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從香山寺回來，蘇瀾倒是一夜好眠，連個夢都沒有做，不過雖然睡得很好，但是剛坐起來的那一會兒人還是懵著的，例行迷糊。只是今日這例行迷糊，醒的有點兒快。

「凌暉啊，你出現之前能不能跟我打聲招呼啊，虧得你七姑姑我年輕力壯，但凡我再年老幾歲，說不得心臟病都得被你嚇出來。」蘇瀾心有餘悸，剛才覺得自己的心臟疼了一下，其實真不是她大驚小怪，就算是四爺看到突然出現一個人，臉上沒有表情，心跳也得表現一下驚訝吧。

「七姑姑，你冷靜啊，我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凌暉一邊賠著笑臉，一邊小心的解釋，「誰知道你現在還不能完全冷靜嘛。」

蘇瀾看了看他，對啊，以前是經常這樣，她好不容易適應了之後，這少爺可是好久沒有這麼做了，尤其是大漠回來之後，總有刻意躲避的嫌疑。

「你今天居然這麼乖，我沒記錯的話，前幾次你可都是跟兔子一樣，我一看見你，你就火燒屁股的跑了。」蘇瀾靜靜神，發問。

凌暉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連忙又堆起來：「我這不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嘛，所以趕緊就來了。話說，」凌暉瞧著蘇瀾的神色好些了，才繼續，「七姑姑，你是不是見過我阿瑪了？」

蘇瀾點點頭，也不納悶他怎麼知道的。

「你都跟我阿瑪聊了什麼呀？」凌暉懷疑，阿瑪的火氣八成來自於不小心泄漏的七姑姑。之前他還懷疑是泠泠說了什麼，但是後來才想到，邊關王小姐的事情可是只有七姑姑跟他才知道。當時董鄂氏夫婦問的時候她都沒有說，以後更不會說了，泠泠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只有七姑姑自己傻乎乎的說出來了，還說了一句致命的「仗劍天涯」，一想到阿瑪的表情，凌暉就覺得渾身發冷。

「我...我也沒說什麼呀。」蘇瀾自己也有點兒心虛，昨天生氣來着，自己也不記得自己到底說過什麼了。

「你好好想想啊，你知不知道......」凌暉這邊話還沒說完，門外泠泠的聲音就傳來了，「四爺吉祥。」

凌暉下意識的就想跑，蘇瀾身體反應比腦子還快，一伸手就把凌暉抓住了，不過就是幾秒鐘的事情，門開了。蘇瀾看了看四爺冷冰冰的臉，雖然他一向如此，但總覺得這一次更冷，又看了看凌暉一臉心虛的模樣，才頓覺自己下意識的反應簡直棒呆了，肯定是凌暉發現什麼問題了，所以才一大早的來找她，必須得把四爺親兒子留下，萬一四爺發火，還有個擋槍的。

「對口供呢？」四爺臉色如常，泠泠很有顏色的退出去了。

蘇瀾鬆了凌暉的袖子，受四爺的話的點撥，她終於明白凌暉的來意，因此就下意識的點點頭，開口解釋：「還沒來得及。」

凌暉簡直想捂腦袋，剛睡醒的七姑姑腦子是根本不轉，怎麼實誠怎麼來啊。

「阿瑪說笑了。」凌暉心虛的回了一句，連忙又搬了凳子放在床前，「阿瑪，坐。」

四爺慢悠悠坐下，同時示意凌暉也坐：「那就不必商量了，直接說吧。」

「說什麼？」蘇瀾表示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父子倆這麼心有靈犀嗎？不用提問可以直接回答的那種？

「還是我來說吧。」凌暉先開口，邊關王小姐的事情，處處都是坑，七姑姑如果照實說的話，總覺得他可能會很慘。「七姑姑，你先醒醒神兒，我來跟阿瑪解釋一下邊關王小姐的事情。」

於是凌暉就非常客觀的解釋了一下邊關王小姐的事情，眼神懇切的轉向蘇瀾：「是吧？七姑姑是不是這樣的？」蘇瀾在一邊聽着覺得凌暉說的非常清晰了，於是點點頭，「對，就是這樣的。」

