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年蛇膽
第一章前年蛇膽
「滾！滾出去，年紀輕輕的干點兒啥不好，非要學人家賣墳？沒聽說過『賣墳一時爽，全家火葬場』嗎？一下午都來七八家推銷公墓的了，這麼盼着我們家老爺子死嗎？真煩人。」
東海市第四人民醫院病房裏，一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一邊氣急敗壞地吼著，一邊把一名西裝革履的年輕小伙往門外攆。
中年男人因為病床上的老頭總是拖着一口氣不肯下咽，心裏正百爪撓心呢，這不他托朋友去黑市上弄了一枚老蟒的蛇膽，想要藉著給父親泡酒之際，用老蟒濃稠的膽汁直接讓父親把最後一口氣給徹底咽了，結果誰曾想自己剛要動手，這個不開眼的賣墓推銷員就不請自來了。
這位賣墓的年輕人叫林軒，似乎對於眼前的情形早已司空見慣了，他按照培訓時候，業務主管教的那樣，先面帶微笑，厚著臉皮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誰知他看見咄咄逼人走上來的中年男子，一緊張拿錯了桌上的杯子，乾渴的嗓子裏除了喝進去的水以外，還滑入一顆圓鼓鼓且十分黏稠的東西，此物一入食道，林軒當場愣住了。
「哇……」
林軒彎腰一陣乾嘔，臉色瞬時煞白，用手捂著肚子，腹中竟然傳來一陣絞痛，隨後又感覺一團熱氣在腹部升騰，直往天靈蓋上沖。
中年男子見此情形，趕緊往後退了幾步，一開始是心疼原本準備用來給自家老頭子咽氣用的蛇膽沒了，可是當他看到林軒吃完之後，額頭上汗珠大冒，臉上紅白不定時，頓時心虛的連連作揖道歉，深怕林軒訛上他。
過了好一會兒，林軒摸了摸肚子，好像沒那麼疼了，想想問題應該不大，如果是在平時，他肯定就一走了之，但是想想剛才中年男子粗魯的樣子，他還是趁機向對方推銷了一番公司經營的各種公墓情況。
中年男子也沒辦法，自知理虧，只好信誓旦旦的保證，只要自己老頭子一咽氣，他第一時間給林軒打電話。
林軒出了病房以後，他也沒心思在醫院裏推銷公墓了，便夾着牛皮公文包向醫院門口走去。
「靠，怎麼回事兒？眼睛又開始發熱了。」林軒一邊走着，一邊用手摸了摸發燙的眼部，自言自語道。
就在他低頭用手觸摸赤紅的眼珠時，一不留神又和迎面而來的一位大漢撞了個滿懷。
「我靠！走路沒長眼睛啊？」大漢罵道。
林軒心想今天太不走運了吧，接二連三遇到一群沒素質的傢伙。
他抬起頭，當目光與大漢的目光接觸的那一剎那，他只覺雙眼瞳孔猛地向後一縮，緊接着眼睛一花，隨即又恢復如常了。
然而，當眼前一片清明之後，他驚訝地發現，大漢雙眼烏青，臉色慘白如死人一般，頭上更是罩着一層濃郁的黑氣。
大漢本來想對林軒大發雷霆，以彰顯一下他虎背熊腰的偉岸身軀，誰知當他的目光與林軒的目光無意中接觸后，他竟然有種被人當眾扒光了衣服的感覺，微微怔了一下，便偃旗息鼓了。
「以後走路看着點。」大漢回過神后，丟下這句話便走了。
林軒還愣著，眨了幾下眼睛，並沒有發現異常。
剛才的黑氣是怎麼回事兒？
難道只是吃錯東西，由眼睛發熱引起的幻覺？
就在林軒疑惑不解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咣當一聲脆響，還有周圍行人的尖叫聲。
林軒轉身一看，剛才跟他撞個對面的大漢，被一個花盆砸中，整個人仰面躺倒在地上，腦袋像開了瓢的西瓜不停有鮮紅色的血液溢出，四肢本能的抽搐幾下后便一動不動了。
林軒頓時一個激靈，想到了剛才大漢眼部的烏青和頭頂的黑氣，他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切難道是巧合嗎？
林軒覺得這事兒也太蹊蹺了。
「啊呀……」
又是一股熱流的直衝到眼球上，他疼的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不過，這種火辣的疼痛一閃而逝，卻沒有持續性的繼續衝擊眼部。
眼睛可是林軒睜眼看世界的窗戶，林軒決定今天暫時放棄掃樓的計劃，趕緊去眼科看一下眼睛不斷的發熱究竟是怎麼回事，萬一真有什麼古怪，以後會不會落下殘疾，要是真這樣，那他眼下這碗賣墓的飯都吃不成了。
林軒所謂的「掃樓」，並不是指像清潔工那樣打掃衛生，而是指沒有特定要拜訪的客戶，便在一定的區域內，遂層遂樓地上門去推銷和宣傳產品。
