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篇 棋差一步

作家篇 棋差一步

2008年,10月25日,清晨。

陽光打在大地之上,揮走了昨晚的陰霾。

看著一早送來的晨報,文一凡緩緩地起身,走向客廳那巨大的落地窗前,嘴角露出了詭譎的微笑。

——一切都按計劃行事。

緩緩地向杯中倒入濃醇的咖啡,他坐在椅子上,將報紙上的內容謄抄在紙上。

——現在基本可以肯定了,對方的確是沖著我來的,只是對方究竟掌握了什麼,又了解那些有關於我的情報,此刻還無從下手。

究竟對方是將我認作「雲鄉殺人魔」,又或者是其它的什麼身份,還是直接知道,我就是「作家」?

這些根本無從得知,但是祭祀院對於成員的身份保密極其嚴密,如果那個兇手的確是知曉「作家」存在的人,那麼他又是如何確認自己的身份的呢?

更進一步,即便他知道自己「作家」的身份,又是如何能夠從嚴鋒那裡得知,自己已經獲得了那一串密碼,並開始調查了呢?

搞不懂。

但是必須要搞懂。

不過在這之前,一定要做好嚴密的防範,既不能讓「繼承人」注意到自己正在和警方合作,更不能夠讓那個兇手再干出什麼會讓自己暴露身份的事情。

對於警察那邊,應該盡量降低自己的嫌疑,絕對不能夠令他們發現,自己便是兇手想要引起注意的對象。

而對於「繼承人」,更加不能夠讓他注意到自己——一旦他發現「w」的身份就是自己,那麼一切都將會暴露,甚至現在自己都有點懷疑,他已經通過自己的推理,從而發現了「作家」就是那個兇手想要挑戰的人。

而面對那個兇手,雖然如今對方的目標是自己,但是至今為止他沒有表現出敵意,而是單純的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並且接受他的挑戰——那麼問題就來了,他的態度是什麼呢?是單純想要挑戰一下自己,又或者是像那個模仿犯一般,成為了自己某個身份的「狂信徒」?

因此,為了能夠應對這種狀況,他能夠的想到的唯一解決便是——登報!

不過,消息必然是需要封鎖的,只不過以另一種形式登報,並且確保能夠令大多數人看到。

很簡單,報紙中的有獎競答的環節,滿足這種條件。

因此,在今天的報紙上,劉文宇他們經過共同的的商議后,決定採納自己的意見,將那一串密碼,連同那兩段詩歌,全部放在報紙上的有獎競猜環節,供每一個閱讀報紙的人查看並說出自己的想法。

對於警局內部,文一凡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按照兇手之前的意見,將這一串密碼和詩歌登報,集思廣益之下,必然能夠先兇手一步,破解這串密碼。

儘管當時有一絲失態,但是好在他極其迅速地調整好了狀態,並且十分自然地提出了這個建議,這才使得自己沒有被人懷疑。

如此一來,既可以在警方那邊隱藏住自己的身份,使得自己不會被他們懷疑,還可以堂堂正正地幫助警方破解密碼,而不被「繼承人」盯上。

一石二鳥,是最基礎的應對手法。

如今,要解決的問題便是——那個兇手是如何能夠得知,自己已經加入了警局進行調查?

莫非,他也能夠黑入警方系統,得知如今有一個叫「W」的神秘人正在協助警方,從而推測出自己已經接受了挑戰?

但是,如果那個兇手,是「繼承人」扮成的,用來引誘自己上鉤的魚餌該怎麼辦呢?這個世界上出去成員之外,知道祭祀院的人絕對不超過十指。而如今有兩個人同時出現在允河市,說是巧合,恐怕很難判斷。

況且二人實在是有著太多的相似處了——知道「作家」在允河,想要找出自己的身份,能夠獲取警方內部的情報,並且極度聰慧,況且「繼承人」剛剛到來,允河市馬上發生了那起命案,這怎麼說,都有點太巧了。

不過,「繼承人」曾經說過,他會在法律程序之內,堂堂正正地擊敗自己。

但是,如果這句話只是障眼法該怎麼辦呢?相信自己死敵的承諾,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輕輕地合上眼睛,文一凡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想什麼呢?如若是障眼法,刻意重申至此,也顯得有點太刻意了吧,「繼承人」不會犯這種錯誤,即便是反向思維也顯得多此一舉了。更何況他是在十六號知道了自己身處允河市的情報,而第一起滅門案發生的時間,明顯要在那之前,只不過是被發現的時間晚了罷了。

——一定要冷靜,越是這種時刻,越不能夠亂,如今看來,以靜制動或許才是最好的辦法。

「早啊,文一凡。」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林允謙睡眼惺忪地從樓上走下來,看到正端坐在桌前的文一凡,打了個招呼。

「早,」文一凡緩緩地抬起頭,回應道:「看起來,昨晚睡得很不錯嘛。」

「是啊,倒是你,每天都起這麼早,還沒有什麼鬧鈴聲,當真是引人注目的習慣啊。」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報紙,他看向文一凡,「在抄寫什麼呢?」

