也回答。
「那難道我們就抓不到他了嗎？」葉夢影倏地轉過頭看向李也，有些不忿地問。
雖然葉夢影和關山沒有過什麼接觸，但作為同事，關山的死還是令葉夢影大為義憤。
有基於此，對於任一凡這個殺害關山的兇手，葉夢影自然是迫切地想將其繩之以法。
「也不一定，不過……」李也搖了搖頭，但接下來的一句話他也並沒有說下去。
不過即便李也不說，葉夢影也知道他的意思，以任一凡的狡猾，他們如果想要抓到任一凡，恐怕就只能等任一凡犯錯，或者是依靠運氣了。
簡短的對話后，葉夢影非但沒有感到心(qíng)有所好轉，反倒是更加的煩悶了。
所幸走了許久，李也和葉夢影終於來到了墓園的門口。
永安園，一座古色古香的牌樓上，醒目的刻著墓園的名字。
「願屍骨長眠，萬世永安」，這應當算是一種對死者的祝福吧！
支撐牌樓的柱子下，兩座精雕細琢的石獅瞪著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注視著每一個進入墓園的人，令周圍增添了不少幽靜莊嚴之感。
墓園雖然很大，但門口三三兩兩，顯見今天前來掃墓的人並不是很多。
跟著稀疏的人流，李也邁步便要往墓園裡走，但(shēn)旁的葉夢影卻忽然拉住了他。
「夢影怎麼了？」李也詫異地轉過頭問。
「組長，我們要不要先去買束花啊！」葉夢影說著伸手指向了墓園入口處的花攤。
「也行，我們去看看！」李也想了想，雖然局裡科里都已經準備了花圈，但再買兩束花聊表心意也未嘗不可。
這個花攤擺在墓園門口，顯然原本就是為了掃墓人準備的，是以花攤上賣的基本也是像菊花、百合和馬蹄蓮之類適合出現在葬禮上的花。
「兩位你們要買什麼花？」經營花攤的是一名四十多歲年紀的中年女人，她看到李也和葉夢影二人走了過來，立刻(rè)(qíng)地問道。
「組長，你說買什麼花好啊？」葉夢影看向李也問。
「隨便吧！你挑就行了！」李也聳聳肩，反正這些花都差不多，買什麼也沒多大區別。
「好吧！」從李也那兒雖然沒得到什麼建議，葉夢影倒也不以為意。
葉夢影的視線認真的從花攤上的每一束花上掃過，最後她將目標鎖定在了兩束菊花上。
雖然一眼看去，這兩束菊花沒什麼特別的，但經過葉夢影的仔細觀察，她覺得與花攤上的其他花相比，這兩束菊花看上去要更為新鮮一點。
「老闆，我想要那兩束菊花！」葉夢影指著被她挑中的那兩束菊花道。
「好嘞！」買花的中年女人聞言，立刻非常高興的拿起了那兩束話。
原本中年女人見葉夢影站那兒看了半天都沒開口，還以為葉夢影看不上她花攤上的花，不想買了。
「多少錢？」葉夢影掏出錢包問中年女人。
「一束八十，兩束一百六。」
「多少？」當葉夢影聽到中年女人說出的價格，頓時驚訝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束八十，兩束一百六。」
直到中年女人微笑著又重複了一遍，葉夢影才確定自己確實沒有聽錯價格。
「這一束花就要八十，是不是也太貴了？」葉夢影皺著眉問。
葉夢影那一束白菊花里總共只有七朵，也沒有附帶其他的配花，就這樣普普通通的七朵白菊花居然要八十，這不是搶錢嗎！
然而讓葉夢影萬萬沒想到的是，買花的中年女人卻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定價有什麼問題，相反還振振有詞地道：「姑娘，八十一束真的一點都不貴。你要這麼想，這束菊花的價格就等同於你對死者的(qíng)誼，價格有多高，(qíng)誼就有多深。」
聽了中年女人的解釋，葉夢影不由氣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中年女人這不是道德綁架嗎！
