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匆忙的選擇

韓宇辰見她不說話，也不急不惱，只是繼續溫情脈脈的道：「菲菲……我捨不得留下你一個人在這世上，所以，無論受多大的苦，我還是熬了過來。我沒有死，但是我卻不敢告訴你。菲菲，你還恨我吧？」

怎麼可能不恨？那麼刻骨的傷害，而且不止一次，連帶着兩條小生命的流逝，她怎麼可能不恨？

但是，再恨又如何？

那一晚，他將匕首刺進自己的腹部時，就已經說了，他償還了所有的。

而爆炸發生后，她看着衝天的火光，那一瞬間，心裏居然是劇痛難忍的。其實心底里早已經讓所有的怨恨隨着那一晚的火光消滅殆盡了吧……

只是，不恨了，不代表可以繼續相愛。他們之間最好的狀態，是回歸到陌生人的境地。

於是，寧菲垂著長長的羽睫，良久良久之後，才鼓起勇氣轉過頭來看着他，平靜無波的說：「不恨了……」

韓宇辰一瞬間的雀躍無法形容，可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

那雙清亮猶如泉水的眸子裏，平平靜靜沒有一絲波瀾，彷彿他只是一個不曾相識的陌生人。他恍然大悟，菲菲是不恨他了，因為完完全全把他劃出了她的生活，對於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她怎麼會恨？

心裏一下子無比低落，就像是秋天裏蕭條的草原，雜草蔓延，了無生趣。

「菲菲……」縱然這樣，韓宇辰還是不想放棄，整理了一下情緒，他重又開口，「我知道我們之間有着無法跨越的鴻溝……但就算是，做普通朋友也好，你不要對我視而不見，可以嗎？」

他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能經常看到她，這就夠了。

寧菲還是淡淡的表情，「隨便吧……」

車廂里靜靜的，兩人都不說話。寧菲明明覺得想走，可又覺得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里，讓她說不出話來。令人窒息的沉默里，流淌著讓人悲憫的傷感。

寧菲的電話猛然響起，讓兩人都嚇了一跳。她拿出電話，見是陸琪的號碼，一瞬間恢復清明，為剛才的走神感到尷尬。

捏著電話，她看也沒看韓宇辰，低低道了一句「我走了」，推開車門下去了。

寧菲走到離車子很遠的地方才接下電話，心裏還在砰砰直跳，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去看身後那道目光。

「喂……」

「寧菲！」陸琪的聲音含着憤怒，一個字一個字咬的很重，「你回國了！居然都不跟我說一下！！」

寧菲這才想起來，是啊，她回國都忘了跟陸琪說一聲，他肯定又跑去學校找她了。

「陸琪，對不起啊……我那個，忘了……」她理虧，只好道歉。

陸琪氣得不行，這半年的時間，他窮追猛趕，只差摘天上的月亮星星給她了，可還是無法打動她的心。死皮賴臉的占她口頭便宜，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可是她呢……連回國了這樣重要的事情都不跟他講！這是連起碼的普通朋友都不算吧！

聽出他呼吸里沉重的怒意，寧菲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陸琪，你回國吧，我想見你！」

那端，陸琪氣得正在想要不要再也不巴著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了，聽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一時間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什麼？」

「我說。」寧菲深吸一口氣，終於做出決定，「我說，你回來了，我想見你。」

陸琪頓了一下，謹慎的問：「寧菲，你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么？」

「怎麼？」寧菲不答反問，「你不是盼這一天很久了么？現在不敢了嗎？」

陸琪一下子喜不自勝，囂張霸道的道：「不敢？！這天下沒有我陸琪不敢的事情！你等著，我馬上回國！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陸琪的人了！」

寧菲掛上電話，心裏還在顫抖著。發過誓再也不談感情了，可還是忍不住意氣用事了，她必須做給韓宇辰看，他們之間不可能了！

抬頭望着天，寧菲忽而笑了。只是那抹笑，帶着說不出的悲傷和無奈……

陸琪跟寧菲開始戀愛了，非常高調。寧浩得到消息時，氣急敗壞的找到妹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訓斥，「菲菲，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跟陸琪在一起的？」而且兩人公然出入各種場合，姿態親密，現在全程上下都知道了！

寧菲正在哄著小侄子，自從溫冰清那一日發瘋之後，她就被隔離起來了，一天二十四小時派了人把守，也不讓她再見到孩子了。寧菲喜歡小孩，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會逗著小孩子玩，雖然他表情不多，體質贏弱，但就是這樣，越發的讓人心疼。

見哥哥這樣突然闖進來，說話也大聲，她趕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哥你小聲點，寶寶剛睡下……」

