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季年

開學后沒多久就是中秋節，也就是笑笑的生日，也是《春風乍起》開始做映前宣傳的時候，龔清晨猶豫再三，還是把小喬的個人宣傳交給了公司一個自己信得過的同事，自己在家裏，給笑笑熱熱鬧鬧地辦了一次生日會。

笑笑從有記憶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和家人之外的人一起過生日，尤其是有毛毛，簡直開心得要死，收完了毛毛送來的一份禮物，又自己準備了好幾樣禮物回送給她。

孩子的友情，龔清晨就算心裏有想法也不會說什麼，有些事情，等她們長大了可能會理解得更好。

但是，就算她放手了小喬的宣傳，當有了什麼搞不定的事情的時候，其他人還是習慣性地想要找她拿主意。

於是，龔清晨本來想趁笑笑生日好好歇一會兒的，結果只在生日那兩天多休息了一會兒，就又回去上班了。這當然也跟她和季雲揚在一起上班有關，如果他們兩個一起請假的話，公司有許多事情就沒辦法做了。

盧恆哲雖然遞交了辭職的書面申請，但是到了最後還是沒能走得了。至於潘明也，再也沒人從他嘴裏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小喬在為電影宣傳的時候接受採訪，自然也免不了被問當時飯店衝突的那件事，不光是他自身的形象，還有潘明也的小三新聞。這些小喬都是被叮囑過的，被問到的時候只管顧左右而言他，什麼都往電影上扯。

或許是他東拉西扯的功力太過深厚，還真有不少記者被他忽悠得寫了安利稿，在上映首日吸引了一大批觀眾——當然，本身電影質量也很過硬就是了。

《春風乍起》作為在節日氣氛里不被看好的文藝片，成功地逆襲成了一匹黑馬，榮登首周票房冠軍。

霍曉冉一連好多天都喜氣洋洋的，偷偷託人跟導演打聽，年底能不能給小喬報一個有含金量的最佳新人獎之類的。畢竟，這獎一生也就只能拿一次。

導演倒是沒說不行，而且順口還提了一句，他有個好朋友，也是業界比較知名的導演，最近在籌備一部商業片，槍戰大場面的那種，現在還缺一個男二，小喬如果有意向的話可以爭取一下。

季雲揚得知這個消息，直接把小喬的團隊拉在一起開了一個會，會議主題是以後給小喬接戲必須深思熟慮，經過層層把關，以質量電影為主，電視劇，拍拍自家投資的就行了。

小喬在前兩部作品中表現得確實不錯，這個角色他順利地拿下了。

除夕夜，龔清晨拿着遙控器等著電視直播國外某A級電影節的頒獎典禮，就算是她再敢想，也沒料到導演拍《春風乍起》根本意不在國內，人家電影都是先送去評獎再放出來上映，結果這位膽子太大，直接先公映了，然後才提交報名。也就是他在組委會那裏還算有面子，還真叫他給入圍了。

不過，這種級別的電影節是沒有新人獎的，小喬不是主角，在眾多的配角中也稱不上最好，註定只能陪跑了。好在，帶著作品去國際電影節上的紅毯刷了一回臉，也算沒有白去一趟。

季雲揚在書房處理好今年的最後一封郵件，關了電腦，走到龔清晨的旁邊坐下，順便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腰。

「還沒開始？」他順口問了一句。

「右上角倒計時了，還有一分鐘。」龔清晨說着喝了一口水，「小喬也不知道第幾個走紅毯，我有點激動。」

「你可千萬別激動！」季雲揚被她嚇了一跳，趕忙伸出一隻手按在她鼓鼓的肚皮上，裏面的寶寶察覺到爸爸的動作，輕輕踢了一腳表示回應。

「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了，你要是萬一一激動，把樂樂給激動出來了，會讓我手忙腳亂的！」

孩子的大名季雲揚取了好幾個都不滿意，就先起了個小名，跟着笑笑叫，就叫「樂樂」。

「你就放心吧！」龔清晨等著樂樂跟季雲揚打完招呼之後，就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拍開了，說道，「我就算現在就開始陣痛，也絕對要忍到明天再生，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把孩子生在除夕夜！」

季雲揚被她的三個「絕對」給嚇住了，連忙說道：「人家說瓜熟蒂落，真要是該生了，你也別硬忍着啊！」什麼話，沒聽說過孩子要出來當媽的非要忍着的。

「我是不想把孩子生在除夕夜。」見他不理解，龔清晨只好開口解釋自己的想法，「真要是生在歲末，那就太不得歲了，剛生下來就算虛歲一歲，第二天過年，按照農曆生日就又長大了一歲。這麼算，才生下來兩天，他就兩歲了，你說氣不氣人？」

季雲揚被她這種說法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說道：「行吧行吧，你願意忍就忍吧。」反正，也沒聽說過有誰真能忍住的。

兩個人說着話，紅毯直播就開始了，一對對或者一隊隊的明星迎著記者的長槍短炮姿態曼妙地走向紅毯，不時地機械擺着動作。

龔清晨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吐槽：「平時看紅毯圖不是都挺好看的嗎，怎麼今天一看又亂又臟，還全是人？」簡直是賣家秀和買家秀的區別。

