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祭天亂

第四百零四章:祭天亂

鼓樂響徹天宇,迎接黎明的到來。

司儀官走到天台一角,對着台下高聲喊道:「請皇上!」

餘音落下,除了滿朝文武在台下站着,沒有任何回應。

司儀官愣了一下,隨後揚起脖子再次喊了一聲,「祭天敬神,有請皇上!」

「請皇上!」

「……」

一臉喊了幾遍依舊不見皇上的蹤影。

台下眾人左顧右盼,不禁開始騷動起來。

「這皇上呢?」

「不知道啊,好幾日未見皇上上早朝了。」

「早朝不上也就罷了,可是這可是祭天大會,對神不敬,大楚會有災禍的!」

「哎,皇上可能還在路上,我們等等吧!」

「哎……」

半個時辰過去,天色逐漸明亮,微暗的四周人影清晰可見,台下前排是王公貴族,最前排是王室子弟,以羿王雲羿楓為首依次排開,慶王雲羿涵和霖王雲羿霖,除了雲羿楓,其他幾人身後站着的皆是王妃家眷。

眾人的騷動彷彿沒有影響到幾人,他們面上皆是冷靜平淡,除了慶王微勾著嘴角閑散慵懶的站着,其他兩人幾乎是目不斜視,嚴肅冷冽。

霖王雲羿霖是幾位中年齡最小者,可能是長居於漠北乾燥寒冷之地,皮膚略顯粗糙黝黑,眉目粗獷英俊,整個人看起來健碩無比。

又過了半個時辰,依舊不見皇上的蹤影,天色已經大亮。

北風呼嘯,天氣寒冷,眾人四肢已經凍僵,面部發紅,年齡稍小的少年禁不住寒冷,低低嗚咽起來。

「爹爹,好冷,怎麼還不快點,皇上怎麼還沒來?」

「不得聲張,皇上很快就來了!」

「可是,爹爹我快凍得受不住了!」

「……」

聲音越來越亂,眾人越來越忍耐不了,終於有人忍不住上前走到雲羿楓身邊,「幾位王爺,這,這皇上到底什麼時候到來?這祭天的吉時早已過了,皇上若是再晚一點,祭天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雲羿楓在外人眼中是個庸碌無能的王爺,有名無實,自然是不會回他的話。

雲羿涵勾了勾唇,輕笑道:「張大人以為順應天意還是人定勝天?」

張大人一怔,隨即低下頭拱手道:「微臣不知,但是微臣知曉大楚的百姓心中有神靈,天意亦是民意,皇上這般不敬重神靈,也就是不把大楚的百姓放在心中,只怕到時候會引起民憤。」

「民憤?」雲羿涵細細咀嚼了這個詞,忽然轉眸看向身邊的兩人道:「二王兄,四弟,你們覺得呢?皇上若是引起民憤會怎麼樣?」

霖王眸光閃了閃,看了雲羿楓一眼,聲音低沉有力,「民憤,而抗之!」

雲羿涵挑眉,怔了一下,隨即乍然一笑,「好一個憤而抗之,看來皇兄再不來,大楚就不認他這個天子了!」

張大人一驚,嚇得老臉一白,立即普通一聲跪地,「慶王饒命,微臣,微臣沒有這個意思。」

雲羿楓皺了皺眉,不耐煩的揮手,「行了,起來吧!」

霖王探究的看着雲羿楓,「二王兄可知皇上現在何處?王弟進京以來,卻不曾見過皇上一面,莫非是皇上還不願見臣弟?」

雲羿楓眉眼未動,淡淡道:「四王弟多想了,皇上既然准你來京,自然是願意見你的,至於為何遲遲不現身,本王也不知曉,本王這兩日也在府中養傷並未出門。」

「王兄受傷了?」他深邃的眸子在雲羿楓面上掃了一下。

「嗯,一點小傷!」

霖王不再多問,頓了一下,他抬眸看了看天色,道:「天氣甚冷,這裏很多人沒有武功避寒,怕是會凍傷,還是讓王弟派人去皇宮迎接一下皇兄吧?」

「不用了,本王已經派人去過了!」雲羿楓看着他深意一笑,眼底卻無任何笑意。

「太後娘娘駕到!」

隨着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華貴鳳輦徐徐走來。

文武百官齊齊跪拜,場面宏壯。

「參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宮女撐開簾幕,一身宮裝的雍容貴婦,端著高貴的姿態,面容威嚴,緩緩走下轎輦,對着眾人淡淡揮手,聲音不怒自威,「平身吧!」

「謝娘娘!」

隨着鼓樂漸漸緩慢,太后順着中間通道緩緩前行,大紅鳳袍裙擺拖長,頭戴鳳冠,妝容艷麗,兩手放在胸前,步履款款。

她看着前方百步台階高的天壇上旌旗飄揚,眼前彷彿又回到了幾十年前,先皇登基大典,攜她之手祭拜天地,受朝野朝拜。

那時,她以為那就是她和他的天下,他們共同守護,不求母儀天下,也要做一個輔君賢后。

可是,登基不過兩年,他擴充後宮,獨寵靜妃一人,將她冷落後宮,可知她心中有多寒?

