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三年之初
作者有話要說：那天，我們踏上回東京的電車已經接近八點。
空蕩蕩的電車裡，白色的燈光照射在玻璃上，印著車廂里的種種，連窗外愈加濃厚的黑色世界都被遮蓋起來。
「回去一定會被罵……」我嘆了口氣說道，心裡想象著松本姑媽焦急的表情和松本姑父在一邊沉默的樣子。
身邊的少年坦然一笑，臉上沒有半分擔憂。
「不二你一點也不擔心嗎？」看著他那悠然的樣子，我奇怪的問道。
「因為我平時很乖巧啊！」
「……」我承認自己被他嗆到了，於是無奈的瞪了他一眼，少年因此苦笑著解釋道：
「說笑的，回家一定會被媽媽狠狠責罵的。」
「真難想象被不二阿姨訓斥的不二啊！」我發自內心的感嘆道。
「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是什麼樣的嗎？」
「……」於是我瞪了他第二眼。
我們所在的這節車廂安然而平靜，耳邊時時回蕩的僅是車輪碾過鐵軌時有節奏的轟隆聲。頭頂橫杠上垂下的吊環，順著慣性微微前傾，斜對面坐著一位看報的老人和酣然入睡的年輕男子。
「蜜醬……」溫柔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嗯？」我扭頭看向一邊的他，少年正抬眼看向電車明亮的燈光。隨後，他收起視線，微笑著望向一邊略有疑惑的我。
「我們像不像是在私奔的情侶？」
「哎？」我被他這驚人的語言嚇到，瞬間慌張到臉紅。但少年似乎還不罷休，他抬起手指一邊比劃一邊補充道：
「看，還是穿著校服的學生情侶！」
「……」我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少年臉上沒有落下笑容，只是長吁一口氣。
「偶而大膽的做一次壞事，感覺真暢快。」
「……」我看著他那較於方才要輕鬆不少的表情，心裡默默感謝著那片製造了奇迹的神奈川的汪洋。少年見我一刻不停的望著他，便玩笑著再次開口：
「難道還在介意剛才私奔的事情？」
「……」於是退了燒的臉頰再次紅透。
……
那天回家，不可避免的被松本姑媽訓斥。我向她保證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她才柔下表情原諒了我。
日子一天天過去。接下來，事情還是向著並不美好的方向發展起來。
我們周圍，關於不二裕太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少年那強大的自尊心，終究促使他向著另一個、我們並不清楚的世界漸行漸遠。
缺少裕太的夏日祭，缺少裕太的月見，缺少裕太的賞楓……
甚至當我坐在電視前，看著1999年除夕的紅白歌會時，也會嘆息去年的今天，自己跟著兩兄弟一同前往神社祈福時的種種回憶。
三年級來臨那天，我和不二就像初進國中的時候一樣，一同前往學校。
雖然時間讓裕太離開的那道傷口變的不再那般猙獰，可事實上，我們胸中仍然空出一道痕迹，屬於他的痕迹。
所以，三年級來臨的第一天，我和不二並沒有懷著一年級時的單純心境。
這一年，我和他再次巧合的分在了同一個班級。
這感覺莫名的奇妙，從依靠到獨立再到重逢。只不過各種事件：裕太、升學、最後一年社團，讓我們不免比三年前要成熟許多。
「啊！你就是花田蜜？？？」開學第一天，坐在我身邊的男生忽然興緻勃勃的詢問道。我被他那元氣滿滿的樣子驚到，扭頭才發現那是一個貓眼的少年，臉頰上還貼著OK綳。
「嗯……」我不確定的點了點頭。
「啊~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花田蜜啊！！！」
「傳說……？」我嘴角微微抽搐，這個前綴形容詞讓我覺得一絲詭異。
「乾說你是不二的青梅竹馬，喵~」
「呃，算是吧。」心裡非議乾那傢伙隨處散播數據是很糟糕的。
「啊，果然如此！」少年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隨後那明亮的目光也變得詭譎起來。我被他看的背脊發涼，「你是…不二的地下女友吧！」
「……」我看著少年那貌似瞭然在心的眼神瞬間沒了語言，從桌角的那本筆記本，我得知他的名字，「菊丸君，你的開場白很八卦。」
「難道我猜錯了……？但是你們不是連私奔都干過了嗎？喵……」少年聽聞失望的嘆氣道。
「私奔……」忽然想起電車上不二那段既像玩笑又不免讓人掛心的話，心想面前的少年難道真的是指看海那件事？
「就是跳上去鎌倉的電車嘛~」
「你怎麼……？」
「是不二那傢伙自己說的喵~」
我猛然扭頭，坐在隔開幾排的文靜少年正撐著下巴看著一本包裝古典的書籍。像是注意到我的視線，便抬頭以微笑詢問「有什麼問題」。
我無奈的趴在桌子上，從低處看向名叫菊丸的少年。終究，不遠處的文靜少年還是放下書走近我們。他親切的將手掌搭在菊丸少年肩上，隨後看向顯然已經一蹶不振的我：
「怎麼了？」少年開口詢問道。
「你們確實私奔過了吧！」OK綳少年毫不避諱的問道。
「哈哈哈哈……」笑聲由輕到重，不二笑了一會兒，終於微笑著看向一臉「已陣亡」的我，「差不多。」他含糊的回答道。
於是我被他那混沌不清的回答驚到，表情也變得愈加詫異。
「你看，我沒說錯吧！」菊丸好像貓咪一般興高采烈的喊道，我深感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向這邊聚攏。
「行為差不多，關係並非你想象的那樣。」繞了一大圈，少年還是在最後解釋清楚了這件事情。
「誒~有點失望。」貓咪少年略帶泄氣的說道。
我依然趴在桌子上，將半張臉埋進臂彎，用一隻眼睛看向對面溫和的少年。陽光灑在我臉上有些刺眼，但他嘴角那抹微笑卻依然清晰。
隨著時間漸漸改變的東西有很多，同學、老師、環境，甚至是你我的心境。
雖然我從沒排斥自己的緩慢改變，但不久以後，那個可以稱為我人生中最大的轉折，終究會夾雜著這份遲到的改變，將我推向沉默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