「這一期報紙上的謎題,感覺挺有趣的,於是就抄下來了。」說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文一凡並沒有隱瞞什麼,而是大大方方地向他展示了自己抄寫下來的筆記,「看,是一段密碼,和一首小詩歌,報社說是根據解密的進度更新,在所有提示之前能夠答出謎題者,能獲得兩千元的獎金呢。」

「還真是不小份額的獎勵呢,這麼說來,你想要贏得這一萬元的獎勵?」看著那一串密碼,林允謙眉頭微皺,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還真是反常啊,這個謎題竟然能夠佔據這麼大的板塊。」

——是我的決策,這樣一來可以吸引兇手的目光使其暴露出更多的情報,二來還可以使得看到的人變得更多,從而更加隱藏我的身份。

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文一凡回過頭去,再一次看向謄抄下來的密碼,卻沒看見,此刻的林允謙,目光早已聚集在了這份報紙的頭條。

——又是一起滅門案,又是與第一起一樣的敘事風格,共同點是都沒有提及案發現場的細節,難道是因為太過於殘暴而被封鎖了消息嗎?

該死的。

心裡暗罵一聲,他現在甚至有點後悔當初作出那樣的承諾了。

——說什麼用合法手段光明正大地打敗作家,恐怕作家才不會那樣乖乖地跟自己來一場「紳士的對決」吧!

「記住,允謙,『在正義的目標下,一切卑鄙的手段都可以被理解』,這句話本身就不應當是我們說出來的,因為如若練法律的衛士都無法遵紀守法,又如何去要求別人遵守法律呢?」

雖然如今看來,害死老師的,或許就是這一句話,但是即便如此,在這場遊戲之中,自己也要遵守這句話——因為那是老師的遺願,也是自己的執念。

唯有堂堂正正擊敗「作家」,擊敗「祭祀院」,才能夠證明,邪不壓正!

那麼,接下來的行動,或許也要圍繞著案發現場的附近偵查了——既然警方封鎖了有關於滅門案的一切細節,那麼在不黑入警方系統的前提下,或許也只能通過實地考察來記錄情報了。

——不過,「作家」應該也會考慮到這一點,況且實地考察也有暴露的風險,那麼……

正當他陷入思考之時,文一凡同樣也沉默著,目光緊盯著紙上的密碼,思維卻在飛速旋轉。

——如今,有關於滅門案的一切消息都被封鎖,由於可以在特定的範圍內掌握警方的行動,甚至可以或多或少地干涉警方的決策,這也就導致了現如今的局勢的確順利。

——恐怕初來乍到的「繼承人」,應當也會有看報紙的習慣吧!正因如此,我才會在報紙上布下這樣的陷阱,現在看來,陷阱已然布下,就要看獵物什麼時候會上鉤了。

通過指揮警方的行動,以及對於案件相關調查人員的關係,文一凡得以在登報方面令警察聽從自己的意見,從而布下陷阱。

沒錯,如今報紙上的內容,便是由文一凡一手撰寫,並交由警方查閱后登出的,儘管某些地方被更改了,但是大抵的內容並沒有變。

內容中隱藏了許許多多關鍵性的細節,僅僅只是提到整起案件的大致情況,實際上,這是文一凡在無數次閱讀了有關於第一起滅門案的報紙信息后,通過多年的寫作經驗撰寫出來的。誠如對付嚴鋒的手法一般,其中蘊含了諸多的心理暗示和第一篇報道的相似處,儘管並沒有說與第一起案件可能是同一人所為,但是如果有個仔細閱讀整篇報道的人來看這篇文章的話,就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兩起案件的不同,這也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繼承人」,如今你的目光,應該也像我想的那樣,緊緊地盯著這起案件吧!這就對了,誠如你想的那樣,這起案件原本我便打算插手,如今看來,已然是不得不插手了。但是莫要指望我露出什麼破綻,剛好相反,如今你的破綻馬上就要暴露了。

——如果你的確在關注這起案件,那麼就應該能夠注意到第一個滅門案,如今已經發展成了連環兇殺案,不論是好奇心還是危機感,都會令你加快調查的腳步,這便是我想要看到的。

——但是如果只用常規手法的話,你幾乎無法獲得任何情報,因為在我的建議和警方的配合下,有關於這一切的消息,都已經被封鎖的嚴嚴實實了。當然,一個好漁夫懂得循序漸進,因此我當然不會一上來就封鎖掉你的一切路徑,儘管那樣做的確可以極大程度提高我的安全性,但是除掉你才是我的最終目標。所以,我為你留了一條路……

不錯,就是那些報案的目擊者。

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他似乎有些忍不住想要笑出來,可是還是努力憋回去了。

——什麼嘛,這便是「作家」的手筆嗎?有點太過於誇張了吧。

雙眼微微眯起,林允謙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色,但是他也很快調整好了面部表情,並沒有露出些許異常。