不到五年,那個女人連生兩子,他卻將還在懷孕的她丟在一邊不聞不問,可知她心中有多恨?

立下庶子為太子,為了鞏固皇權,卻將嫡子流放漠北,永不得返京,他可把她當做一國皇后?

一日夫妻百日恩,那可是他們的兒子。

呵呵,如今你隨心愛的女人一起走了,留我在人間孤老,我終於還是見到了我的兒子,呵呵,你以為你在九泉之下就能安心了嗎?

你如今見到你的兒子了嗎……

唇角緩緩勾出一抹狠戾的笑容,她看着前方的空曠天宇,往日浮華一一閃過。

「兒臣參見母后!」

三人低頭行禮。

斂住眼底神色,她淡淡看着三人,道:「免禮!」

三人起身,雲羿霖望着她道:「母后,您剛從宮裏來,有沒有遇見皇兄?」

「皇上?」太后垂下眉眼,面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半響,抬眸忘了雲羿楓和雲羿涵一眼,低了低聲音道:「皇上前幾日突然病重,如今連龍榻都下不了,今日怕是不能來了,特地讓哀家來主持祭天大會!」

「病重?」雲羿霖面色一沉,「皇兄怎麼會突然病危?」

太后嘆了一口氣,神色哀痛的道:「你不在京中怕是不知曉,皇上多年來就體虛多病,吃了無數藥丸,請了多少名醫,都不曾見效,甚至連羿王請來的醫仙都是回天乏術,哀家也是沒有辦法呀!」

雲羿霖怔了一下,轉眸望向雲羿楓和慶王,面色帶着詢問,「二王兄和三王兄都知道此事?皇兄病重加深,為何你們不告訴我?讓我去見一見?」

雲羿楓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兄至今昏迷未醒,不僅是本王見不到,怕是連母后也未曾見到吧?」

太后目光微閃,沒有說話。

雲羿涵勾了勾唇,笑道:「不用太擔心,有醫仙和鬼醫在那裏守着呢,皇兄一定會沒事的!」

隨後,他看了看太后,道:「母后,請吧,這祭天大會還是要進行的,說不定天佑大楚,皇兄馬上就能醒過來了呢!」

太后目光幽深的看了三人一眼,隨後斂開袖子,轉身面向眾人,聲音沉沉道:「今日祭天大會,百官親臨,天下朝拜,可是皇上卻不曾到來,哀家知道諸位心底已有不滿!所以在這裏哀家不得不跟諸位說個實話,皇上在前幾日便舊病複發,如今已經不省人事,怕是不能來主持祭天,但是有哀家在,這祭天大會一定會進行下去!」

她話音一落,眾人滿面震驚,一片嘩然。

「皇上病了?」

「皇上的身體一直都不好,但是卻在祭天大會之前,這會不會有什麼預兆?」

「皇上原來到現在還沒昏迷呢,那萬一要是有什麼不測……」

「……」

現場開始混亂,一片噪雜,太後面色忽然冷了下來,廣袖一揮,威嚴的聲音傳遍角落,「都給哀家閉嘴!」

眾人瞬間禁聲,惶恐的低下頭。

太后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有些難看,聲音陡然變冷,怒道:「羿王!慶王!」

兩人眸光微動,隨後走到前面,跪下,「兒臣在!」

太后居高臨下的看着兩人,厲色道:「你們給哀家說實話,皇上的情況到底如何了?羿王,這幾日你派人圍在皇上寢殿,禁止任何人拜見,連哀家也不行,皇上是哀家的兒子,也是這一國之君,他病的如何了,哀家身為太后,不能探視嗎?」

兩人低了低頭,齊聲道:「兒臣不敢!」

「皇上乃是一國之主,但是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哀家雖然痛心,但是也要以大局為重,你們若是不告訴哀家皇上的狀況如何,讓哀家如何主持大局?」