「這當然是因為你平時看的照片都是精修過的，直播沒濾鏡沒美顏，可不就現了原形了。」季雲揚毒舌了一句，拿起遙控器把聲音調低了一點，生怕這亂鬨哄的影響到了龔清晨肚子裏的樂樂休息。

《春風乍起》劇組的排序屬於中等偏後，算是一個還不差的順序，小喬難得穿了一次正裝，跟在劇組一堆人裏面，時不時地朝着媒體揮手打招呼。

「真是像個大人了啊！」算是看着他蛻變的龔清晨實在是萬分感慨，「當初剛來基金會的時候，又黑又瘦又矮，這才不到一年，皮膚白了，人也長開了，像脫胎換骨了一樣。」

「你和霍曉冉實在是功不可沒。」季雲揚說了一句大實話。

龔清晨得意地一仰頭，覺得自己在繼養好笑笑的這個女孩之後，又多了一條養男孩的成功經驗。

見她還驕傲起來了，季雲揚有些好笑，沒有再說，等紅毯時間差不多了，把電視調了一個頻道，開始看春晚。

比起去年的春晚要絞盡腦汁寫段子，龔清晨今年只要放鬆心情地看就好了，竟然也看進去不少節目，時不時就被相聲小品給逗得哈哈大笑。

她高興，季雲揚也就高興了，他正準備給龔清晨拍拍背順順氣，別讓她笑抽過去，就看見她的臉色猛地一變，整張臉都沉下來了。

「不喜歡這個節目？」季雲揚細心地詢問一句，拿起遙控器準備找部電影看算了。

龔清晨卻拉住了他的手，一臉便秘一樣的表情，說道：「好像，好像開始疼了！」

季雲揚着實被嚇了一跳，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傻乎乎地問龔清晨：「我現在該幹什麼？扶你起來走兩步嗎？」

龔清晨被他這個直男思維給氣死了，忍着疼伸手就揪住他的耳朵，直扯到自己面前來，然後才對着他的耳朵大喊了一聲：「送我去醫院啊笨蛋！」

季雲揚被她這一聲一嚇，不說魂飛天外，也差不多了。他撫了撫自己的心臟，又觀察了龔清晨的臉色，急忙從桌子上找到車鑰匙，拉起龔清晨出發。

到了醫院，季雲揚心裏稍微穩住了一點，開始拿起手機一個接一個地給長輩們打電話。

醫院的病房是早就定下的，其實早幾天龔清晨就該過來住的，只是她嫌悶，才又回家的，此時往床上一躺，護士二話不說就扒她的褲子。

「我要過了十二點再生。」龔清晨仰躺在床上說道。

護士沒搭理她，直接檢查了一番，說道：「等著吧。」

這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

十一點半，龔清晨覺得自己的肚子開始疼得有規律了。剛跟護士反應了一下，立刻就被推進產房了。

這時產房外面已經等了一堆的人，霍曉冉，季外婆，笑笑，夏丹青，都等著看樂樂出生的第一眼。

季雲揚進產房之前，又看了一眼外面的人，龔媽媽電話里說會來，但是都現在了，還是不見人影。

產房裏，助產士們確定了龔清晨的狀況之後，推薦順產然後又給季雲揚安排地方，別讓他回頭一着急，耽誤了正常接生。

龔清晨還記得自己的計劃，勉強抬起頭對醫生說道：「醫生，我想過了十二點再……」

「別說話，節省力氣！」醫生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龔清晨雖然心裏掛着這件事，但是她沒有時間概念，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十二點，就只能跟着醫生的指揮，稀里糊塗地就把孩子生出來了。

護士把孩子包好，遞到龔清晨的面前：「恭喜，是個男孩，六斤六兩。」

龔清晨脫了力，眼睛都有些不會動了。她瞧了孩子一眼，然後又問季雲揚：「現在幾點了？」

見她還記掛這事，季雲揚實在無語，只好說道：「過了十二點了，放心吧！」

龔清晨心裏去了一樁心事，彷彿卸下了一顆大石，頭一歪，睡了過去。

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龔媽媽手裏捧著一個保溫桶，正往床邊的桌子上放。

剛剛實際意義上第一次當了媽的龔清晨，心裏正為那一團從自己身體里分出來的小肉丸柔軟著，猛地看見自己的媽媽，心念一動，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媽！」

龔媽媽一愣，張嘴想應，聲音還未發出來，熱淚已經沿着臉頰滾滾而下了。

季雲揚站在門邊想進去，一見這場景，又悄悄地退了回去，給她們母女一點獨處的時間。

樂樂出生的時機正好，是大年初一的生日，笑笑看着他的時候，都說是年年弟弟，季雲揚看她這麼說嗎，乾脆就給樂樂的大名起做了季年。

清明節，喬庄的第一屆梨花節開幕，霍曉冉和小喬一起去了開幕式，季雲揚和龔清晨帶着笑笑和樂樂，一起到了墓園裏給季雲揚的媽媽掃墓。

「媽，這是我的家。」季雲揚一手牽着笑笑，一手抱着樂樂，龔清晨在一旁托住他的手肘。

這一刻，或許就叫做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