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賞秋2

兩人肩並肩坐在了自己帶的小凳子上，看著天空的浮雲和遠處的山景，誰都沒有說話，只覺地時間這樣悠悠地過著就十分幸福。

微風拂過，像戀人的手輕輕撫過他們，江柔眯著眼睛歪頭靠在了葉晨的肩膀上。

看著遠處的浮雲一會換一個形狀，一會又被吹散，江柔心裡突然湧起了一絲憂愁，「阿晨，真的有永恆嗎？我們真的能永遠在一起嗎？」

葉晨「你在害怕什麼嗎？」

江柔指了指天上的雲，「阿晨，你看它們，被風吹過，很多就散了。我怕有一天我們就像它們一樣也就散了消失了。」

說完，江柔有些低沉的低下了頭，「我現在真的很害怕，我知道環境對人的影響實在太大了，不知道幾年之後我們還會是現在這兩個愛著對方的青年男女嗎？」

葉晨有點驚訝地挑了挑眉，「阿柔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呢？」

「不是的，晨晨哥，我只是害怕而已，這世間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江柔有些憂鬱，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她的世界觀受到了很多衝擊，

她嘆了口氣，「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了，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以後會變得面目全非，和現在這一個你愛的我截然不同。」

葉晨抱住了江柔，輕輕揉著她的頭，「傻瓜，不要為了沒有發生的事擔憂好嗎？與你不同，我倒是相信有永恆不變的事物。」

江柔有點驚訝地抬起了頭，只見少年目光悠遠，眼角眉梢，蘊藏著山川靈秀，江柔看見就想親近，

她把頭靠在了葉晨的胸膛，笑道「那你說說什麼是永恆？」

葉晨笑了笑，「你信神嗎？」

江柔瞪大了眼睛，「晨晨哥，你信教啊？」

葉晨擺了擺手，這麼私密的話他還沒和別人講過，「不是信教，我只是相信冥冥之中有一個至高無上的主宰，人是被創造出來的。」

江柔有點驚訝，「就像XX教那種？」

葉晨笑了笑，「那也不是，籠統的說，應該算信仰善吧。」

聽見這話江柔笑了，「所以你這是什麼信仰？自創的？」

江柔枕在葉晨的胸膛，男孩身上冷冽又乾淨的味道撲到了她的臉上。江柔現在已經不會害羞了，狠狠地在他胸前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葉晨被她弄得有點痒痒，笑了起來。

「應該算不上信仰吧，我呀，我只是相信冥冥之中有一個至高無上的主宰，或者是我們所說的上帝或者是天道或者叫宇宙意志，而人呢是被創造出來的。既然我們是被創造出來的，嗯，那麼身上一定有造物主的印記，我想了想，最有可能的東西那應該是我們的心底的善。

因為這是全人類共通的、最奇妙的感情」

江柔想到了葉晨宗教學背景的母親，她並不想以一個無神論者的身份和葉晨辯論那些宗教的話題，她只是溫柔地看著葉晨

「所以就算造物主的遺留是善，那又有什麼用呢？它會因此嘉獎我們嗎？」

葉晨也笑了，「不會吧，造物主高高在上，它是規律是和諧，人跟著心底的光走可能不會得到嘉獎，也不會得到造物主的注視，但是那是在追求真理。」

追求真理？

江柔有點好奇，「什麼真理？」

葉晨展顏一笑，「得到幸福的真理、怎樣過好一生的真理、宇宙的真理」

聽完江柔也笑了，這個男孩為什麼這麼獨特、善良？

江柔轉頭笑笑，「阿晨，你說如果一個女人生在富貴家接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就會成為一個優雅的淑女，高貴善良充滿同情心，如果投生到了窮人家就變成大字不識一個，滿腦子封建迷信的自私村婦，這樣叫什麼永恆呢？如果你換一個成長環境，你可能就不會有剛才那番想法了。」

葉晨：「我不否認環境對人的影響十分的大，但是如果一個高貴的淑女和無知的村婦，他們都有善良美好的心靈，那麼我認為她們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都應該受人尊敬。」

聽了葉晨的話，江柔心裡覺得溫暖，這山間紅的黃的顏色，像一團火焰一樣快要燃燒起來了。微微的雲在他們頭頂上流著。

江柔扭頭看了看，葉晨正噙著笑在看山間的景色，眼眉看著慧且智。

江柔笑笑，這樣的人誰能不愛呢？「阿晨，你未免太浪漫了。」

葉晨搖了搖頭，悠悠說道，「我只是覺得淑女和村婦不應該成為區分人的標籤，你也知道，每個人的投生環境是不能選擇的，在不同環境長大的人必然千差萬別，他們或優雅或精緻或粗魯或愚昧，後天受到的教育和遭遇的不同，人們的思想觀念也會差別很大，用財富、身份、甚至觀念的進步與落後去評價別人都是不公平的」

葉晨歪歪頭，對著江柔笑的燦爛，「我覺得吧，唯一值得獻上敬意的就是高尚的品德了。」

唯一值得獻上敬意的是高尚的品德？

聽到這話江柔挑了挑眉，「那這樣是不是就抹殺掉了，別人的努力變成了唯品德論呢？」

葉晨笑了笑，「怎麼會抹殺掉別人的努力，社會是會獎勵努力的人的，用財富、地位或者名聲。可是我覺得個人因為別人聰明、有能力有地位等等原因去膜拜、神化別人，是沒有必要的。你不覺得這個社會精英崇拜的氛圍太狂熱了一些嗎？只要你夠強，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葉晨嘆口氣悠悠「我只是覺得這樣有點扭曲了。」

聽完這話江柔有點發愣，久久沒有開口。

她自己似乎都屈從了這個三六九等分的社會，她沒想到世俗意義上一個如此優秀的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的心靈是多麼剔透澄澈啊。

江柔看著這山間，紅的櫟樹林，黃的山楊樹，青的松樹林，白的銀松林，像漫天披掛下來的彩雲。她覺得自己也像在雲端漫步一樣奇妙。

葉晨的話讓她的心裡湧起了一股奇異的感覺，眼前的這個男孩像個虔誠的基督徒，她永遠都會記得這一天，有個男孩跟她說，人要跟著心底的光走，那是神的遺留。可能不會因此得到好報，但那是在追求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