「今日乃是幾天大典,百官臨場,天下矚目,皇上沒來,你讓天下人怎麼看?還不起身給哀家和諸位一個交代?」

眾百官屏氣凝神,皆是心驚膽戰的看着。

雲羿霖忽然眯了眯眼睛,看着兩人,幽幽猜測道:「兩位王兄至今執意不肯讓我們見到皇上,是不是有什麼事隱瞞着大家?還是說……皇兄已經……」

隨後他面色陡然一震,指著兩人,有些激動的道:「難道皇兄……真的?」

那意思很明顯的告訴眾人,皇上是不是已經不治……

雲羿楓和雲羿涵對視了一眼,兩人面上皆是一片凝重,沉默著沒有立即回答。

眾百官默默相互對視了一眼,須臾齊齊跪下,匍匐在地,高聲喊道:「請羿王慶王告知微臣等人!」

聲勢浩大,帶着咄咄逼人之勢。

他們心中也只是一個念頭,若是皇上已經駕崩,那今日祭天大會便會成為新帝登基大會。

皇上沒有子嗣,也並未立下太子,如今王室成員皆在,三王也是年輕氣盛,新帝立誰將成為他們最關心的事情,畢竟站在哪一邊可是關係着整個家族的命運。

雲羿楓和雲羿涵起身,兩人對視一眼,隨後由雲羿楓啟唇開口,只是他還未出聲,西北天空濃雲中忽然傳來陣陣鐘鳴,凄然悲愴。

鼓樂聲立即停止,所有人震住。

逝者鳴鐘,那是……乾坤鐘的聲音,只在先帝駕崩之時響起過,三萬響鳴了整整三日。

「什麼……情況?」雲羿楓面色陡然一震。

太后嘶聲喚了一聲,「皇上……」

「報!」

一名守衛飛奔而來,滿頭大汗,跌倒在幾人面前,悲聲大喊,「皇上駕崩了!」

「什麼!」

「皇上!」

「皇上!」

……

具服台後,轎輦內的女子聽見外面震天的哭聲,眸光微動,小手輕輕掀起帘子,探出身子。

雲曉雲琦還有泠歌三人緊守在旁邊,見她出來,皆是驚道:「王妃,您這麼出來了?」

「嗯,裏面悶得慌,出來看看!」她起身跳下轎輦,整理了一下衣擺,翹首看向天台的方向,沉聲道:「皇宮的消息已經散佈出來了,看來到了最後一刻了!」

雲琦擰了擰眉,感嘆道:「如若不是知道主子的計劃,怕是此時我也會被這凄然的哭聲家震撼。」

蒲薇扯了扯唇角,嘴角帶着幾分嘲諷,道:「若不是你家主子和墨秋風當日拼着性命快一步趕回來,只怕今日真的就應驗了!」

雲曉望着天,冷哼一聲,「就算是應驗,主子也絕對不會讓那些奸賊得逞,亂了大楚的秩序。」

蒲薇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有些飄遠的看着前方,半響,啟唇道:「泠歌,我還是不放心他的傷,以後肯定要亂起來,你過去幫他一把!」

泠歌一怔,隨即很是為難的道:「可是主子讓屬下誓死要保護好王妃的安全,屬下不能走。」

蒲薇側首看着他,目光平靜,「我不會有事,有雲曉和雲琦就夠了,國家大亂,跟我一個小女子也沒啥關係,去吧!」

若是他出了什麼事,那她在這個世界繼續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王妃!」雲曉皺了皺眉。

蒲薇沒有理會她,繼續看着泠歌,目光堅持。

泠歌猶豫了半響,終是無奈點點頭,「屬下遵命!」

說罷,對着雲曉雲琦點點頭,快步朝着天台處走去。

泠歌走後,蒲薇拂了拂衣袖,抬步便走,邊走邊道:「走吧,我聽說這後面有個小門可以上天壇,我們正好可以找個隱秘點的位置伺機而動!」

雲琦一呆,有些懵的看着她,「王妃,您,您要幹什麼?」

雲曉卻是很快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她,「王妃不可,這裏一會太危險了,您還是回到轎輦里比較安全,屬下在這裏保護您!」

蒲薇看了她一眼,無奈道:「是自己找地方躲安全,還是站在那裏不動被你保護等著對方來殺安全?」

兩人一噎,相互對視了一眼,「可是主子一會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蒲薇輕笑,「等戰亂一過,我們就出來,我只是想看看前面的情況如何了而已!」

兩人想了想,最終還是無奈的點頭。

雲曉道:「我知道那地方在哪,王妃請跟我來!」

……

天壇背面最下面的石牆後有一道小門,雲曉推開門,領着蒲薇走進去。

裏面有幾個暗道,皆是高度不同的台階,順着台階而上,依稀可以聽見牆外傳來的聲音。

走了幾步,光線漸漸變強,蒲薇定睛看去,只見旁邊牆壁上鑿出了幾個圓孔,直接可以看見外面。

「他們不會發現我們嗎?」她為了一下,不敢細看外面。

雲曉搖頭,「他們看不見的,這裏距離很遠,而且,這些圓孔是排水孔掩飾的,他們不會發現!」

蒲薇挑了挑眉,「你們還真是聰明。」

心裏放鬆下來,她趴在牆邊對着圓孔向外望去,遠遠可以看見背對着她們的太后和正對着她們的雲羿楓幾人。

台下哭倒一眾人,雲羿楓幾人面色凝重,說着什麼,只是太遠了什麼也聽不見。

「你們倆能聽見嗎?」

雲琦遺憾的搖搖頭,「屬下內力太弱了,也聽不見!」

雲琦擰眉,屏住呼吸,低聲道:「我能聽一些,但是距離太遠,聽得不是很清楚!」

蒲薇眼睛微亮,「把你能聽到的複述出來!」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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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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