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族牆之重
「這，這不可能！！！」一道不可置信的驚呼在即將天光的村頭響起。
這不是歐陽霆喊的，但這聲音他很熟悉。是住在村頭第一間的歐陽坤，也就是那孩子們的夢魘，坤叔！
「騙沒騙你，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歐陽霆正發愣呢，怪雞一蹬爪子躥到了他的肩頭沖坤叔居所揚了揚頭。
那聲音依舊在持續，一遍又一遍的聽起來彷彿快要瘋了一般。歐陽霆心急之中自然顧不上跟它扯皮，一個翻身趕忙朝着村頭跑去。
等他跑到的時候，這不大的小院裏已經站了不少人。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族人一個個臉色潮紅均是興奮不已。
「坤叔，你怎麼了！」歐陽霆擠過人群，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當中的坤叔有些擔心的問道。
「我，我血脈覺醒了！」坤叔一改平日裏的沉悶，臉上帶着狂喜的激動大笑着：「突破了！氏族，我歐陽部族終於有希望晉陞氏族了。哈哈哈！」
說這些話的時候，坤叔沒有看向歐陽霆。只是真如瘋了一般又跳又鬧的沉醉在了狂喜之中。
來的人越來越多，手中的油燈也把這小院照的燈火通明。
突然，一個聲音讓那快要幸福得暈厥過去的坤叔頓住了。
只聽人群里，那依舊睡眼朦朧的小寶端著一盞油燈說道：「霆哥，你眉心啥時候畫了只鳥？」
「鳥？」聽到這話很多人都有些疑惑的轉過臉看向歐陽霆。
鳥？我啥時候這麼幼稚在自己臉上畫那玩意兒。想着他一轉頭，喔，我肩膀上倒是站着一隻怪鳥來着。
「圖，圖騰！」一個站得離他最近的中年族叔一抬手手中油燈，火光正好照在歐陽霆那張迷茫的臉上。
這一看之下就跟見鬼了一般，嚇得他手裏的油燈都沒抓住，「哐啷」一下掉在地上。
「讓，讓我看看！」坤叔這一刻也不瘋了，兩隻手一扒直接把圍着歐陽霆的人盪開湊到他跟前。
彷彿剛剛那一幕只是幻覺，坤叔又恢復了以往的嚴肅。
只見他湊攏看清了歐陽霆眉心圖案之後，整個身子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
隨後他慌忙的伸手，將大拇指用力的按在歐陽霆眉心狠狠的颳了兩下。
刮不掉！不是畫的！
在燈火照耀之下，那眉心之中的的海鳥圖案居然反射出了微弱的淡藍色。
「真！真是我歐陽氏的海鳥圖騰！」坤叔放聲大笑，狂笑中的他居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高呼：「天佑歐陽，哈哈哈！族子，我歐陽氏也有族子了。哈哈哈...」
在歐陽霆迷茫中，四周的成年族人在聽到族子，這個孩子們均是陌生的名詞之後。不是為何，居然全都如同魔怔了一樣瘋了。
「噹噹當~~~」
若是先前坤叔瘋魔般的吼聲只是叫醒了一部分人，那這一刻的鑼聲，徹底的將歐陽部族中的所有人提前從夢中喚醒。
天光后，部族祠堂。
至少在這裏跪了兩個小時的歐陽霆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但看着同樣跪在他身前面朝祖宗靈牌的坤叔。他不敢吭聲。
所有的族人早已在祠堂外聚集，將這平時只會在年節時齊聚的宗祠給圍了個密不透風。
族子！顧名思義，宗族之子。
這是對於覺醒了圖騰血脈者的稱謂。每個姓氏都有着自己的圖騰，當然，並不是每一個族群都有幸能夠出現覺醒圖騰的族人！
這也是為何坤叔會在看到歐陽霆眉心圖案之後如此失態的根源所在。
傳聞，現今存在的三千族群之中。僅有列族之上的候族之中有人覺醒姓氏圖騰，而且此圖騰一旦覺醒，就代表着這個姓氏必將會迎來乘風破浪般的興旺。
候族，有三十六族。也被稱作上姓三十六族！
正是覺醒的圖騰族人帶領着自己的姓氏走到了那個高度，而不是上姓三十六族成就了圖騰之名。
近三千族群，上姓僅僅三十六部，那是何等讓人心馳神往。
這，如何能夠不讓坤叔狂喜。如何能夠不讓族人們沸騰！
「把這個帶上。」坤叔從懷裏摸出一塊頭巾遞給了歐陽霆，道：「以後，盡量不要讓你這圖騰出現在外人眼中。」
「為什麼？」歐陽霆接過頭巾，老老實實的扎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問道。
「你還沒出過部族，自然不知道這外面的人心險惡！為了資源，打壓其他族姓的事情可是時有發生的。」
坤叔笑着摸了摸歐陽霆的腦袋道：「你以後註定是要出去闖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你記住，在你沒有強大起來之前，還是讓這圖騰藏在這頭巾之下吧。」
「知道了坤叔。」歐陽霆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們部族時常外出置換日常所用，在這之中不也經常會被那氏族陳家故意壓低價碼，甚至暗搶么。
在祠堂之中，坤叔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部落之外的事情簡單的與歐陽霆講了一遍。
部族之中除了每日的基礎訓練之外，還是設置有一個小學堂的。
不過在這人人尚武的大環境下，學堂除了教授一點基本的寫字課之外，也就沒什麼別的內容了。
說來也好笑，學堂只有一個老師，也是坤叔...
