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舅舅舅媽

「我不認識她。」兩人正走着，石秉鈞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來得猝不及防。

葉素差點撞上他的後背，怔愣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若有似無的勾起嘴角，「嗯，我相信你。」

「秉鈞人呢？」

「我來了怎麼也不見他出來招呼？」

還沒進去院子，就聽到裏面一個尖利的女聲，說的特別大聲，語氣很是不客氣的模樣。

葉素挑了挑眉毛，好整以暇地看向石秉鈞，說話的人是他什麼人？

葉爸葉媽最晚也是給她科普了一番的，她知道石秉鈞的父母都是烈士，犧牲在戰場上，卻不知道除了村長還有哪些長輩。

「不重要的人。」石秉鈞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冷，彷彿在說什麼仇人一般，隱隱帶着不屑。

葉素乖巧的點頭，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進了房門，就看到一對中年夫妻坐在了原先石秉鈞坐的那條板凳上，王美玲則和葉文清坐在旁邊。

屋裏出現的兩人衣着半新不舊，臉色各異。

女人塗了一口血紅大嘴，臉頰還擠了兩坨紅胭脂，粉底很厚，和並不年輕的面容搭配起來很是怪異，外邊套著嶄新的紅色棉襖，內里的衣裳卻顯得有些破舊，還帶了破洞，腳上的紅皮鞋擦的亮呈，卻明顯大了一碼。

男人的衣服則是帶了補丁和污漬的綠色軍大衣，看得出是穿了很多年了，隱隱有些褪色，腳上的鞋子也是綠色布鞋，有九成新的模樣，只鞋底帶了些泥土。

「秉鈞，你，你回來啦。」看到兩人，一直在抽煙的中年男人連忙站了起來，帶着褶皺的臉努力擠出個笑容，眼底帶了些激動的淚光，想過來握他的手，卻又生怕會被拒絕。

「舅舅。」

許久，石秉鈞還是開口叫人了，聲音卻沒什麼感情。

而後他帶着葉素坐在剩下的長板凳上，葉素靠着葉父，石秉鈞則靠着那個被他稱為『舅舅』的中年男人。

三方對峙。

「不是我說，秉鈞你這孩子，結婚這種人生大事怎麼可以自己決定呢！」

沒等做出介紹，中年女人就開始自說自話了。

「早幾年我就跟你舅舅商量了，你就是不聽，現在年紀大了，哪裏還有合適的女孩子，也就只能找那些嫁不出去的女孩將就。」

一句話就得罪了在場的兩邊人。

石村長在她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就放下了嘴邊的煙。

等說到『將就』的時候，葉文清和王美玲的面色都變了。

「不是我說，這位大姐，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說的啊？」王美玲毫不客氣的開噴。

「秉鈞是長壽哥看着長大的，長壽哥都點頭了，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這對夫妻進門就開始埋怨，話里話外都說石秉鈞回家探親也不去看他們，一點都不孝順，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要真是什麼好親戚，秉鈞小子怎麼可能不孝順。

這些年，秉鈞對石村長有多好，村裏人都是看在眼裏的，每年都回家探親不說，時不時還託人捎錢帶東西回來，鄰里鄉親說起石村長的語氣都帶着羨慕，直說他運氣好，養了個孝順的侄子。

「你！」女人的話戛然而止，片刻后又變得自豪，拍著桌子說道：「我是秉鈞的舅媽，這是我男人余強，我叫劉鳳仙。」

聽到劉鳳仙說是石秉鈞的舅媽，王美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微妙。

雖說石秉鈞是十歲那年被石長壽帶來村裏的，但在這之前的事情，村裏也有一些風言風語，說的就是當年石秉鈞父母在戰場犧牲后，被舅舅一家子領回去養，沒想到幾年之後卻是瘦骨嶙峋的回到村裏。

村裏人一直都在八卦這期間發生了什麼，只是石村長嘴巴嚴得很，一個字都沒往外蹦出來過。

光看石秉鈞對兩人的態度，就知道那段往事肯定不會愉快。

葉文清也在觀察，見石秉鈞面色冷淡，知道這對夫妻的話不會對他產生影響，便沒有說話。

場面變得格外冷淡。

「我的親事我自己就能決定，該操持的二叔會幫我弄，就不勞煩舅舅舅媽了。」

許久，石秉鈞才開口，言語之間冷漠至極，不帶一絲溫度。

「不是，」劉鳳仙這下不幹了，踢了板凳站起來說話：「我說秉鈞，你爸媽死得早，把你託付給你舅舅，連娶媳婦的事你都不和你舅舅商量下，這就太過分了啊！」

「仙草和我說了，你是因為救人才要娶她的，這救了人是好事，可人家沒皮沒臉的賴上你，當舅媽的肯定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這臉長得俊，身板也硬實，還是個當兵的，聽說都是營長了，大小也算個官，怎麼也得娶個有點文化的，能幫忙操持家務的。」

「你看看這閨女，臉吧長得是不錯，也能看得過去，可是這身子太瘦了，指定生不出男娃，而且我聽仙草說，她就上過小學，平時也不出門幹活，你說你娶她圖個啥呢？」

一大串話說出來，劉鳳仙越說越順溜，葉文清和王美玲的臉色也越來越冰冷。

沒等夫妻倆做出什麼反應，石秉鈞就率先開口了，「王仙草是誰我不知道，娶素素是我心甘情願的，家務我也不是沒幹過，生不生男娃更不重要。我就看上她的臉了，十里八村你要是能找到比素素還好看的，我就考慮下。」

「……」劉鳳仙被這一句句說得沒轍了，雖然王仙草說了很多葉素的缺點，可是有一個優點確實沒法反駁，葉素她長得確實好看。

十幾歲的姑娘，臉蛋開始長開后，五官精緻得不得了，白生生的比雞蛋還嫩，說句實話，就是城裏的姑娘也沒有她好看的。

「你太糊塗了，臉又不能當飯吃，找媳婦不能光看臉！」劉鳳仙自覺找到了好的理由，又笑着開口：「我娘家有個侄女年紀和你差不多，長得也還可以，比她強多了，幹活是村裏的一把好手，還是考過初中的，每個月的工資也不少，你仔細想想！」

「對了，」劉鳳仙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用力拍了下桌子，指著葉素大聲說道：「她還是個啞巴，你怎麼就鬼迷心竅了呢？村裏健全的女孩子那麼多，怎麼也輪不到你娶個啞巴啊？」

「夠了！」

石秉鈞吼了一聲，頓時唬得劉鳳仙抖了抖身子，囁嚅著唇，不敢再說話。

想到旁邊的舅舅，石秉鈞忍下了心頭怒火，盡量平淡的說話。「媳婦是我的，以後跟我過活，我喜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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