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凌辱
救護車呼嘯著離開，捲起一陣熱浪。
「賠錢貨！死了更好！扔進去！」
經理罵罵咧咧，讓人把胡亂捲起來的被子扔進汽車後備箱，再砰的一聲蓋上，彷彿這樣就能掩蓋罪惡的蔓延。
不能報警，更不能就醫，就算救護車已經來到門口，也只能眼睜睜看着經理趕人走。
我只能眼睜睜看着阿雲身體一點一點涼下去，是我沒用，我救不了她。
這一刻我非常痛恨自己的身份，如果我不是坐枱小姐，而是其他人，那就好了。
在經理的辱罵中，我默不作聲坐上車，送了阿雲最後一程。
看着墓碑上笑的蒼白的女人，我眼中控制不住的發酸，蹲下來將紙錢一張張燒掉，冒出的煙將眼睛熏得更加酸疼，睜不開眼。
多燒點，都給你。阿雲，你在那邊別擔心我。
在陵園裏待到了晚上，小雨嘩啦啦下起來，我濕淋淋回到帝豪娛樂，剛進門就聽到經理急吼吼的聲音，「死哪裏去了這麼晚才過來！有人點你台，趕緊過去！」
我看到他着急上火的神色，木著臉點頭。
一想到他可能是殺死阿雲的兇手之一，我就控制不住的想衝上去，把酒瓶子砸他腦袋上，讓他試試痛不欲生的感覺，但是我不能。
我轉身回到房間，換了勾勒出身體線條的衣服，邁著長腿來到包廂。
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門非常隔音，站在外面只能聽到一點聲音，像是女人在呻吟。
我做好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揚起職業微笑。
阿雲教過我，伸手不打笑臉人，特別是美麗女人的笑容。
我剛推開門，一隻肥碩的大手便伸過來，抓住我的手腕硬生生拉過去，我沒站穩便跌了個滿懷，引來男人哈哈大笑，周圍人附和著笑容滿面，包廂里氣氛很好。
我就這個姿勢，端起酒杯灌了男人一口，橫了他一眼，嬌羞道，「你急什麼嘛。」
「不急不急，我向來是最有耐心的。」
王老闆色眯眯的意有所指，大手在我身上遊走。他是個小商品批發的老闆，一直想帶我出台，我都推脫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躲過去。
我忍住反胃，順勢乖巧坐在一旁，打量周圍的情況。
這是會所里最高檔的包廂，裝修奢華，面積龐大。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包廂的沙發中央坐着的男人。
他五官深邃，白襯衫隨意的解開了幾顆，堅實的胸膛若隱若現，修長有力的雙腿優雅交疊。透著一股子唯我獨尊的氣質，冷冷的不說話。
他身邊一個女人掛着嫵媚的笑勸酒，卻被他揮開了。
其他人隱隱以他為首，看他臉色喝酒唱歌。
我心想，來這種地方，卻搞得跟柳下惠似的，這人真是怪。
男人突然凌厲望過來，我嚇了一跳飛快挪開眼，假裝情意綿綿的看着身邊的王老闆。
王老闆不老實的胖手已經溜到我腰後面，慢慢的磨蹭，感覺到我哆嗦一下，王老闆更加放肆起來。我只好拿起酒杯，笑着給他灌酒。
突然一片鶯聲燕語的包廂里響起了一聲不合時宜的尖叫聲。
我回頭一看，才發現尖叫的人是白小詩。
她我是知道的，一個孤兒，因為長得不錯被她朋友忽悠進來，簽了合同走不了的。前兩天還聽人說是個倔脾氣，動手打了客人大放厥詞要報警，是個單純要命的人。
我皺起眉頭，看那邊的情況，白小詩今天八成要出事兒了。
此時一個喝醉的男人正拉着她往隔間走，白小詩不從，拚命掙扎。
本來在會所里，這種小事也算情趣，兩人半推半就便也算了。但今天顧客碰上的卻是初來乍到的白小詩。
被白小詩抵抗的打到了一下臉，醉酒男的頓時就火了，怒罵道，「媽的臭婊子！給不要臉！」
他猛的發力，就地摁著白小詩就開始扒衣服。眾人都興緻滿滿的看着。
「啊！不要啊！」
撕拉一聲，衣服扯破的聲音。
白小詩白皙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中，十九歲女孩的肌膚十分光潔，露出來瞬間包廂氣氛一緊。
王老闆手緊在我的腰上，呼吸不穩在我耳邊呢喃，「咱們出去，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我還看着白小詩，他就擁着我開始往外走。
見我看着她，白小詩沖我呼救：「歡姐，救救我啊！」
白小詩的聲音里含着絕望，只是這絕望成了刺激男人最好的春藥，男人淫笑着，動作更加的放肆。
我忽然想起，當初我是否也這般哭泣過？若是沒有阿雲，我能安生的活到現在么？
我和阿雲的初次見面。也是這個包廂，當時一群公子哥看起來都不好惹，指名道姓讓我陪他們一晚上，不然就讓場子關門。
一晚上就我一個陪酒的小姐，我能不能留着命第二天出來，完全看老天爺的心情。
當時我初出茅廬，哪裏見過這陣勢，嚇得使勁哭，抱着門不肯撒手。
後來別人形容我哭的像死了爹媽。
腦袋一團漿糊的我渾身發抖，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坐在包廂面前的地磚上像是掉進地獄裏面，渾身冰涼。
直到後半夜阿雲出現，阿雲的腿十分漂亮，我就算是忘了阿雲的臉，恐怕還記得那兩條筆直光滑的腿，她站在我面前讓我站起來。
我哭着說腳麻了，她才哭笑不得拉着我起身，斜飛眼說，「姐姐今天心情好幫你一把，也是你這丫頭運氣，記得姐姐的情啊！」
我胡亂點頭，巴巴的跟在她身後。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記得我剛剛聽到阿雲出事時候，還在笑那人玩笑不好笑。
阿雲是誰？在我剛進帝豪娛樂那段日子，她就是紅極一時的頭牌，風頭無兩，連不可一世的經理都給她幾分面子，不敢得罪她。
但她這般鮮活的人，卻對我十分照顧，為我出頭，像是親妹子一般，有時候我自己都產生，若是不曾遇上阿雲我的日子會怎樣的想法，或許會很慘。
我本以為，她能一直活下去。
直到她被發現死在凌亂的廁所，瘦脫形的身體上滿是針孔，空氣中還殘留曖昧的氣息，都昭示著發生過什麼。
但是我不信經理說的話，她是自甘墮落死掉的，我不信。
回憶接近尾聲，白小詩的尖叫讓我回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