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論天下大勢,必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二十五年前,被譽為「第一大國」的吳國末帝昏聵、後宮姬妾惑亂宮闈、四方小國趁機做亂。一時間,吳國內憂外患。

同年,吳國大將唐慕白又兵變京畿。在戰火中僅苟延殘喘了一年,吳國便被周、晉、衛、秦四國瓜分吞併。

戰火后,四國互相牽制。四國百姓也就在如此狀態下開始各自發展工農商業,繁衍生息。

周國靖安十一年,三月十三。

在距離皇宮不遠處的街口,一家不大起眼的茶館就在這片繁榮的假象中悄無聲息的開了張。

至於前來道賀的第一人,是周太子閔。

「崔先生,恭喜恭喜。」只帶著一名暗衛的閔太子對崔珏拱著手道賀。

「閔太子,同喜。」崔珏看著這位新晉的大周太子,也拱手回禮道:「敢問太子爺,這東宮的景色,是不是真如小生書里說的那般世無其二?」

「啊……」閔太子點了點頭,然後又低聲悶笑道:「正如先生所說。」

看似高不可攀,實為殺機四伏。

聽到了閔太子的話,崔珏也只是微微一笑。

看他笑的詭譎,閔太子身後的暗衛也下意識的出了手。

「馮紹!」閔太子順著崔珏肩上的那隻手轉頭對馮紹低聲訓斥。「鬆手!」

對於閔太子這種不痛不癢的訓斥,馮紹不以為然。直到他擱在崔珏肩上的那隻手慢慢由正常的膚色變成了紫黑色,他才明白閔太子為何叫他鬆手。

不是因他唐突了崔珏,而是想從崔珏的手中救自己一命。

「你竟敢下毒?」馮紹收手,另一隻完好的手也順勢握住了腰上的重劍。

「下毒?」崔珏苦笑一聲,「馮大人,小生的膽子還沒有大到敢在太子的面前毒殺朝廷命官。」

「那我……」

「那是你自找的!」閔太子往前走了一步,等與崔珏比肩站齊后,他又道:「先生從來都不屑對任何人下毒,你今日會落得如此下場,都是你自找的。」

閔太子說的中肯,可馮紹卻不信。

若不是崔珏下毒,那他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中毒?

馮紹握著手上的重劍如臨大敵,崔珏卻已經不聲不響引著閔太子進了茶館。

看著走在自己的前面的文弱書生,閔太子也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今日茶館開業,這人身上穿的卻還是那件月牙白的舊衣。雖然他的腰上也多了一塊價值連城的玉牌,但閔太子還是覺得自己被騙了。

「先生。」閔太子上前扯住了崔珏的衣袖,頗為擔憂的問道:「那日先生與本宮說的話,如今可還作數?」

「自然作數。」崔珏偏頭瞥著閔太子,茶色的雙眼顯得極為淡漠。「不知太子能否鬆手了?」

面對崔珏突如其來的疏離,閔太子也是目光閃爍了一下。

當初他貿然闖入藥王谷,在命懸一線之際他又被這人所救。作為報答,他毫不吝嗇的將那顆能救人續命的葯留給了這人。本以為兩人的關係早就該是無話不說的,可時至今日他才發現,原來先前他所窺探到的,也不過只是這人的冰山一角。

閔太子心中不滿,可看著崔珏那道清瘦孤傲的身影,他到底還是鬆了手。

「作數就好。」閔太子背過手,也是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只不過馮紹的毒,還是得勞煩先生了。」

「好。」

崔珏回答的乾脆利落,在後面還握著重劍的馮紹卻怪叫了起來。

「這還能有救?」馮紹高舉著他那隻已經變成了烏黑色的大手,「能救你為何不早點說?」

「馮大人也沒有早點問啊。」

「你……」馮紹無言以對,良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夠狠!」

「過獎了。」

崔珏嘴角噙著笑,等他小心翼翼的撫平了袖子上的褶皺,伺候他的寧書也捧來了一把開了刃的匕首。

「先生,刀來了。」

「拿過來吧。」

「是。」

寧書低著頭,在畢恭畢敬的把白刃交到了崔珏的手上后,他又慣性的伸手想要替崔珏捲起右袖。

側身躲開了寧書,崔珏袖下的手指微動,「還是左手吧。」

「是。」寧書依舊低著頭,然後聽話的將崔珏的左袖卷了起來。

沒有了袖子的阻隔,崔珏直接割破了手腕。看著暗黑色的鮮血從崔珏傷口裡淌了出來,寧書又變戲法般的從他自己袖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白玉杯。

「喝。」

接了小半杯的黑血,寧書轉身就把玉杯塞到了馮紹的手裡。

盯著自己手上的這小半杯黑血,馮紹也是被嚇了一大跳。

「什麼?」

這玩意兒能喝?還有這人的血都黑成這樣了還不死?