「嗯，」四爺也跟着點頭，「非常好，很清晰，那麼，『仗劍天涯』是怎麼回事啊？」

完了，又來了，蘇瀾這回反應非常迅速，昨天說禿嚕嘴了，今天可怎麼圓謊，她還沒來得及思考，凌暉已經開口了。

「要不還是我來解釋吧。」凌暉開口很迅速，畢竟他可是想了一夜了。

蘇瀾一看凌暉開口，頓時放心了，畢竟這小傢伙辦事兒向來挺好，由他解釋肯定能撲滅四爺心中的火氣，可惜啊，蘇瀾沒有想明白，撲滅的到底是四爺對誰的火氣。

「王小姐的事情一出，我們回京的路上不免都很沉默」，凌暉一邊解釋一邊悄悄觀察四爺和蘇瀾的神色，「七姑姑想到王小姐，對她很是同情，不得不感慨人言可畏，殺人於無形卻又讓人無可奈何。」

四爺看了看蘇瀾，蘇瀾便點點頭，對啊對啊，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太可怕。但她很快就明白凌暉這樣開場白的意義了。

「所以，後來七姑姑也難免想的多了些，覺得王小姐不過就困在外面一夜便是這般光景，她失蹤那麼久，不知道別人要如何編排她。她不怕別人說她什麼，可是她害怕連累了董鄂大人和碩藍，以及阿瑪您。」凌暉特意轉向四爺，「所以七姑姑害怕大家可能接納不了她，被別人說也就罷了，可是被自己最愛的人這樣說，她怕自己受不住。她不敢回來，所以兒臣說，讓七姑姑不要怕，如果她不願意回京，兒臣可以帶她浪跡天涯，像孝敬額娘一樣孝敬她，所以七姑姑這才回了來。這就是那個所謂的『仗劍天涯』。」

蘇瀾原本在點頭，後來就覺得這個話說的似乎有些問題，至於問題出在哪兒她一時有些想不明白，因此努力思考這個「仗劍天涯」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也就是說，這個『仗劍天涯』的主意其實是蘇瀾想到的。」四爺慢悠悠發問，表情看不出喜怒。

蘇瀾正在思考，聽到這個問題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凌暉說「對啊，七姑姑冰雪聰明，想的多了些也是難免，兒臣一路勸了好多次，才讓七姑姑繼續回京。」

看到四爺的眼神越來越危險，蘇瀾終於明白不對勁兒在哪兒了，趕忙為自己辯解：「才不是啊，其實這個主意是......」凌暉的名字即將脫口而出，但蘇瀾看到凌暉可憐巴巴的神色，一時又忍不下心來，話說凌暉可是從草原把她救回來的，現在戳穿他似乎有些恩將仇報的意思，可是，看四爺的神色，感覺說是誰的主意誰就要倒霉啊，這可怎麼辦，蘇瀾陷入了兩難。

「是誰提的？」四爺的眼神一直未變，牢牢的盯着蘇瀾，蘇瀾只好扁扁嘴，頗有些委屈道：「是，是我提的，多虧了凌暉堅持，我們才回來了。」

凌暉啊，我可是給你扛了個大雷啊！果然，她這話一出口，凌暉的表情立馬輕鬆起來。

「那你的『仗劍天涯』包括去草原嗎？」四爺繼續發問，蘇瀾表示懵圈，我好不容易出來了，為什麼要去草原，因此眼神分外疑惑。

「凌暉說，阿旗頓要封你為閼氏，你不吵不鬧，接受的很是愉快。」四爺的話裏帶了一些奇怪的語氣。

「！！！」蘇瀾表示震驚，轉頭看向凌暉，我給你扛了那麼大個雷，背了這樣大一口黑鍋，你居然背後捅我刀子！！！小子，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咱們同歸於盡吧！

「四哥，你聽我說，其實整個事件......」蘇瀾話剛說了半句，四爺已經開口，「凌暉，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跟你七姑姑說。」

蘇瀾瞪大眼睛，別啊，他出去，我的鍋怎麼辦？但凌暉已經反應很快的起身「兒臣告退」，然後在四爺背後朝着蘇瀾做了一系列抱歉的手勢，迅速的閃身出去了。

「所以，你要仗劍天涯是因為也不相信爺會待你和以前一樣，就像你昨天說的那樣。」四爺開口直接給事件定性。

蘇瀾想要喊冤，但仔細一想彷彿是這麼回事，所以有些覺得對不起四爺，只好低頭，可是，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想法，還不是凌暉引導的啊，她之前並未想到的，凌暉，你個倒霉孩子，蘇瀾低着頭怨念頗深。

可四爺眼中，蘇瀾這樣低着頭，分明就是默認了。

蘇瀾好容易按捺下打凌暉一頓的想法，剛抬起頭來就看到四爺受傷的眼神，頓時頭都大了，完了，事情彷彿大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