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渡(五)

青衣渡(五)

看著順子落荒而逃的背影,緣悟皺了一下眉頭。等他穿過了一片竹林,他才明白順子為何要逃跑。

竹林后,疏影橫斜,溪水清淺,水中還有阿七一隻。此妖女香肩微露,緣悟只看了一眼,便急忙的閉上了眼睛。他心裡驚慌,想要退出竹林,結果卻不小心撥亂了一片青竹。

「什麼人?」阿七沉雙手抱胸,一雙鳳眼警覺的掃向了緣悟的藏身之地。

被阿七發現,緣悟也不好再繼續躲藏,他轉著手上的佛珠,小聲道:「是……是貧僧……」

阿七鬆開手,輕笑了一聲:「原來是小和尚啊。」

「打擾了阿七姑娘,實在是貧僧的過錯。」緣悟仍舊緊閉著雙眼,「不過還請姑娘放心,貧僧閉著眼呢,貧僧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緣悟往後退了一步,不料卻被阿七甩過來的紅綾纏住。

「你跑什麼?」阿七雙手用力,小和尚便被她帶入了水中,看著落進水中還是不肯睜開雙眼的和尚,阿七魅惑道:「你又在怕什麼?」

緣悟沒答話,他貼著阿七胸前的一雙明月【1】,只在口中默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小和尚!」阿七頗為無語,她動了動緣悟,忽然覺得胸前一陣黏濕。阿七低頭看了一眼,竟發現緣悟已經流鼻血昏厥了。用手指戳著緣悟那張還帶有青澀的臉,阿七大笑道:「小和尚,還真是個色和尚!」

過了片刻,待阿七穿戴整齊,便拖著緣悟回了客棧。此時原本熱鬧的大堂早已是空無一人,阿七叫了三娘,在後廚里教訓這順子的三娘應聲而來,看著渾身已經濕透了的緣悟,三娘忽然曖昧一笑。

看著三娘臉上的笑意,阿七猛地打了一個哆嗦,「你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三娘盯著兩人,臉上的笑意更甚,「阿七啊,你們儘管回房去休息。三娘保證,今晚是不會有人去打擾你的。」

三娘話裡有話,叫阿七不禁黑了臉,「三娘,你在胡說什麼?」

「行了。」三娘拍著阿七的肩膀,低聲道:「跟三娘還害什麼羞?三娘我都這麼大一把年紀了,什麼事情沒見過?你放心,不管你事後是要殺人滅口還是要就地成婚,三娘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聽三娘說的這麼直白,阿七的臉更黑了。她知道越解釋越糟,於是索性不再說話。等她帶著緣悟上了二樓,三娘仍然站在樓下。

三娘仰著頭,叫道:「阿七」

「什麼」

「你可一定要節制啊!」

「滾!」阿七磨了磨牙,隨後「砰」的一聲關了房門。

回到房裡,阿七就將緣悟扔到了床上。摸著他那身還濕漉漉的僧衣,阿七又唯恐他會染了傷寒,她坐在床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扒下了緣悟的衣裳。

「小和尚……」阿七俯下身,用手輕輕地描著緣悟的薄唇,「你為什麼會是迦藍寺的小和尚呢……」

阿七垂著眼帘,素手也一路向下劃到了緣悟的頸間,她剛想用力,就聽見了外面的吵鬧聲。阿七神情複雜的看了緣悟一眼,而後轉身離開。

看阿七出來了,三娘便提著一把冷劍退到到了她的身邊。

三娘捂著手臂上的新傷,對正在關著房門的阿七抱怨,「臭丫頭,你怎麼才出來?」

「我將他搬上床,再扒了他的衣裳,你說我能快的了嗎?」阿七殺了一人,又退回到三娘身邊。

「你扒了人家的衣裳?」三娘扭頭看著阿七,就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一樣。

「這不是廢話!」阿七白了她一眼。

方才在後山,緣悟被她扯入水中,身上自然是濕了個全透,若是再叫他穿著濕衣服過一夜,明日不染上傷寒那才叫做奇怪呢!

三娘會錯了意,她看著阿七,一臉欣慰道:「臭丫頭,你終於想通了!」

「嗯?」阿七側身躲過了一人的擊殺,「什麼想通了?」

「你什麼都別說了。」三娘抹著濕潤的眼角,「這一下,就算我死了,也能對你師父交代了。」

阿七頓了一下,卻險些被人刺傷,最後還是三娘上前為她化解了攻勢。阿七回過神,趁機割了那人的脖子。隨後兩人不再說話,手上的動作也比之前更加狠毒利落。待大堂里再無人能夠站起,阿七與三娘才得以喘息。

三娘叫順子帶著幾名小二過來清場,阿七便在一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為她包紮傷口。「三娘。」

「怎麼了?」

阿七咬著嘴角,低聲道:「方才……我險些殺了他。」

三娘猛地一驚,她放下手中的冷劍,對阿七質疑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險些殺了他。」阿七低著頭,緊盯著她那雙才摸過緣悟的手。

若不是有這些人來攪局,只怕小和尚的屍體都已經涼了。

「你為什麼想要殺他?」三娘不明白,「他既不是你的仇人,也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江湖俠客……」

「我不知道。」阿七搖了搖頭,心裡有些茫然。她只知道,緣悟越是不想殺她,她就越覺得害怕。

「阿七……」三娘想要拍拍阿七的肩膀,但是卻被她飛身躲過。

蹲在二樓的欄杆上,阿七回頭對三娘道:「此處已經暴露,我也不好再在這裡呆下去,麻煩三娘去通知白管事,明日……我便能回到月家。」

阿七說要回月家,三娘欲言又止。她動了動唇角,心疼道:「你又要回去了?」

「嗯。」阿七點了頭。

阿七本身就是月家的傀儡,她要回去,三娘自然是攔不住的。撿起地上的冷劍,三娘無奈道:「我知道了。」

「有勞三娘了。」阿七微微頜首,她才跳下欄杆,又忽然皺起了眉頭,「三娘,師父生前的遺物……你可都還留著嗎?」

被她戳了舊傷,三娘幽幽道:「留著呢,怎麼了?」

望著虛掩的房門,阿七低聲道:「小和尚的衣服被我弄濕了,總不好讓他在山裡裸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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