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歌（十三）
緊盯著圈中的鳩蘭夜，頭領低聲道：「殿下，得罪了！」
「不必廢話！」鳩蘭夜擰著眉，語聲中透著幾分不耐。
畢竟只有快些解決了這些攔路的人，他才能更快的去追了傅雪衣。不然，若是跟丟了，他們還能賠自己一個原模原樣的傅雪衣來？
鳩蘭夜毫不領情，頭領便不再多言，他與眾人亮出武器，隨後就與鳩蘭夜動起了手。傅雪衣站在暗處，見鳩蘭夜在人群里耍的遊刃有餘，她方才轉了身，就在她要離開時，一名黑衣人忽然繞到了鳩蘭夜的身後。
「去死吧！」偷襲的人舉著手中的長劍，明亮的月光映在劍身，最後又折射在他那雙充血的眼睛上。
鳩蘭夜偏了偏頭，他抵擋著幾人的攻勢，對那人冷聲道：「滾！」
那人楞了一下，還未從陰冷的餘聲中緩過神，就已被鳩蘭夜攥住了脖子。鳩蘭夜五指緊收，那人很快也隨著同伴去見了閻王。
看著手中的死屍，鳩蘭夜不禁皺了眉頭，他將死屍甩到一旁，卻無意發現了藏在暗處的傅雪衣。
「雪衣！」
鳩蘭夜雙瞳微縮，他匆忙向前走了幾步，只是還未追上傅雪衣，就先被幾名黑衣人攔截。
「都給本宮滾開！」鳩蘭夜面沉如水，一掌打開了擋在他面前的幾名黑衣人。
鳩蘭夜想走，可是還未取到四皇子想要的東西，頭領又怎會讓他活著離開？
「太子殿下，對不住了！」頭領咬著牙，動手抽出了腰間的冷劍，隨後欺身上前，劍鋒直指鳩蘭夜的軟肋，就在他要得手時，暗處卻飛來了一枚暗器。勉強躲過了那枚暗器，頭領不禁全身一僵，回頭望著那把正插在樹上的摺扇，頭領怒聲道：「什麼人！」
傅雪衣抿著櫻唇，仍舊藏在暗處不曾搭話。不知來者何人，頭領心中難安，他吩咐了幾名黑衣人去查探情況，而鳩蘭夜則是頓時大喜。
「雪衣！」鳩蘭夜欣喜的叫了一聲，隨後又往傅雪衣藏身的方向走去。傅雪衣身形微頓，她咬了咬下唇，腳下走的更急。傅雪衣越行越遠，鳩蘭夜神色凜然，他薄唇輕啟，厲聲道：「傅雪衣！你給本宮站住！」
鳩蘭夜的叫聲，傅雪衣權當沒有聽見，只是她才往樹林深處走了幾步，便被黑衣人擋住了去路。傅雪衣冷冷的掃視著眼前人，正當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硬闖時，鳩蘭夜就已追到了她的身後。
太子殿下伸出五指，抓住一隻白皙的皓腕便猛地收手，傅雪衣毫無防備，等她醒了頭腦，人已落入鳩蘭夜的懷中。
「傅雪衣！」鳩蘭夜緊緊地鎖著懷中的女子，臉色更是發青，「你以為假裝聽不見，你就能甩開我？」
傅雪衣心頭一跳，神情頗為怪異，沉默半晌，她垂下眼帘，開始掙扎道：「放開我！」
「放開？」鳩蘭夜冷笑一聲，雙臂收的更緊，「傅雪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當年在吳國京畿他都未曾放手，今日他又怎捨得放她離開？
「鳩蘭夜！」一番掙脫未果，傅雪衣冷了臉。
鳩蘭夜也不理傅雪衣的臉色，低頭便噙住了眼前的櫻唇。待他把傅雪衣的后話如數吞進喉中，這才戀戀不捨的放開了她的唇瓣。
「雪衣……」無視身邊的眾人，鳩蘭夜抱著傅雪衣的腰肢，在她耳邊喃喃道：「我們不會再錯過了……」
鳩蘭夜語調輕軟，被他緊抱的傅雪衣卻不禁一震。傅雪衣閉上眼，彷彿被塵封的記憶又都湧上心頭。
……
「你為什麼要站這麼高？」吳國滅亡的那一年，不滿十歲的秦太子仰頭問著城上的傅雪衣。
「因為母后說不可以做俘虜，所以我得殉國。」傅雪衣牽著女人的手，六歲的孩子稚氣未脫。
秦太子不太明白，他扯了扯身邊一男子的衣袖，問道：「太傅，什麼叫做殉國？」
「殉國就是為了效忠國家，犧牲自己的生命。」男子垂著眼，始終未看城上的那兩個女子一眼。
「這麼殘忍？」鳩蘭夜睜大雙眼，轉而又望向了城上那個嬌小的身影。
「殿下，這不是殘忍！」男子捏著拳頭，他提氣又鬆氣，最後還是涼涼道：「若是不想做亡國之奴，她們只能以身殉國，以示貞潔。」
鳩蘭夜指著傅雪衣，與男子辯駁：「可她還是個孩子？難道她也要殉國？也要貞潔？」
「殿下慎言！」男子盯著鳩蘭夜的眼睛，語聲中夾雜著一絲痛意，「稚子雖然無辜，但她卻是前朝遺孤……」
即便她今日不殉國，四國的帝王也不會任由她活到明日。
「我……本宮明白了。」鳩蘭夜鬆開男子的衣袖，臉上掩不住一陣失落。
「殿下明白就好。」男子吐出了腹中的濁氣，他往城上匆匆的掃了一眼，兩個女子眼中的絕望讓他心裡發虛，他想要隱退，但是卻被人喝止。
「尹玉！」李書瑤帶著傅雪衣站在牆頭，對城下的男子冷聲道：「既然來了，又為何要走？」
尹玉背著眾人，喉結微動，「微臣不走，難道還要親眼看著娘娘送死不成？」
「不用你在這裡假慈悲！」李書瑤冷著臉，握著傅雪衣的手不禁又收緊了幾分，「尹玉，你今日前來，不就是想要親眼看著我去死嗎？」
「我……」尹玉梗了一下，竟有些無言。
李書瑤說的沒錯，他投身秦國，為的就是要吳國滅亡，要這個背棄他的女人滅亡。
見他語噎，李書瑤連連冷笑，「尹玉，事到如今，你還是覺得我負了你？」
尹玉轉過身，臉色帶著幾分青白，出口更是咄咄逼人，「若不然呢？」
當初兩人說好的要一起私奔，一起浪跡天涯，他在城外的荒寺中苦苦等她多日，不曾想她卻轉身投進了文帝的懷中。
被自己最信任的兩人背叛，這份怨恨，他又怎會輕易放下。
看著尹玉眸中射出來怨毒目光，李書瑤心如死灰。
當年她是想與這個男人遠走高飛的，她比誰都渴望自由，可是面對全族人的跪求，她也只能忍痛剪短自己的雙翼，選擇去做一隻籠中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