孩子們總是纏着他讓他講講外面的世界，因為部落里出去了不少人，但就他一個人回來了。
但每次朝着問的時候，坤叔總是板着臉說：「知道了也沒什麼用，等你們長大了再說。」
現在，坤叔肯說了，歐陽霆自然是極願意聽的。
「我因為實力低微，參加邊境戰場時，也只是與其他部族人一樣是一個最普通的小兵。知道的很多也是聽別人說的，所以，你將就著聽吧！」
說着坤叔走到堂中一個椅子面前坐下，道：「不過這大方嚮應該是錯不了的。」
「哎呀，坤叔你趕緊說啊！」歐陽霆一副着急聽故事的模樣，把坤叔逗得又是一笑。
也許是實力提升的緣故，坤叔今天的笑容比之前一年加起來都多。
大劫！是一千多年還是兩千年前爆發的，怎麼爆發的，部族之人不甚清楚。
但不難猜測，那是一個恐怖到無法想像的末日！
因為傳說，現今整個人族腳下站立的所在，如此浩瀚足以容納三千族群的生養之地，就是在那大劫之中被生生炸塌的無盡地陷廢墟。
這地陷造就而出的坑凼延綿無數里，宛如一國！
所以，坤叔曾經說過，人族的生養之地，是圓的。
在那場大劫后，這塊地方被遺棄了。族群們不得不跟那動物一樣開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遷徙之路。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期，恐怖的事情又在出現了。
在漫漫遷徙路上，以前普通的野獸開始出現了變異。曾經兩三個人就能打死的豺狼虎豹此類的凶獸，慢慢的在變得強大。
隨着時間的推移，甚至一隻兇猛的野獸，能夠將一個數百人的人族集體給生生覆滅。
從此以後，人們給那些異於普通動物的東西取了個名字---蠻獸！
同樣也就在這個時期，遷徙中的族群開始有聰明的人，最先感覺到了這個天地在變。
蠻獸在進化沒錯，但人，也在慢慢的出現良性的變異。
只不過，這種強大需要像更遙遠的古時候一般，必須通過刻苦的訓練，讓自己超越極限才能獲得。
再然後，血脈這個名詞第一次被人們提出並廣而傳之。
族群，因此誕生！
遷徙再遷徙，又不知過了多久。
當人們再次踏足那片被稱作毀滅中心的地方時驚喜的發現，那個巨大到根本無法丈量邊際的巨坑早已恢復了綠野蔥蔥。
而且，在這裏，那層玄而又玄能夠激發血脈的氣尤為濃郁。
所以，這片曾經被稱作國土的地方，便再次成為了他們這群黃皮膚的人族休養生息的土地。
當然，在那漫長的遷徙中，他們僅僅發現了一小撮在大劫之中存活下來的異族面孔。
其他的，便沒人知道了。也許，死絕了。
人們在此繁衍生息到了今天，雖然蠻獸恐怖，優勝略汰之下族群在不斷的縮減。
但不可否認，現今族群的頑強早已遠遠超越了當初。
無數年的努力中，在這圓形的大地內，人族依仗東西南北四個最為險要的關口，築起了巨大的城牆抵禦大股的蠻獸襲擊。
四方更是延伸出一道無邊的連接之牆，近乎將整個人族棲息地連接。
這是一個恐怖的工程，但憑藉雙手人族愣是將它完成了。
而姓氏族群的快速銳減也正是在那個時期內爆發的，消亡在構築這生死防線路上的族群多不勝數。
這牆，族群們將它稱之為族牆，是為人族之牆！
如今人族，沒有皇朝但勝似皇朝。
所有族群依照自己的等級有規律的同樣呈圓環紮根，圓環的中心是聖族張氏！
其次便是外圍的上姓三十六族，再然後便是列族、氏族，和類似歐陽部族這般最為弱小微末的部族。
高層族群可直接插手下層族群日常，包括在族群之中抽調族兵，用以穩固邊境防線也是如此。
抽丁之法不算嚴苛，百人抽一且只算本族之姓。
以歐陽部族為例，每五年一抽，本族歐陽姓人一千餘，那便需要抽出十餘氣血體七層之上者便可。
「坤叔，那些被抽走的本族人呢？為什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難不成都...」歐陽霆聽到這裏心裏有些堵，他想起了家中那副父親留下的皮甲...
坤叔深深的嘆了口氣：「死了不少，但還是有活下來的。但，他們都回不來...」
「為何？」歐陽霆問道。
「戰場有戰場的規矩，殺蠻獸三者可返。就像我這般運氣好的，殺滿三隻蠻獸便可卸甲。」
坤叔自嘲的笑了笑，道：「可我們都只是部族之人，氣血體在那戰鬥中只能算是炮灰的存在。又有多少人能夠如我這般好運？」
「這是什麼鬼規定！難不成，殺不滿三隻又一直沒死的就只能老死在那裏？」歐陽霆震驚的問道。
「不要對這個規定存在質疑！」坤叔看着歐陽霆嚴肅的道：「為了族群能夠生存，就連那聖族張氏的人到了那裏仍舊必須遵循這個規定！無人可以例外。」
「也許，在這族地之內有着不少的打壓爭奪勾心鬥角。但這一點你要記住，那片戰場不是，無數先輩埋骨族牆！那裏，是最純潔的血腥之地。」
歐陽霆沉默著點了點頭，看着坤叔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虔誠。他的心裏對那從未見過只是聽聞的邊境戰場，竟然升起了一絲嚮往...
族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