像林軒這樣，剛剛通過公墓公司的培訓，拿到公司市場部銷售資格的人，因為在大城市並沒有什麼人脈，所以只能採用這種地毯式轟炸的笨辦法去開發客戶。
至於是否管用，其實就是一個概率遊戲，開單的幾率，有時候和買彩票差不多。
林軒往醫院掛號處走去，在排隊時，意外看到了同為市場部銷售的李睿。
「林軒，今天運氣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斬獲？」李睿春風滿面地問道。
「哎，別提了，我不是當地土著，也沒有什麼過人的家庭背景，根本就沒有什麼社會資源，光靠我這掃樓速度，能撿到什麼洋落。」林軒摸了摸發熱的眼睛，微微嘆了一口氣說。
李睿跟他可不一樣，這傢伙別看和他年紀相當，但是人家家境優越，人脈資源廣闊，干工作純粹為了刷成就感而已。
前幾年，陽宅好賣時，他賣陽宅不僅嘴上功夫練的爐火純青，而且多多少少也積累了不少客戶資源，因此在後面轉行來賣陰宅時，開單率在整個市場部也算是名列前茅。
在同一批進入公司的新人中，李睿是第一個提前完成目標考核，直接轉正的。
林軒和另外幾個新人，都還遲遲未能有所突破。
尤其是林軒，萬年業績吊車尾，至今一單未開，這意味着，如果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里，他再不能在零成交量上有所突破，那就只能捲鋪蓋捲走人了。
「那你可要抓緊時間啦！不過你也別太緊張，剛好這兩天我有個客戶他的兒子被寢室同學砍死了，聽說頭都被剁下來了，我試着和他聊聊，到時候單子開出來先借給你完成任務，提成給我就是了。」
李睿雖然平時說話不著四六，顯得有些浮誇，但是對於朋友之間講義氣上，向來比較耿直。
所以，林軒並不懷疑李睿內心深處的誠意，他絕對不會只是想裝裝好人，過過嘴癮，而是真心實意想林軒能夠轉正留下來。
然而，林軒並不想接受這種幫助，他還是希望能夠獨立開出一單，以此證明自己的能力，畢竟都是七尺的男兒，不能認孬不是。
「哥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是我沒有開單能力，我早晚也在公司呆不下去啊。」林軒面容有些悲戚地說。
這時，剛好輪到林軒繳費。
「咦？你給自己掛號？」李睿驚訝道。
「嘿，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剛才在住院部掃樓，拿錯杯子，不知道喝到什麼東西，眼睛一個勁的發熱，我得去找個眼科醫生好好看看。」林軒尷尬地道。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當時只是要了個口頭承諾，這不保險啊！最好和他當場簽下一份預售協議，那才具有法律保障嘛！」
李睿知道林軒是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沒有多少社會經驗，便耐心細緻地指點了他一下，以便將來再遇到類似的情況，可以抓住簽單的機會。
林軒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已經錯失良機了。
「對了，你不會也是去看病吧？」林軒問道。
「我不是去看病，實不相瞞，我之所以要頂着罵名干這個，就是因為我媽長期卧病在床，家裏缺錢缺的厲害，不然，誰想天天被人罵成孫子啊！」李睿說道。
林軒還是首次聽到李睿說起母親住院的事情，所以掛完號之後，他並沒有急着去眼科看病，而是跟着李睿去看望了他母親。
只是，當林軒剛一跨入病房，看到戴着氧氣罩、兩眼無神的李睿母親時，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只見李睿母親五章六腑處散發出絲絲黑氣，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濃郁起來，似乎整個人身上的生氣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
與此同時，林軒瞳孔又開始發熱起來，雙瞳猛地向後收縮時，眼珠中更是掠過一抹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