心中疑慮的馮紹著實是不敢喝,已經背過身子在給崔珏包紮傷口的寧書卻道:「你想死,沒人會攔你。不過你要是敢浪費先生的一滴血,我就殺了你!」

「小子,說大話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也是頭一次被人威脅的馮紹扔了玉杯冷笑。

聽著背後傳來的風聲,寧書當即側身抓住了飛來的杯子。在確認裡面的黑血一滴不少后,他才忽然拔地而起。

見寧書直奔自己而來,馮紹也抽出了重劍。等他劍至中鋒,寧書也到了他的面前。

還在半空的少年一腳踢到了他那隻還算完好無損的手上,落地后,少年那隻空閑的手裡也憑空多出幾根三寸長的透骨針來。

「你輸了。」

馮紹看了一眼這個清瘦陰冷的少年,然後他又低頭看了看那幾根還低在自己脖子上的透骨針。一瞬間,他連辯駁的氣力都沒有了。

「是在下輸了。」

能輸給梅庄的少主,他馮紹心服口服。畢竟論速度,這普天之下還真沒有能與梅庄比肩的。只是唯一讓他想不通的,就是為什麼梅庄的少主在伺候一個說書的先生?

馮紹很想問問,不過在他看到了寧書那雙冷冰冰的眼睛后,他決定還是先保命要緊。等喝了杯子里的黑血,他手上的毒素果然也漸漸消退了。

見馮紹已經無事,崔珏頓時掩了一身光華側身離開。

已經有過一次慘痛教訓的馮紹也不敢再碰他,不過等他走遠了,他還是把心裡的不滿暴露在了閔太子的面前。

聽過了馮紹的不滿,閔太子只冷眼看著他道:「你要是不去碰他,又怎麼會中毒?」

「殿下!除了衣裳,屬下可是哪都沒有碰啊!」馮紹舉著手哀嚎,難不成這人連衣裳也要算嗎?

「是么?」閔太子抓著馮紹的手腕,給他看那根還纏在他手指間的青絲。

「好歹毒!」

這人居然將毒藥下在頭髮上!

「夠了!」閔太子出手從馮紹的指間摘下了那根略帶褐色的青絲,又沉聲呵斥道:「本宮說過,這不是他的過錯。」

眼睜睜的看著閔太子從自己的手上拿走了那根頭髮,馮紹也是駭然。

皇帝派他來保護太子的安危,就說明他的武功自然是皇帝信的過的。今日就連他都栽在了這根頭髮上,那這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太子豈不是也得中招?

「怕什麼?」看著一臉驚恐的馮紹,閔太子動手扯了扯那根頭道:「他的毒,本宮又不是沒有中過。」

馮紹啞然。

得!原來栽在這人身上的,還不止他一個。

「馮紹。」閔太子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崔珏不同常人,今日他放血就等同是在全力救你。本宮不指望你能對他心存感激,但本宮希望你能夠明白,他不是本宮的人,更不是朝堂上的任何一派。至於你……你也不要想著給他找什麼麻煩,不然,到時候本宮就會是第一個要殺你的人。」

「屬下明白。」馮紹單膝跪在地上對閔太子表忠。

「你明白就好。」閔太子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要是父皇問起本宮近日的去向……」

「殿下近日一直都在東宮,從未離開過半步。」

閔太子撇開馮紹,然後又撫手大笑:「不錯!本宮的確從未離開過半步!」

馮紹在閔太子的笑聲中起身,等追上后,他又好奇的問道:「殿下,那崔先生的毒,究竟是如何存在他頭髮上的?」

「不止是頭髮。」

「什麼?」

「馮紹,你可知他身上的每一處,都是能夠奪人性命的毒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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