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在路上(一)

第二百三十一章  在路上(一)

張貴想想自己也是理虧,於是攬了媳婦兒哄勸道,「好,別惱了,平日是我學里課業太忙。等我離家進京,你就只管搬回岳家去住,那樣我也不必擔心你獨住危險。」

「好,多謝夫君。我這就拾掇行李去,京都天氣本就比咱們這裏熱,又是盛夏之時,還要多準備些解暑的藥丸和驅蚊的藥膏才好。」

葉眉喊了小雀滿屋子亂轉,很快就給張貴拾掇好了滿滿一箱子衣衫用物。末了,她使了個眼色攆了小雀出去,然後就伏在張貴懷裏,半是抱怨半是委屈的說道,「衣衫雜物這些,我都拾掇好了,至於銀兩盤纏還要夫君自己取了放進去才行。到時候別忘了讓我出去躲躲,那可是夫君的寶貝疙瘩。我若是不小心看到藏哪裏,萬一夫君回來瞧見少了一兩半錢,我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張貴這會兒溫香軟玉抱滿懷,想着一去京城兩月才能再回,心裏也是有些不舍。轉念又琢磨著媳婦兒這一月極安分老實,就覺他心裏的那點兒疑慮有些可笑。

於是,他就起身去了書房,轉而在一本舊書里摸出了鑰匙。末了又喊了葉眉一起去柴房挖出了埋在地下的銀箱子。

葉眉激動得兩眼放光,但臉上還裝出嗔怪模樣說道,「呦,夫君這是做什麼,難道不怕我把銀子偷走了?

張貴訕笑,取了一百兩銀子出來之後又把箱埋好,最後才把那鑰匙塞給葉眉,囑咐道,「你也彆氣了,以前我是怕你一時歡喜把銀錢都置辦了衣衫首飾,如今看着你料理家事很是穩妥,這銀箱就交給你保管了。我不在家的時候,輕易不要動用這銀錢,知道嗎?」

「知道了,夫君待我真好。」葉眉手裏死死攥著鑰匙,上前攬了張貴的脖子就親了他一口。張貴瞬時紅了臉,左右張望見得無人瞧見,這才扯了媳婦進屋。

不必說這一晚,葉眉極盡曲意奉承之能事,把張貴迷得三魂七魄丟了大半,甚至都不想進京趕考,只願永遠留在這溫柔鄉才好了。

可惜,在他盡興累極而呼呼大睡之後,卻不知葉眉又偷偷在院裏摸了十幾塊鵝卵石,把他箱裏那包銀子盡數換了出去。

第二日,夫妻倆回了趟三岔河,張貴聽了楚先生無數訓誡之後才終於在他手裏得了兩封引薦信。就是葉眉也被娘親拉着囑咐了千百句好好過日子話,夫妻倆都是極不耐煩,待得吃過午飯,幾乎落荒逃回。

第三日一早,張貴跪拜了父母的牌位,帶着行李同府學里的兩位同窗一起坐車上路了。

葉眉甚至等不及送張貴出城就借口傷心的頭疼回了家,順路喊了情郎一起挖出銀箱,連同先前變賣嫁妝所得,足足兩大包。兩人狂喜,情郎出去把銀子兌換成方便攜帶的金子,然後雇好了馬車。

葉眉則喊了小雀,賞還了她的賣身契和十兩銀子。小雀也不是傻子,當即就打包裹跑回娘家去了。葉眉和情郎隨後也坐了馬車出城,一路向西,打算投奔情郎遠在西疆的叔叔,落腳安個小家。

葉眉與情郎提心弔膽坐車走出了七八十里,眼見翠巒城已是再也看不到影子,兩人都是長長鬆了口氣。待得晚間投宿在一個小縣城的客棧,一頓熱飯熱菜下了肚兒,兩人就想做點兒「運動」慶賀一下成功大逃亡。

不想,衣衫剛脫了一半,那窗戶就被人無聲無息推開了,兩人嚇得呆怔,尚未驚喊出聲,來人已是竄上前幾指頭點得他們全身發麻、半句話也說不出了。

那人全身黑衣,包裹得只露了兩隻眼睛在外。他也沒有多看葉眉兩人,打開床尾的包裹就翻了起來。

很快,那裝了金錁子的大荷包就被找到了。那人嘩啦啦把金錁子倒在床上,仔細數了三十五兩放進懷裏,末了居然又把剩下的都裝了回去。

葉眉兩人先前還嚇得不行,這會兒滿心裏卻只剩下了疑問。這人到底是誰啊,若是賊人,哪有翻到銀子還留一半的?若不是賊人,又為何半夜翻窗而入啊?