正當葉夢影開始快速地轉動大腦，準備好好和中年女人爭辯一番的時候，(shēn)旁的李也輕輕扯了扯她的胳膊。
「夢影，既然價格這麼貴，我們就別買了。」說著，李也不等葉夢影回答，就拉著她離開花攤，向墓園內走去。
李也是想著沒必要和中年女人多費口舌，那樣只會影響他們自己的心(qíng)。
可結果李也二人還沒走出去多遠，就聽到中年女人在他們背後故意大聲嚷嚷道：「這倆小年輕看著穿的(tǐng)不錯的，結果掃墓連束花都不願意買，真是有夠可以的，還憑白浪費了我這麼多口水。」
「我！」
「好了夢影，我們快走吧！不然葬禮就要開始了。」
中年女人(yīn)陽怪氣的話氣得葉夢影扭頭就要去和她理論，所幸李也及時拽住了葉夢影勸說，這才避免了一場口角的發生。
當李也和葉夢影趕到舉辦葬禮的禮堂，推門進去，裡面已經站滿了人。
不過看人群哄鬧的樣子，葬禮應該還沒有開始。
李也張望了兩眼，很快就找到了屬於特管局的位置，於是立刻帶著葉夢影走了過去。
「李也，小葉，你們來了。」早就站在禮堂里的周權看到李也二人，立刻同他們招了招手。
「周副科長，怎麼劉科長沒來啊！」李也看了一圈四周，卻沒看到劉永強的(shēn)影，不(jìn)疑惑地問道。
「哦！科里工作太忙，老劉他走不開，所以就讓我代表他來了！」周權解釋道。
「這樣啊！」李也表面上點了點頭，心裡卻是一萬個不相信。
什麼工作太忙，這都是借口，劉永強不來肯定就一個原因，單純的不想參加這場葬禮罷了。
實際上要不是局裡發了通知，說是除了手頭有案子以及值班的人以外，全都要來參加這場葬禮，不然的話李也也是不願意來的。
誠然關山等人因公殉職值得人尊敬，但有必要搞這麼大一場葬禮嗎！
況且李也覺得與其在這裡充人頭，還不如去想辦法看看怎樣才能儘早抓到任一凡，因為只有將殺人兇手繩之以法，才是對亡靈最好的祭奠。
所以曾經有人這麼說過，葬禮與其說是為死人辦的，倒不如說是為活著的人辦的。
死者已逝，又哪還能看到生后的事(qíng)，但死者的親人朋友還活著，他們既需要一場葬禮來寄託他們心中的哀思，更需要用一場葬禮來向外人表達他們的哀思。
否則若是什麼都不做，哪怕心中再怎麼悲傷，也難免會惹來閑言碎語。
當然不管李也究竟是怎樣看待這場葬禮，最終葬禮還是在哀樂聲中隆重的開始了。
……
葬禮持續了足有兩個多小時，直到場間眾人在死者遺像前一一鞠躬示意，方才一切禮畢。
本來葬禮之後，還有一場喪宴，但李也隨便找了個借口，偷溜了出來。
這回倒不是李也不願意參加，畢竟來都來了，而是李也真的有事。
可李也剛走出禮堂，卻意外的發現葉夢影已經站在了外面。
「夢影，你怎麼也出來了？」
「哦！我想去為皇甫靜掃個墓，然後皇甫靜的墓地又比較遠，所以喪宴我就不參加了。」葉夢影語氣低沉地道。
「誒！那組長你呢！」葉夢影同樣奇怪地問。
「和你一樣！」李也淡淡地回答。
一塊冰涼的石碑上貼著皇甫靜的照片，還刻著他的名字。
李也和葉夢影站在墓碑前，就那麼默默地注視著。
皇甫靜和關山等人一樣，都是因為異人藥劑的案子而死，但不同於關山等人隆重的葬禮，皇甫靜死得是那麼默默無聞，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都存在這麼一個人一樣。
更令人感嘆的是皇甫靜的家人都早早的不幸離世，若非李也和葉夢影這兩個與他有所交集的人各自因為不同的理由，認為自己有必要來看望一下他。
不然別說皇甫靜生前所做出的貢獻無人知曉，甚至可能連一個為他掃墓的人都沒有。
凄涼的風寂寞地低語，一聲雷鳴，天空為之落下了悲傷的眼淚。
滂沱的大雨中，李也和葉夢影對著皇甫靜的墓碑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