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聖誕節

聖誕節當天，葉晨帶著江柔去了一家叫做向日葵的福利院

葉晨買了好多文具和零食，兩人帶著大包小包坐了老遠的車去到了那裡。

福利院在城郊，周圍環境看著很破敗，柏油馬路上面蒙著一層薄薄的黃塵，風一吹，就在商店、銀行和郵局門口打旋。馬路對面彈花機響著單調的嘣嘣聲，

江柔：「學長你以前來過嗎？」

葉晨：「是啊，以前大一大二的時候是青年志願者協會的，經常會去福利院、敬老院之類的地方。」

江柔心中驚訝，「原來學長很熱心公益活動」

葉晨笑了笑：「還好，做這些挺快樂的。」

江柔：「是因為幫助了別人所以快樂嗎？」

葉晨：「並不全是，他們也幫助了我」

「嗯？怎麼說」

葉晨：「讓我有了同理心，學會了什麼叫做人文關懷，而不是冷眼旁觀」

葉晨說完就開始笑了起來，「突然又開始變得文縐縐了」

江柔也笑了，「你真的很棒」

江柔在心裡默念了幾遍他的名字，葉晨，葉晨，只覺得心裡落起了春雨，又輕又細。

進入了福利院葉晨駕輕就熟地去找了院長，把帶來的東西交給了她。

院長是個50多歲的修女，頭上包著黑紗，穿著很有宗教氣息的黑袍，脖子上掛著一個銀色的十字架。

王琳修女看見葉晨很高興，「葉晨，你來了」

葉晨以前在K大青年者志願者協會很活躍，帶過不少人來過向日葵福利院，在學校還組織過好幾次物資捐獻活動，王琳修女對葉晨印象很深。

葉晨：「是呀，今天聖誕，來看看你們。這位是我的同學江柔」

王琳修女對著江柔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江柔你好」

江柔微笑回應，「你好」

葉晨看見院子里裝扮好的聖誕樹，笑道：「今天我就是來送禮物的聖誕老人」

江柔：「那我呢？」

葉晨：「你是馴鹿」

江柔掐了葉晨一把

王琳修女給兩人端來茶水，

葉晨心情很好，臉上一直掛著笑：「王琳修女，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王琳修女也不推辭：「我們為了今天的節日，在外邊買了好幾十斤水果和菜，其他人都去幫忙取了，你可以去幫幫忙。」

葉晨：「還是以前那裡嗎？」

王琳修女點頭，她對江柔說道：「江柔，你陪我們福利院的小朋友玩一會好嗎？」

江柔覺得很新奇，心裡愉悅：「好」

院子不算大，院里的小孩三五成群，各個年齡段的都有。有的在玩彈珠，砸沙包，還有的在打遊戲卡。江柔看見一個小女孩獨自坐在房檐下的小板凳上，她走了過去坐在她旁邊

江柔：「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呢？」

小女孩沒有說話

她是一個瘦瘦小小、蒼白稚弱的小東西，梳著長長的髮辮，帶著一臉早熟的寥落。

江柔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巧克力遞給小女孩，「姐姐請你吃糖哦，吃完就不會不開心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女孩抬頭看了看江柔，伸手接過了糖，「謝謝姐姐」，「我叫郁唯」

江柔：「聖誕節有什麼願望嗎？」

小女孩：「想要一個新書包」

江柔：「會實現的哦，因為今天聖誕老人給你們帶來了禮物」

小女孩：「聖誕老人是騙人的」

江柔摸了摸她的頭，「你知道葉晨哥哥嗎？今天他給你們帶禮物來了」

小女孩哦了一聲，「葉晨哥哥啊，我記得他，他經常來」

小女孩說話跟擠牙膏似的，問一句答一句，江柔並沒有失去耐心，還是在認真的和她搭話。

江柔：「小朋友，你今天怎麼看著不太高興呀」

小女孩：「今天是聖誕節」

江柔不明白，「聖誕節為什麼還會不高興呢？」

「因為根本就沒有上帝啊」小女孩剝掉糖紙把巧克力放入口中

「從小修女媽媽就教我們讀經，禱告，可是我的願望一個都沒有實現」

江柔揉揉她的頭，用溫柔的語氣說道：「怎麼會沒有實現，你今天就要收到一個新書包啦」

小女孩輕笑一聲，「騙你的，我的聖誕願望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這時候陽光正好，天上的雲朵亮得像是鑲上了銀邊，在和風吹拂下，悠然浮蕩著。

