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你明白么(大結局)

第六百七十章你明白么(大結局)

這下棋的人是一個靈秀出塵的女子,她穿着水綠色的瀟湘雲裳,肌膚白皙瑩潤,清麗絕俗。她便是銷聲匿跡了八年之久的娉姈,終究還是出現在這場紛亂之中。

淳于澈感慨諸多,看着眼前端莊嫻雅,落落大方的女子再難與過去那個怯懦膽小卻天真仁善的影子重合了。

「王爺當年見到我的第一面說過,你是在錯的時間裏遇到了對的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你的意思。如今倒是明白了,在那時候我的確是不該來見小雲哥哥的。倘若換做今時今日,我想你會覺得我出現的很對時候。」娉姈捏著棋盒裏的棋子,彷彿一切都拿捏在她的手中一般,沉靜中的自信,是比旭日還要炫目的風采。

「太阿劍的風波是你一手操縱的。」

「算是。」

「周齊刺殺周掌門的事也是你唆使。」

「他已是我的人。」

「這底下的殺手,也是你派來的。」

「君所料不差,句句中的。」

淳于澈每問一句,便走近她一步,眼底暗潮洶湧,掩在袖中的手暗自握拳:「你果然讓人刮目相看,過去與現在已改得面目全非。」

娉姈獨坐在絕壁邊緣,看似轉瞬便要乘風欲走,然而縱然她再出塵脫俗,那雙眼睛已經不復過去打明澈。

「你想讓我如何?」淳于澈看着棋盤:「你這局是為誰而設,又是為了等誰?」

「我本來等的人並非是你,只可惜慧空中途中了人的算計放走了衛初晴,不然我可以讓她在巔峰上看着腳下的一切。」

「你是為了替綺雲報仇。」她墮落成魔,只為了一人。

淳于澈又忍不住痛惜,可卻無能為力。

「我師傅說過,一旦走上亂人崗,一輩子就做定了壞人,不能奢望解脫,也不要犯傻聽信那些正道的話。惡人沒有回頭路,錯了就是錯了。」

「你是執迷不悟了。」

「我很明白。」娉姈拂袖,從地上站了起來,俯視着腳下的蒼生,眼裏帶着最深的蕭陌:「我很想讓她過來看看這裏的風景,讓她知道這底下的是什麼。很久之前,我說過衛大小姐是個性情中人,在她嬉笑怒罵的背後是熱忱與意氣,她身邊不乏關懷她的朋友親人,而她也有想要守護的人。」

「她很想守護這片大好山河罷。」娉姈眼裏透著狂傲與凄涼:「她容得下萬里河山,卻容不得一個被情義折磨的迷途者。我與她不一樣,不會為了大局而去傷害我的親人朋友。小雲哥哥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發誓,定要替她討回血債。」

淳于澈彷彿看到了她腳下的世界,那是一片紅蓮業火,她決絕的姿態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入火海灰飛煙滅。

真難想像,她是如此的剛烈與偏執。

「你處處算計她,幾回讓她流離於生死邊緣。你不奇怪么?其實倘若她稍稍狠心一些,決不會遭了你的算計。她對所有人有情,也包括了你。」淳于澈嘆息:「你為何不回頭?大家並未把你當做敵對,只要你肯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娉婷悵然長嘆,打斷了他的勸解:「我回不了頭了。我一直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把陷阱擺在枱面上,與其跟她繞圈子,不如以道德綁架,對多情的衛初晴來說,情義是她的死穴。」

淳于澈到了此刻,也知道她心意已決,對於冰雪聰明的娉姈來說,任何道理都是挽回不了她的心意。

她比誰都清楚明白。

「這局棋你也看出了玄機罷。」娉姈已經聽到山腳下的廝殺聲,透過雲霧隱約看到了火光。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其實到了這樣的巔峰,她該是意氣風發,仰首長嘯。可她仍舊不矜不伐,淡淡道:「這局棋不需要對手,你一人解開罷。」

「若我失敗了會如何?」

「那我便要放火燒山。」娉姈輕描淡寫道:「那些江湖人躲在華山派不出來,我也只好用火攻了。」

「那若是我贏了又會如何?」

「你可以離開。」

淳于澈眼裏流轉着波光,朝她看了很久:「報恩。」

「四象九宮格的規則你該知道。」娉姈依舊背對着他:「這棋盤上東南西北都放了一枚棋子,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而這棋局有十六棋格,你要用餘下的十二枚棋子填滿整盤棋,此間須得做到一個條件。」

