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離開王家

林秋棠的語調相當有氣勢，把王老太的氣焰都給壓過去了。

她平常跟王家人說話都不敢大聲，以前哪敢這麼抻著脖子叫板？

王家眾人都覺得見鬼了。

王老太瞪起眼睛來：「你個喪盡天良的小娼婦，吃我王家的飯，你的事兒我還做不了主？」

林秋棠不急不躁的說道：「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可沒吃王家的飯，我的口糧都是我舅舅給的。那些口糧我也沒吃多少，不知道進了哪個狗肚子。」

因為林秋棠是林海英帶來的女兒，王家嫌棄她是個拖油瓶，不肯給她口糧。

十年來，都是林家兄弟每月送來二十斤糧給外甥女吃的。

可那些口糧，全都被王老太給剋扣了，留給最疼愛的二房和三房。

林秋棠都是靠林海英從嘴裏省出吃的，才不至於餓死。

王老太沒想到林秋棠竟然變得這麼口齒伶俐，一下被噎住了沒反應過來。

三嬸張翠花馬上就沉不住氣了，上前一步指著林秋棠：「你這小蹄子，說誰是狗？

三房一女三兒，人口最多，平日裏吃的也多。

張翠花只覺得里林秋棠是在罵他們，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我點名道姓了嗎，說是你們了嗎？怎麼，難道這些年是你們吃了我的口糧？還是說有人主動想當狗？」

張翠花愣住了，林秋棠這話沒髒字，可裏外都是在罵她。

她要是承認自己吃了那口糧，她不就成狗了？

她氣得直跳腳，卻再也不敢說什麼。

比起張翠花，二嬸李分田倒是挺有城府。

她一直站在人群後面觀察著，心想這個拖油瓶以前一句整話都說不利索，這會兒竟然能罵的張翠花啞口無言。

這是突然開了竅？

李分田眼睛閃過一抹惡毒的光，心想，這丫頭了要變聰明了那不就壞了她的計劃？

「秋棠，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奶給你做主婚事也是為你好。朱家的日子過得不錯，你嫁過去肯定是吃香喝辣的過好日子！」

林秋棠冷眼看着李分田，心想這個村婦真是個笑面虎。

李分田的娘家就在朱家屯，跟朱大壯的這門親事，十有八九是她從中作祟攢動的。

王衛國是她兒子，把林秋棠賣了給她兒子娶媳婦，李分田這個如意算盤打的不要太響！

林秋棠從容一笑：「你既然覺得是好婚事，不如留給王衛紅吧！」

李分田的臉色就不好了。

王衛紅可是她最得意的寶貝女兒，今年18歲，在城裏念高三。

雖然還沒有考上大學，可卻是這西海村頭一個能讀上高中的。

李分田就等著女兒考上大學，以後去城裏做人上人！

林秋棠想讓王衛紅嫁給朱大壯？

李分田心裏啐了一口，心想這個小拖油瓶簡直是瘋了心！

朱大壯那樣的男人，只有跟林秋棠這個小浪蹄子最配。

想要王衛紅嫁過去，那是做夢！

李分田心裏恨得咬牙切齒，可臉上還得裝和善：「你這孩子，怎麼不懂得二嬸的好意？」

王老太也氣的直瞪眼：「你是瘋了，衛紅是我們老王家的金鳳凰，等她考上了大學，一定會嫁個好人家！你還敢跟衛紅比？你這樣的女人，能嫁給朱家就不錯了！今天這婚事，你同不同意都沒用，我說的算！」

林秋棠冷冷一笑：「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包辦婚姻這一套？戀愛自由婚姻自由你懂不懂？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去找縣長告狀！告你搞封建搞包辦婚姻，看看給你判幾年？」

鄉下人都沒見過世面，是最怕當官的。

提到了縣長，就算是五尺高的漢子，兩腿恐怕也要抖一抖，更別說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鄉下老太婆。

王老太頓時就臉色發白。

李分田眼珠子直轉，心想這個小拖油瓶怎麼真的跟變了個人似的？還軟硬不吃了！

要是林秋棠真的敢去縣裏告狀，那跟朱家的婚事不就黃了？

那可不行。

李分田把王老太和張翠花給拉到一邊兒，小聲的叨咕什麼去了。

沒多一會兒，婆媳幾個就回來了。

王老太惡狠狠的看着林秋棠：「你不想嫁人，那就滾出去，我們王家可不會再養你了！」

這個是李分田出的主意——

林秋棠不是犟嗎？還敢違拗王老太的命令，那就把她趕出去。

沒本事的小姑娘，一沒錢，二沒糧食，出去吃什麼喝什麼？熬不過兩天就會自己回來的。

那個時候，還能由着她的性子？讓她嫁給誰，就得乖乖的去！

林海英嚇得不得了：「秋棠出去可咋活？娘，你讓我幹啥都行，就是不要把她趕出去啊……」

她一邊說着，一邊跪在地上給王老太直磕頭。

為了能讓養女有一個容身之處，十年來林海英不知道給王家人下跪磕頭多少次。

現在雖然是1985年了，可是在落後的農村，女人也依舊沒有地位。

沒了家族的庇佑，出去是真的沒法活。

所以，林海英就算在王家被欺負，被丈夫毒打，也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原主也一樣。

她們只會忍讓，從來不懂得自強自立，這是閉塞的環境造成的。

可林秋棠不是沒有本事的原主，她才不擔心離開王家會活不下去呢！

就算王老太不趕她走，林秋棠也會自己想辦法離開。

現在正好，她簡直是求之不得。

「媽，別求他們，我走就是了。」林秋棠再度把林海英從地上拉起來。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出去你能上哪兒……」

對於林海英來說，外面的世界是未知的，是讓她恐懼的。

林秋棠理解她的心情，可卻完全不認同她的做法。

林秋棠把林海英拉回屋子裏，關上門：「媽，我是一定要走的。」

「秋棠，你別犟……」

「我要是留在這兒，要麼是乖乖的聽話嫁給朱大壯被打死，要麼等着我爸回來把我打死。」

林海英打了個冷顫，留下的話女兒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怎麼忍心眼睜睜看着女兒死？

「媽，我不走不行的，您也得跟我一起。」

林秋棠必須要帶着林海英，要是把她單獨留在王家，恐怕沒幾天就會被欺負死。

林海英沒什麼主見，見林秋棠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她突然覺得女兒一夕之間長大了，成了她的主心骨。

她也擔心林秋棠離開了王家會熬不下去，她不跟着也不放心。

既然決定了要離開，娘倆兒就收拾起東西來。

也沒什麼好收拾，錢是根本一分都沒有的。

她們能帶走的只有幾件換洗的舊衣服，兩個缺口的破碗，一個變形的小鋁盆，一把破菜刀，還有小半袋的棒子麵兒，不足三斤的樣子。

王家雖然沒分家，可吃飯都是各房自己開火，大房這個月的口糧就只剩這麼多。

林海英心善，還想給丈夫王解放留一點兒。

林秋棠不同意：「全帶走，王老太還能讓自己兒子餓肚子？」

林海英這才作罷。

娘倆兒拎着兩個小包裹出了們，卻發現王家一行人還堵在門口沒有走。

看着她們手中的包裹，王老太發話了：「東西一丁點兒都不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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