寧浩看兒子一眼，將他已經是將要睡着的狀態，拉着寧菲起身，拽出了房間。

「菲菲……你跟陸琪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菲就知道哥哥肯定會來問的，早就想好了怎麼回答，「我跟他沒有怎麼回事啊，正常的男女戀愛關係。哥，你以前不是也說，陸琪很不錯的嗎？你還撮合我跟他呢。怎麼現在態度又變了？」

面對妹妹雲淡風輕的解釋，寧浩無語的皺眉撇過頭去，頓了一會兒，又重新勸道：「菲菲，我知道你被韓宇辰傷了，不想再……可是，就算這樣，你也不用這麼倉促的決定跟陸琪在一起啊！」

「哥……不是的。」寧菲也正色起來，「不算倉促吧，他追求我那麼久了，我覺得他對我是真心的。」

「真心？那韓宇辰對你不是真心嗎？」

寧菲看着寧浩，雙眸直射著敏銳的光，「哥，如果你們不是兄弟，你還會這樣幫他說話嗎？以前，你不是最反感我們在一起的嗎？」

「以前……以前那是因為－－」情急之下，寧浩差點說出實情。

寧菲追着問：「因為什麼？」

「因為……」寧浩頓了頓，還是咬牙，將一切都道了出來，「那是因為，我知道我們並非親兄妹，我一直喜歡着你，可是你只是把我當做親哥哥，而且在你的認識你，我就是你的親哥哥！我喜歡你，我當然見不得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我嫉妒，我從中破壞！」

雖然那一日從溫冰清口中聽說了哥哥愛的人是自己，但寧菲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現在聽到寧浩親口承認了這件事情，她頓時也怔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寧浩如今已經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如果能讓他們兩人重歸於好，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於是他繼續勸說：「菲菲，韓宇辰對你是真心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他對你的心思從沒有變過。雖然爸爸的死與他脫不了干係，但他也為家裏做了不少了，人總是會犯錯的，他也不過是被人利用了而已……菲菲，難道你忍心讓你們之間就這樣錯過么？」

寧菲臉上的輕鬆釋然漸漸退怯，整個人也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跟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軌道上的，當初的相識本就是錯誤，就讓我們回歸各自的生活吧。」

「菲菲！」

「哥……你不用勸了。」

寧菲心意已決，寧浩多說無益，最後只能頹喪的離開。

而韓宇辰，得知寧菲選擇了陸琪，兩人高調的進出，一時間也是深受打擊。可是，他早就下定決心了，若是寧菲真的選擇了陸琪，他也會大方送上祝福的。於是，到頭來最急的人，反倒成了寧浩。

只是，寧菲當初跟韓宇辰的那段故事也是家喻戶曉。陸家也是當地的名門望族，雖然跟寧家可以算是門當戶對，但因為寧菲「豐富」的過往，陸家並不是很同意她跟陸琪的交往。

可是，陸琪從來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晚輩，家裏的意見他從來不聽，氣得陸家長輩們都拿他沒轍，最後只好對外放話：無論如何，陸家不會承認寧菲的身份，陸琪要是敢跟寧菲在一起，就永遠不要進陸家的大門！

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寧菲終究不是那種沒皮沒臉的人，一時覺得是不是自己害了陸琪。而向來尊重女兒意願的寧母，這一次，也忍不住勸說了。

「菲菲，媽媽知道應該尊重你的選擇，但是……這一次，我還是不得不說，你跟陸琪，真的不合適。陸琪是一個好孩子，可是他是陸家的長子長孫，無論他在娛樂圈打滾多久，最終還是要回去接管陸家的家業，菲菲……你們在一起的阻撓太多，媽媽怕你以後還是要受傷害啊。」

「可是……媽，我沒有別的選擇了。」既然是對自己的母親，寧菲也不隱瞞，「我怕我一直一個人過着，他就會一直……關注着我的一舉一動。」雖然他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追企她，但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讓她有一種逃不脫的感覺。她害怕……

寧母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女兒，試探著問：「你是怕……自己有一天會承受不住，再次愛上他吧？」

對於韓宇辰死而復生的事情，前前後後的因果，寧浩已經全部講給寧母聽了。她已經是這個歲數的人，加上最近信佛，對這些恩怨情仇都看的很開了，也沒有怪罪韓宇辰的意思。對於她來講，女兒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從寧浩的話語間，她知道韓宇辰對女兒的心思，也願意再相信一次，相信能給女兒帶來真正幸福的人，就是韓宇辰。

「媽……」這個想法藏在心靈深處，深的或許連寧菲自己都沒有察覺，可是這樣被母親突兀的提出來，驚得她一下子呆住，看着母親，不知道說什麼了。

姜還是老的辣，何況這是自己的女兒，寧母嘆息一聲：「哎……真是冤家，明明兩個人都放不下，可偏偏中間要隔着這麼多的鴻溝山嶺。菲菲，媽媽也只能勸你到這裏了，幸福是一輩子的事情，終究需要你自己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