郁唯看著天邊，像沒有聽見江柔的提問一般，不說話

江柔就在旁邊靜靜地陪著她

太陽暖洋洋的，它伸出漫暖的大手，摩挲得人渾身舒坦。

不知安靜了多久，郁唯出聲道，「我想要爸爸媽媽」

「今天是聖誕節，聖誕老人不會帶著我的爸爸媽媽來找我。每年都是這樣。」

小女孩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江柔啞然，有些心疼這個早熟的孩子，「郁唯，你是覺得孤單了嗎」

江柔輕輕拍著她的背，「雖然爸爸媽媽不在你身邊，但是你身邊也有很多就像爸爸媽媽那樣關心你的人」

郁唯笑了一聲，

「會有人像爸爸媽媽那樣關心我嗎？」

江柔：「修女媽媽關心你，你的好朋友也關心你，像葉晨哥哥那樣的志願者也關心你，從他們那裡你得到的關愛可能是有限的，不會像父母那麼多那麼滿，可是大家心底都愛著你，都希望你開心快樂。」

郁唯搖了搖頭，道理她都懂可是她就是孤獨難受，

修女媽媽是很多人的修女媽媽，自己的好朋友也會有其他很多好朋友，只有爸爸媽媽才是專屬的，最獨特的，他們是最特別的存在。有牢不可破的聯繫

郁唯從小並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她頭腦中對父親母親這兩個形象一片空白，但她知道這是一種牢不可破的聯繫。

江柔的話撥動了郁唯的情緒，她有些憂鬱地搖搖頭，「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眾多孤兒中的一個，沒有人會關注我開不開心。」

江柔抱住了她：「姐姐就關注到你了啊，我不想你不開心」

郁唯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她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這麼多過。修女媽媽總是很忙，班上的同學笑話她是野孩子，來這裡的志願者也是送來東西匆匆就走了，沒有人會這樣坐下來和一個小女孩靜靜的聊天。「我也想開心，可是對我來說這很難。」

江柔有些心疼，她根本無法去估量一個孤兒會面臨多少心理問題，會有多孤獨，「郁唯啊，幸福有時候不僅僅是得到哦。可能你獲得的關心寵愛很少，但是這並不是快樂的唯一方法。與被別人關心寵愛相比，主動去關心別人，一樣也能獲得幸福，有時候給與比獲得更能給你帶來力量。」

郁唯默默地咀嚼這句話，給與比獲得更能給人帶來力量嗎？

她抬頭認真地看了江柔一眼，「你真是個怪人，哪有人會和小朋友講這麼奇怪的話」

江柔笑笑：「現在開心一點了嗎。你可不是個普通的小朋友」

郁唯揚了揚腦袋，「現在還行了吧」

江柔「我陪你玩一會，彈彈珠、打遊戲卡還是砸沙包？」

郁唯癟嘴：「幼稚」

江柔去撓郁唯的痒痒「死小孩，剛才那麼乖都是裝的吧」

兩人笑成一團

江柔把她拉去丟沙包了

陽光下幾個小小的身影跑來跑去，笑聲不斷。

葉晨在廚房裡整理東西，郁唯坐在廚房外邊的板凳上

隔著窗戶，葉晨聽完了整場對話

他覺得自己好像徹底淪陷了……

江柔在向日葵福利院待了整整一天

郁唯像個小尾巴一樣粘著她

江柔和葉晨帶著郁唯去附近的商場給她買了一個書包

耐克的經典款，還給郁唯買了一身新衣服

夕陽西下，江柔和葉晨要離開了

郁唯一直把他們送到了車站

陽光下，江柔的臉被渡上了一層柔和的餘暉，郁唯看著覺得美極了。

到了站牌，江柔對郁唯柔聲道，「郁唯別送了，你快回去吧」

郁唯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我只是來散步而已」

江柔笑笑揉了揉她的頭，「我會經常來看你的哦」

「我們拉個勾，好嗎？」

「好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我們蓋章啦」

公交車駛了過來

郁唯看著公交將兩人帶遠。

沒關係的，江柔。就算你忘了來也沒關係，我還是會喜歡你的。

晚上，福利院的孩子排成一隊在唱聖歌讚美上帝，福利院禮堂坐的滿滿的，王琳修女在一旁彈鋼琴伴奏

郁唯也在合唱隊中，孩子們的合唱飄蕩在空中，歌聲聖潔空靈，像來自天堂的神樂

「奇異恩典

何等甘甜

我罪已得赦免

前我失喪

今被尋回

瞎眼今得看見

如此恩典使我敬畏

……

恩光愛誼千年

喜樂頌讚在父座前

深望那日快現

」

郁唯在心裡默默禱告

感謝上帝

這是她過的最完美的聖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