那人也算好心,沒有讓他們好奇太久,忙完了正事就道,「這三十五兩金子正好能兌換三百五十兩白銀,這不是你們該得的,我替你們拿回去還了。你們該去哪就去哪,記得永遠不要回來,否則必遭殺身之禍!」

說完,他又一個翻身跳了出去,窗子再次無聲無息的合上了。葉眉兩人倒在一處,想說不能說,想動不能動,足足挺了一個時辰才慢慢恢復過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兒對視半晌,都是懷疑剛才做了一個夢,只不過那包裹里少的一半金子提醒他們一切都是真的…

不說葉眉兩人如何驚恐疑惑,只說蒲草一連兩日不見方傑在家,心裏又是想念又是惱火。這一晚再去方家探看終於抓到剛剛進院子的方傑,她上前一把就扯了他的袖子抱怨道,「你這幾日忙什麼呢,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方傑揮手把竊笑不已的東子攆了下去,然後牽了蒲草進屋。蒲草見他一臉疲憊之色很是心疼,親手倒了熱茶遞過去,問道,「你倒是說啊,難道城裏酒樓出問題了,怎麼累成這個樣子?」

方傑喝了半杯熱茶,順手把她攬到身旁坐着,笑道,「酒樓無事,我是處置你心裏惦記的那件事去了。」

「我心裏惦記的事?」蒲草疑惑,剛要順口挖苦方傑幾句就突然想起這幾日憂慮之事,立時焦急問道,「可是葉眉逃了?」

方傑點頭,伸手指向茶壺,那模樣極是得意。蒲草好氣又好笑,趕忙又給這貴公子添了新茶,催促道,「你趕緊同我仔細說說啊。」

方傑知她脾氣急,也不再玩笑,仔細把事情說了個明白。末了解下腰帶上的荷包塞到蒲草手裏,笑道,「當日就說你那些被奪走的家產,我必定幫你一文不落的找回來。數數吧,我還順帶替你要了三十幾兩的利息。」

蒲草這會兒哪裏還有心思數銀子啊,她皺了眉頭應道,「葉眉還真同人私奔了,她這膽子着實不小。貴哥出門在外,沒了銀錢,怕是要吃許多辛苦。」

方傑想起張貴平日對待蒲草種種不敬,冷笑出聲,「他不吃些辛苦,如何才能明白先前的過錯。放心吧,我派人沿路跟着呢,保管他死不了就是。」

蒲草想想也覺自己不能太過心軟,轉而就放下這事兒拿了金錁子往家走,惹得方傑隨在後面邊走邊抱怨,「人世涼薄啊,就算差遣小廝做事,也要給快賞銀啊。」

蒲草聽得好笑,扭頭回應道,「等著吧,一會兒給你送幾樣下酒菜來。」

方傑立時樂得眉開眼笑,美滋滋轉身回去了。

再說張貴自從離了翠巒城就與兩個同窗遊山玩水,好不自在,自然完全不知家裏已是人去樓空。

那兩個同窗一姓王一姓馮,都是經歷過一次科考的老秀才了。但兩人在張貴面前卻從不託大,一口一個張兄叫着,但凡說話必定要奉承張貴才學不凡,大考必中狀元,甚至還請張貴入仕以後多多提攜。

張貴聽得順耳,一時歡喜就拍著胸脯把兩人一路的吃住花費都包了下來。兩人大喜,嘴裏的好話兒更是一車一車往外送。

這般,三人游遊逛逛,這一日就到了翠巒城與京都之間往來必經的一個城池,喚做藍湖城。三人照舊找了城裏最好的客棧投宿,第二日一早就各個拾掇的風流瀟灑跑去城外不遠的藍湖遊玩。

藍湖既然能讓一座城池已它命名,當然有它的獨到之處。風景之美,直讓三人流連忘返,甚至登上一旁的山頂,只為了俯瞰它的全貌。只是天公不作美,三人未等下山就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澆成了落湯雞。

待得回到客棧,王秀才和馮秀才喝碗薑湯就挺了過去,唯有張貴連咳嗽帶發燒病得不輕。王秀才和馮秀才趕忙請了大夫上門診治,又請客棧小夥計熬藥、做些好飯食伺候着。

這一折騰就是四五日,張貴手裏的那點兒碎銀子就花用沒了。客棧掌柜算計著三人住了許久,銀錢已是欠下好幾兩,於是就上樓來催要。

張貴正是病得頭昏眼花,聽得掌柜賠笑說完就不耐煩的開銀箱去找銀子。結果,他一打開荷包就傻了眼。那裏邊哪有銀子啊,明明就是七八粒光滑的鵝卵石。

他伸手捏了又捏,放進嘴裏咬了又咬,最後甚至還打了自己一巴掌。但是不管怎麼折騰,那鵝卵石就是強硬的不肯變成銀子。他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嚷道,「我的銀子呢,我的銀子哪裏去了?是誰,是誰換了我的銀子?」

王秀才和馮秀才本來還存着瞧瞧張貴家底兒的心思,突然見他這般就道,「可沒我們什麼事啊,張兄不能冤枉人。」

那掌柜卻是不管他們之間的糾葛,他是只認銀子不認人啊。這會兒得知張貴沒銀錢付賬,他立刻就轉向王馮兩人,「兩位公子,張公子無銀付賬,你們總該有吧。小店本小利薄,您二位先把帳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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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園春來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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