「這棋局無論是橫列縱列都不能出現相同的棋子,而在四個角落也須得出現四枚不同的棋子。」娉姈閉上了眼睛:「我數到十,你若是解不開這局棋,便沒了機會了。」

其實四象棋當真不算什麼複雜的棋局,連七歲的孩童都能解開,只不過要費點功夫罷了。對於淳于澈來說,這題簡直跟兒戲般簡單。

他忽而領會了娉姈的心思,她這是有意要放自己。

「你說自己回不了頭,可即便你如今倒行逆施,卻還能恩怨分明。」淳于澈此刻對世間的善惡黑白體悟又深了一分。

娉姈一直閉着眼睛,等到身後沒了動靜,才睜開了眼,她孤寂的看着縹緲的無煙,無聲嘆息。

「主上讓我們不可放走一人。」

「他是我故人的恩公。」

「也就只有你敢在主上的眼皮子底下徇私。」娉姈的身後步出了一個女子。紫色的衣裙遮掩不了她婀娜的身段。輕紗裙下的一雙玉腿若隱若現。紫晴看了眼破解的棋局,眼裏劃過一絲光芒:「這回算是借了衛初晴的那條路,擺平了不少礙事的人。江湖烽煙止於今日,受盡天下兵刃后,我們的大事也可舉了。」

「雖是對立的兩方,可這回她還是幫了我們。」紫晴笑道。

「你覺得我們與她之間,哪一方才是對的?」

「我不管對錯,我只在乎我愛的人。只要他想要的東西,我都會為他去爭取。」紫晴揚起下巴,眼底帶着不顧一切的瘋狂:「我眼裏從來沒什麼對錯黑白,什麼聖賢道理在我面前算個狗屁。我一個人活着多寂寞,難得有個喜歡的人,只要他開心,我就覺得活着有意思。」

娉姈微微動容:「為他一人,願與天下為敵?」

「我覺得這樣很值得。」紫晴募定道。

娉姈恍惚了一陣,隨後心底悵然若失。

淳于澈再次站在華山腳下,看着山上的刀光劍影,心似沉入了冰河,臉色愈加蒼白。天下的烽煙已經演烈到了極致。這片山色濃烈得凄艷。

他動身要去給山上的受困者解圍,可在此刻,一個人從山門上的階梯走了下來。那般偉岸的身姿,猶如草原上遨遊的雄鷹。

「我們,又見面了。」秦槐的身後有萬千人在相互拼殺,血光蔓延到了他的腳下。他承著滿身的罪惡,再次站在淳于澈的對面。

「想不到又能在這裏遇到你。」

「我們仍舊是對立。」

「是啊……」淳于澈很欣賞秦槐這樣帶着滿身俠義的人,然而卻嘆惋不能站在同一個陣地:「能讓我頭疼的敵人很多,可是你讓我又恨不起來。」

英雄之間,必然有着惺惺相惜之情,即便他們各為其主,一輩子不能成為朋友。

「世人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己。每個人都沒有真正的對錯,只是走入歧途。我已離開了原本的道。」秦槐也是深感寂寞,語帶蒼涼。

他們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只因不能做到真正的無愛,終究要沉溺在恩怨糾葛中。

「其實我也超脫不了。」淳于澈無奈道:「我也不懂道。」

秦槐對他看了很久,沉默間抬起了手掌。淳于澈手腕一抖,衣袖下滑出兩條紅菱鞭。

此時的華山綻開了前所未有的絢麗景象。有些生命在今夜隕滅,有些又於業火中重生。

華山派已經陷入了團團包圍中,受圍困的江湖俠士已是拼勁全力,與殺手們殊死搏鬥,殘酷的鬥爭一直持續了一天一夜。

形勢逐漸有了分曉,暴虐的殺手有着令人膽寒的暗器與各種詭異的刺殺身法,把那些高手俠士殺得節節敗退,狼狽不堪。

「咳咳……」周冠霖捂著胸口撕裂的傷口撲倒在小徒弟身上。那個被他掩護了一路仍舊昏迷不醒的李向天此刻竟然醒了過來:「師傅……」

周冠霖閉着眼睛,無力的從懷裏掏出一支信號對他說道:「時候已到,點燃它罷。」

李向天喊了幾聲師傅,然而周冠霖已重傷昏迷,不省人事了。

「殺!」蕭條的荒野上鋪了一灘血色,染著霜白的枯草滴著血珠。李向天看着眼前數百個殺手,眼底有一片璀璨的星光,他毫不畏懼眼下的絕境,緩緩舉起了手裏的信號煙火。

殺手們前仆後繼朝他趕去,無數毒鏢毒箭劈頭蓋臉的襲來,轉眼便要把他穿成馬蜂窩。李向天身上已有了數個血洞,可他終究點燃了手裏的信號。

嗖!

