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雙生子

李氏聞言頓時又來了精神，在心裡安慰自己道，剛才那仙水喝得有些晚了，頭一個是丫頭倒也不算什麼，指不定后一個便是菩薩給自己送來的孫子呢，渾身的勁力似乎又重新回來了，起身兒扒著裡屋的門焦急地等著，一個勁兒地催問：「生出來沒？出來沒？」

何氏這會兒已經有些精疲力竭，快要使不出力氣了，人的神志也有些不清楚起來。

郭婆子忙道：「田嫂子，快給沖碗糖水來。」

李氏忙進屋把平時捨不得拿出來的紅糖挖了一大勺，沖了濃濃的一碗紅糖水端進去，看著馮婆子喂著何氏喝光，接過空碗道：「老三媳婦，你剛才喝了仙水，下一個指定是個小子，加把勁兒就出來了。」

何氏喝了糖水之後總算是緩了些力氣出來，不大一會兒便傳出了嬰兒細弱的啼哭聲。

李氏也顧不得自己身上還沒洗刷，急忙地湊過去看，卻見剛生下來的娃娃一邊哭一邊蹬腿，那兩腿、之間卻依舊是沒有她盼望已久的把兒。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兩番的盼望都落空使得李氏越發的覺得胸悶難耐，把手裡的空碗往桌上一摔，頭也不回地便回東屋去了。

田恬看著李氏這般，心知娘親這次又生了兩個妹妹，奶奶心裡肯定憋得慌，那自家的日子……恐怕也會更加不好過了。她目送著李氏回到自己的屋，看著她用力關上房門，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田柔站在田恬旁邊，也微微蹙起了眉頭，擔憂地看了一眼屋內，想要進去卻被郭婆子攔在了外面，她們只能著急的站在門口等著，不多會兒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焦急的腳步聲也由遠而近，田恬朝大門口看去，果然是父親扛著犁頭，慌慌忙忙一臉歡喜地朝屋子裡沖，看著父親這般心急，田恬也忍不住笑了一聲：「爹，犁頭還在肩膀呢？」

田興盛嘿嘿一笑，哪怕臉上有些尷尬，也掩飾不住他眉宇間的喜悅，就這麼直接把犁頭甩在了地上，然後衝進屋子，還在門檻上絆了一下，朝前撲了好幾步，嚇得郭婆子抱著孩子一個勁兒的往邊上讓，惹來一陣歡笑。

田恬對自己這對新父母還是很喜歡的，如果娘親能稍微再硬氣一點兒，就更好了。生女兒怎麼了？只要咱們四姐妹團結，貼心，孝敬父母，那點兒比不上兒子？

不過，心裡想歸想，田恬也清楚，在這思想守舊的古代，重男輕女的觀念簡直是根深蒂固！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都是期待家裡有個兒子的，富的就是繼承家業，窮的就是傳宗接代，這是中華幾千年傳下來的思想！

田興盛剛進屋，大門口就又腳步匆忙地走進來一個人，田恬見狀立刻和田柔對了個眼色，兩人一起上去，一人一邊挽住他的胳膊，笑著喚道：「爺爺，慢點兒，瞧您急的！」

「這王婆子跑到地里來大喊，我們才知道你娘她生了，這不，你爹就扛著犁頭奔回來了，把我這個老頭子都給忘了！」

見爺爺嘴裡表面上有些埋怨，實際上也眉開眼笑的，田恬不禁打趣：「爹著急嘛！」

「怎麼樣，生下來了沒？」

田恬和田柔同時點頭，田恬還伸出兩根手指頭笑道：「雙生子呢！」

這句話立刻惹得田老頭兒呵呵呵呵地直點頭，笑得合不攏嘴，忙著想要進屋看，郭婆子立刻上前，將孩子抱到他面前賀道：「恭喜田老哥了，是個閨女呢！」

「閨女好，閨女是爺爺的貼心小棉襖，你看我家這兩個閨女，可窩心了。」

田恬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剛才因為李氏產生的一些陰霾，瞬間因為爺爺的話，感覺天空都變得更加的晴朗了，拿眼看了看大姐，她眉頭間的憂鬱也消散了不少，再看了一眼大伯娘，發現她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屑，田恬也當做沒有看見。

