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柒月流火

喜歡是件虛無縹緲的事。

簡單的問候，無所事事的消磨時間，激素影響下的衝動，體液交換。

之後便是毫無意義的爭吵和怨恨。

好像，喜歡就是為了讓兩個人互相怨恨彼此敵視，才出現的一樣。

人們總是下意識的把喜歡定義的過於輕薄。

不管是滿足內心一時的歡愉還是填補間歇性的空虛，本質上都沒什麼差別。

喜歡的延伸，便是愛。

和喜歡不同，愛的定義似乎要更複雜一點。

換個說法，就是構成的要素更多一些。

佔有慾，交歡，繁衍的本能衝動，依賴。

在受自己本能支配的同時，又極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慾望和衝動，實在是讓人覺得好笑。

「所以，僅就這一刻來說，我深愛着你。」柒月輕輕地吻上蘇笑，緊閉雙眼。

「我沒辦法改變我的命運，但也辦法拯救你，對不起。」

「這種事沒什麼可對不起的，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呀。」柒月滿是憐愛的看着蘇笑，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

「我很喜歡這個生日禮物，因為我真的是好放不下你呀，就算是想死的時候，也總要拉上你，你說這算不算執念呀。」

柒月一邊說着，一邊咳著黑血，她的身體透支的太過嚴重，再加上強行從自己的體內把那些殘渣給了蘇笑，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了。

「我從來都猜不透你，可你缺點有很多，總是太急躁，不喜歡聽別人的話，我本來想陪你慢慢改的，可是好像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柒月的氣息在極速的衰退著，迴光返照的那點時間並不足以讓她說完自己的碎碎念，她在真正的邁向死亡。

蘇笑緊咬着嘴唇，心裏有很多話要說，但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只能沉默著流淚，像個無助的小孩。

將死之人總是希望你能早點獨當一面，即便是曾經懷揣著無數的恨意，在這一刻，柒月真正的放下了過去，只面對自己的本心。

「那，再見啦。」柒月笑意盈盈地說出了自己的遺言，就好像是普通的道別一般。

蘇笑懷裏的佳人一點點的化為灰燼，連一絲懷念的餘溫都沒有，隨風飄在這座腐敗的城市之中。

連一絲道別的機會都不給蘇笑，一切便走向了終結。

蘇笑安靜地感受着自己手心的那團火，那團柒月送給自己的火，現在突然有了新的意義。

「柒月流火。」蘇笑感受着這份毀滅性的力量，但卻沒有出手的打算。

一切都要結束了，出手也是毫無意義。

天空中瀰漫的黑灰混合著水氣，在元靈的作用下緩緩飄落着，下着一場特別的雪。

代表着死亡的黑雪飄落在嫩綠的新芽上，與新生的嫩芽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副完美的絕望畫卷。

在這片衰敗之中，久九的手裏捧著一束白玫瑰，遞給了蘇笑：「這是柒月最喜歡的花。」

蘇笑點點頭，接過花束，卻想起了白玫瑰的花語——我足以與你相配，你是唯一與我相配的人。

他看着身旁一臉美好的久九，忍不住地問道：「那你呢，你又是什麼？」

久九淡淡一笑，低聲道：「荼蘼，意思是末路的美。」

「現在的你可看不出來末路。」

「每個人都會有末路的時候，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只剩你們了，我們的承諾也該兌現了。」

久九一臉認真地看着蘇笑，沉默了很久。

「怎麼，捨不得了？」蘇笑淡然地笑笑，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

「我只是覺得，葉耶對你的描述還真是正確。」

「終將被所有人背叛？或許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事。」

「也許吧，但我總是在想，如果你沒有發現背後的那位，我們也沒有出現，一切都重新來過的話，會不會有些不一樣？」

「誰知道呢？」蘇笑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是啊。」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望着星空，誰也不提最後的那件事。

直到太陽緩緩升起，陽光重新籠罩在大地之上，蘇笑才笑着說道：「我們來跳支舞吧。」

久九點點頭，玩味地看着他：「我可記得，你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天分。」

「反正也沒有別人，也不怕丟人什麼的了。」

久九笑着行了個禮，抓住了蘇笑的手。

看着陽光在久九頭髮上折射出的顏色，蘇笑微微一愣。

「很漂亮的顏色吧，我怕你太想柒月，所以特意染了個一樣的。」久九有些得意的抓起一縷頭髮繞在指尖，像個吃醋的少女。

「很適合你。」蘇笑看着帶着自己翩翩起舞的久九，發自內心地誇讚道。

久九看着蘇笑，突然開口道：「鹿鹿去停下這座浮空城了。」

蘇笑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而久九則是繼續說道：「她應該能做到的，但她不是神工級的鍊金術，所以我也說不好，所以……」

「你平時不是這樣的。」

「這種時候再討好我已經晚了。」久九佯裝生氣的哼了一聲，眼神之中卻有種止不住的悲傷。

「你早該準備好的，從一開始你們就為了這一刻而努力的，現在終於開花結果了，你們應該開心才是。」

「或許吧，但我不喜歡這一刻，因為新的時代不屬於我們。」

「太陽升起來了，黑暗留在後面。」蘇笑輕輕吟誦著某位可憐人的台詞。

久九心領神會的接上了下一句：「但是太陽不是我們的，我們要睡了。」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但如果，如果……」久九無力地笑了笑，她最清楚自己所說的如果是多麼的不可能，就連做夢都不可能有那樣的奇迹發生。

「下次再見吧。」蘇笑輕輕掙脫了久九的手臂，安靜的閉上了眼。

「恩。下次。」

葉耶緩緩的立起一塊碑，將歐石楠放在了墓碑前。

她並不知道蘇笑現在的狀況，只是單純的覺得這花很適合蘇笑，就順手做了個墓碑。

「反正你總是要死的，也不算浪費。

歐石楠的花語是孤獨與背叛，不知道現在的你，是不是成了孤家寡人呢？

反正我說的話你也聽不到，可如果你死了，這個時代也將落幕才對。」

話音未落，葉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的靈氣如同潮水般湧來，直接把她的等階從四階推到了六階。

葉耶驚訝的回頭望去，發現其他人也是一樣。

「你終於死了啊。」葉耶有些悲傷地笑了笑，看了看蘇笑的墓碑，轉身離開了。

新的時代到來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墓碑前的土地里，她還撒了一把曼陀羅花的種子，希望明年這個時候能開出花來。

風悄悄的吹過人們的身邊，像是靈物在唱歌一樣。

但太陽已經升起來，屬於舊時代的那些夜晚，那些人，都已經不在了。

王座之上，那個黑影正在得意地笑着。

2078年7月1日。黑鐵之城覆滅，戰龍之靈成為九靈。

2078年7月2日。舊時代結束，新的靈氣復甦，開始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