灰藍色的夜空爆開了一大片的火花,炫目迷人。這樣的夜空隱約透著繁華之氣,讓人浮想聯翩,不由想到盛京的歌舞昇平。

一個瀟灑的影子倏然擋在了他面前。黑色的披風抖落了一地的暗器。李向天楞了很久,難道這便是他師傅想要見的救兵?

「走。」夜色太黑,李向天看不分明那人的面貌,可依稀間看到了一個剛毅的輪廓。隨後他與師傅被對方一手一個帶走了。

「你鬼鬼祟祟的跟了人家一路,居然見死不救,未免太無情了。」

「不要多管我的事。」

「誒?你怎麼晚上的態度與白天差別那麼大……」

「再跟着我,就死定了。」

赤看着葉宿雨就那麼走了,抬頭看着方才那個神秘人消失的方向,眼裏閃過狡獪之色:「這戲還真有得唱了。江湖越來越有趣了。」

他懶懶的轉身,揮手道:「可老子懶得陪你們玩下去。」

華山腳下,淳于澈與秦槐已鬥了不下百回,兩人打累了各自脫戰休息片刻便又開打,如此以往,真箇沒個盡頭。

他們勝負尚未分明,而在北峰之上又出現了異兆。

「為了讓我現身,你真是費盡了心機。如此下去,吃得消么?」霜林里走來了一個披着紫色狐裘的女子。那一頭如火如荼紅髮,層層疊疊,堆起了一個高髻,其上插著一支金鳳凰的簪子。

大小姐離著娉姈尚有數丈遠,靠在樹榦上,緩緩抬起了雙眸,雙眸猶如清泉般明透:「我來了,你滿意了么?」

娉姈曾讓慧空去把她帶到華山,然而途中遇上了覃風的攪局便事敗,原本以為自己製造這場江湖動亂,無人相陪,甚為寂寞,可最後想要見到的人終究還是來了。

娉姈這時轉過了身,再站下去,她都快成了雕塑。

「這裏已經沒有你的勝算了,你不覺得來晚了些?」

大小姐若無其事道:「人各有命,有些事並非人力可以操縱。你們處處算計人心,或許有一日,會被人心所敗。」

娉姈這時不復方才的從容鎮定,對着大小姐露出狂傲之色:「可是這回你的確輸了,我算盡人心,而你卻是明知故犯。你的婦人之仁,是你人生最大的敗筆。」

大小姐眉梢一挑,忽而朝後看了看:「你都聽到了罷。她如今這個模樣,你覺得還有希望么?」

娉姈顰眉,朝大小姐身後探望了過去,想要看她背後站着什麼人。

「我不跟你說了,今夜本來也不是特意過來見你的。路就帶到這裏了,你們好好聊聊。」大小姐笑了笑,身子立馬朝山峰之下躍去,即若流星般沉墜下了雲海里。

娉姈被她這猛然的舉動怔住了心神,可心思還沒迴轉,便聽到身後有個清冽的聲音對她說道:「你說如今的你已經站在了對的時間。王爺當初的那句話,你當真明白了么?」

「你明白么?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娉姈眼睛倏然睜大,猶如遭了晴天霹靂,定在了絕崖之巔。

大小姐來到了華山腳下,看着眼前的飛沙走石,朝後退了幾步,忽而躍上了一顆樹梢上,目光卻未看下腳下的情況。

她的對面也站着一個人,還是那件眼熟的黑斗篷。

「好久不見了。」大小姐勾了勾唇。

「人生難得有個能夠讓自己棄之不舍的對手。」斗篷人嘆謂道:「底下的戰局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這個戰場本就只屬於你我。」

大小姐淡淡一笑:「你這開局,動靜鬧得如此大,不怕觸怒了天威。」

「我只是想跟自己打個賭。」

「賭什麼?」

斗篷人緩緩展開雙臂,彷彿要容納天地,用審判的口吻對大小姐說道:「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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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醫了本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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