——字裡行間竟然能夠有著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心理暗示,「作家」,你難道是把我想成了對於心理學一竅不通的白痴了嗎?這樣也好,或許不了解我的真實實力的你,能夠更好對付。

看著報紙中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林允謙不由得在心裡嘲諷到。

——不僅僅隱瞞了種種細節,隻字不提併案的決策,甚至還打算利用心理暗示引誘我上鉤。不錯,這些大大小小的細節,就如同密密麻麻的網眼,構成一張大網,但是可以,網魚只能夠網到蠢貨,就如同你現在這種手筆一般,不僅沒有另我踏入你設下的陷阱,還讓我提前得知了你的手段。

——如果我在看到報紙后,貿然去調查,很可能就會被你鎖定身份,從而被你殺死吧。如我所想的那般,現在你的全部目光,應該都放在了那些目擊者身上!

——但是很可惜,「作家」,我看穿了你的計謀,因此我可不會貿然去調查,你可能並沒有想到,有一類人,在這個時候去接觸目擊者,並不會遭人懷疑。那便是……

記者!

整了整報紙,他露出了愜意的微笑,那是自信的表情。

——不錯,那就是我的計謀,如果像我所想的那樣,你應該也如同史密斯那樣,精通心理學吧。這樣一來,你定然可以看出我在報紙中的陷阱,由此踏入我的另一個陷阱。

並沒有注意到林允謙的表情,文一凡只是背地裡露出了極其陰險的微笑,就像是一條偽裝成綠葉的毒蛇,悄悄地用毒液分泌出毒液。

——不錯,你在發現了我的手筆之後,定然會感到「作家」不過如此吧!這也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因為那樣的話,你肯定會意識到,這一條能夠獲取情報的道路,已經被我設下了陷阱,因此你定然會做出相應的對策,因為即便知道這是陷阱,你也不得不去踩它,因為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聰明如你,定然不會放過這一次獲取情報的機會,因此為了讓我為你設下的陷阱失效,你定然會在自己的身份上做出隱瞞。而過多的隱秘反而會令人印象深刻,因此你定然會選擇另一條路,那便是——記者!

——正因如此,接下來我將會將目光重點放在記者身上,一是因為我沒有足夠的人手盯住任何一個和他們接觸的人;二是因為,由於你承諾過不會用違法手段對抗我,而去面試一個記者職位耗時又長,而且即便面試成功,也不會接下這麼大的新聞,因此你肯定會花錢從記者身上獲取信息,這是你的唯一出路。

——而如今我要做的事情,便是從這一刻開始,盯住了每一個前去調查的記者,並且隨時監視他們的財產進賬問題。而且他們的電腦也早已被我入侵,從中寄出的任何資料,我都能夠差找到路徑,即便是複製到U盤裡,也會被我加入捆綁病毒。這樣一來,僅憑我一個人,就能夠監視一切人了。

即便他沒有中招,也可以根據這一次他可能會有的行動,來獲取更多的情報。

——怎麼樣,繼承人?你能夠參透到什麼程度呢?做給我看吧!

靜靜地壓抑住了嘴角的冷笑,他那起一根鋼筆,緩緩地在密碼上做著標記,裝作是在認真破解密碼的樣子。

——不對,這很可能是「作家」的陷阱!

猛地回過神來,幾滴冷汗從後背冒了出來,林允謙深吸一口氣,自己差點就中了「作家」的陷阱。

——見識過老師手段的作家,定然不會認為我這個繼承人會是那樣的不堪,如此來看,報紙上的內容,應該就是故意想要暴露給我看的。

——這樣一來,我很可能就會自作聰明地從記者那裡獲取情報,從而泄露自己的身份——「作家」也會黑客技術,自己與他的技術半斤八兩,更何況對方還有數學家這個開了掛的助力。

——更何況,通過作家能夠干涉報紙的內容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已經與報社等有了諸多聯繫,甚至本身可能就已經控制了報社的運行!

——果然是被老師評價為「最狡猾的頭狼」的作家,即便自身的任何一項技能,都無法與祭祀院中的其它人的長項做對比,可他難纏就難纏在,自身是個全能型人才。

那種掌控一切的布局,就是這全能型人才的最主要體現!

——不過,同樣身為全能型偵探,你可不要小看我,作家。

——你的這個陷阱雖說的確陰狠毒辣,但是被我看穿后,也為我提供了相對應的情報。

——你應該並沒有隻手遮天的能力吧!又或者說,你沒有能力去監視任何一個與目擊者見面的人,否則的話,你並不會弄出這一齣戲。換句話說,如果你能夠監視每一個與他們接觸的人,你才不會設下這個陷阱,而是會普通人和記者一起監視。

——而如今,你有意想要把我往「從記者獲取情報」這一條路上面引,明顯是因為你沒有能力監視所有人,這對我來說或許是個不錯的啟發,因此,我將會用我現在的身份,找到目擊者,並從他們那裡獲取情報,而不會求助於記者!

客廳中的二人各懷心思,卻絲毫不知對方便是自己苦苦尋找的彼此。

棋差一步,便會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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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無可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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