還好……家裡雖然有個重男輕女的奶奶，卻還是有個只要是自家孩子都疼的爺爺。

「還有個呢？這下可好了，一下抱倆！」

田興盛估計是在屋裡聽見聲音了，立刻抱著孩子走到了門口，老爺子看到兩個大聲哭啼的嬰兒同時在面前蹬著腳丫子，張著小嘴『哇哇哇』地哭著，眼睛也只有一條縫，臉上也是皺巴巴的，可是他卻是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可愛。

「哎喲，你看我這孫女兒哭得，爺爺都心痛了喲！」

「爹，您現在說著話她們哪裡能聽懂啊！翠兒折騰到現在還沒能看上孩子一眼，我先抱回去給她看看。」

「瞧你這樣兒，有了媳婦忘了爹！」

田興盛依舊是他那標誌性地憨笑，嘿嘿兩聲就跟郭婆子兩人將孩子抱了進去，這個時候田老頭兒才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問田柔：「你們奶呢？」

「奶……」

「娘她奔波了一天去後山給老三家的求子，回來也折騰了大半天，結果老三家的又生了兩個……給田柔她們添了兩個妹妹，這才回屋歇著了。」

說完，還衝產房內瞥了一眼，這才繼續說道：「既然老三家的今兒個生，那晚飯就交給我了，田柔田恬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柴火拾掇夠了嗎？」

一聽見拾掇柴火，田恬心裡就恨，要不是娘親非得堅持弄柴火做飯，哪裡會搞成現在這樣？於是，她的口氣也有些不大好：「早拾掇好了！」

「拾掇好了也要過來幫忙洗菜，燒火，難道要我一個人給你們全部包辦了？」

田恬正準備回過頭跟她理論，立刻被田柔喚住了，而田柔也朝著老大媳婦應了聲：「知道了，麻煩大伯娘了。」

「去吧，聽話。」

此時田老頭兒也開了口，田恬也不想爺爺難做，其實仔細想想也是，要是換做別的家庭，像自家這種情況的，肯定是爺爺奶奶都不疼不愛的了，而奶奶雖然面色冷了點，卻也不至於真的是個惡婆婆惡奶奶，尤其是爺爺還很好。

「知道了，爺爺您去看看奶吧！」

「好嘞，我這就回屋看看那老婆子去，其實你奶也只是想抱孫子想狠了些，並不是不喜歡你們。」

「嗯，我們知道。」

田恬和田柔笑著同時鬆開了田老頭兒的手臂，這才走到老大媳婦面前，低著頭輕聲說道：「辛苦大伯娘了，我們馬上去廚房。」

張氏抬起下巴，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在了她們前面，田恬低著頭，沖著她那一扭一扭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飯桌上，除了不能下床的何氏之外，李氏也沒有出來吃飯，而桌子上的菜色也比平時豐盛了許多，田恬知道，那是李氏為了給娘親生完孩子後補身子，準備的雞和魚，沒想到被大伯娘直接全部弄上了桌。

「爹，娘是不是累著了？怎麼連飯都不吃了？你看這麼多菜，難不成要吃到明天？」

老二媳婦看著自家兒子，對著那雞腿使勁吞口水的樣子，忍不住先開了口問道，田老頭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長的白白胖胖的孫子，知道這孩子受不住餓，也就拿起筷子說了句：「罷了，她今天跑了一天估計是真累著了，我夾點菜出來給她留著，然後我們自己吃飯。」

說完，他就拿起碗筷準備給李氏與何氏留菜，而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都盯著那兩隻雞腿，等著田老頭兒收了筷子，就給自家孩子弄到碗里去，卻沒想到，這時候東屋的門卻嘎吱一聲打開來，只見李氏依舊板著臉，拍了拍身上的粗布衣服，朝飯桌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