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行萬水煙雨夢1

千山暮雪行萬水煙雨夢1

千山暮雪,聚散終有別,

恩怨多變化,

久難忘生死相約。

曾有舊夢成煙雲,

冰雪風華,

芳心水中緣。

情長意滅,琴聲化玉蝶,

紛紛落天涯,

此生恨空留碧血。

小樓淚燭照無眠,

雪覆驚沙,

魂斷天山月。

雪還是紛紛揚揚地下個不停,窗外幾支紅梅倔強迎著風雪傲立孤寒。郭琦玉素手把握著一杯暖酒,痴痴沉思眼前,自己剛剛作的一首詞,凄苦而又無奈地嘆口氣,淡淡嘗了一口酒。心想,如果自己是一支紅梅就好了,何必要雪花爭艷斗奇;只要有欣賞的目光對孤芳自傲的一剪梅動了情就已足矣,何必還要還一生的情回應前世的緣。

可是……樹木也有情,偏要在雪花飄零的時節,才吐露她全部的真情和熱愛;若是沒有雪花的冰清玉潔,那有紅梅的艷壓群芳,獨立風騷。哎……又一聲長嘆后,接着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把杯中的酒都灑了出來,落在墨跡飄香的錦帕上。

這時,錦簾晃動,從外堂進來一個女子,衣着樸素利索,臉色紅潤,眼波清澈。她拿着一個暖爐,塞進郭琦玉的手裏,邊關窗戶邊哂怪:「大小姐,看一天的梅花還沒有看夠啊,把身子看壞了,姑老爺來了,我可無法向他交代。」

郭琦玉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喝下杯中剩下的酒,又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那女子一把搶過酒壺,生怕她還要喝,勸道:「大小姐,你不能這樣喝下去了,把身子喝壞了,姑老爺會心疼死的。」

郭琦玉苦笑地轉身倚在床頭邊,她本來蒼白如月的臉,經過酒氣的侵襲,如紅雲媚妍,晶瑩流轉,雙眸如醉眼看花,迷離跌情,無法自拔。

「香兒,你別管我,我就不醉人,我心難以隨夢一起沉睡。只要我醉倒夢裏頭,才會忘記一切,才不會記得寡情薄義的他。」

香兒見大小姐醉生夢死,暗自着急又無可奈何。

「大小姐,姑爺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們都看在眼裏。也許過幾天,他就會來接你回去的。」

郭琦玉冷冷地笑道:「他既然重情重義,為什麼不一心一意?他當初信誓旦旦地對我說,他一生一世眼中只有我一個人,為何娶了我沒幾天,就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暗送秋波,我氣不過,我就跟她們一個個斗,他的心才收斂一些。沒想到,那個沒良心的,竟然與唯一的親妹子暗度成倉,背着我暗結珠胎,生下一個女兒,他就讓我妹妹明目張膽地做起妾來。我還能撕破臉和我親妹子爭風吃醋,那就讓我一走了之,成全他們郎情妾意。」

香兒心裏忍不住要為這固執的大小姐執拗的感情好笑起來:「大小姐,其實你大不可這樣苦了自己,你看姑爺還是尊重你的,你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想方設法帶你回去;不管你出走多長時間,你在白家宅子的位置誰都無可替代,你還怕沒人聽你的?」

郭琦玉惻然地說:「有沒有人聽我的,我才不在意呢,只要他心裏只在乎我一個人就好。男人啊就是花心,見一個愛一個,全不把女人的心當回事。」

香兒勸慰地笑道:「這世道就是這樣,大小姐你想開點,心不就亮了,氣不就順了。何況姑老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金玉滿堂,武藝超群,人又風流倜儻,氣場瀟灑,那個女人見了不動心呢?他在外面風流胡搞,在家裏還不是事事順着你。像他這樣家底厚,人品高的人,三妻四妾不在話下。再說他娶了二小姐做小,再沒敢娶其他的人,連老爺都說肥水不留外田,你就容不下自己親妹子。」

郭琦玉哼道:「你不說蝶玉也罷,提起她,我就漲一肚子的悶氣。就是她縱容着他在外面招花惹草,兩個人明裏暗裏,藏着掖着,把我當成傻子,我還能在那個家呆下去嗎?如果……如果當初我早些明白大師兄對我情深如海,我還不如嫁給他,哪怕吃苦受窮,我也願意。」

香兒明白她所說的大師兄是老爺的大弟子玉臨風,在大小姐出嫁的第二天,他就離開郭家大宅子,再也沒有回來過,也很少聽到有關他的消息。香兒試探地問:「大小姐,你知道玉大哥消息了,他在那裏?」

郭琦玉淡然地說:「我那裏知道。唉,都是我害苦了他,如果他當年鼓足勇氣向我坦白,我會考慮……會不會……也許我就不會嫁給一個負心郎。」

香兒聽她話里閃爍其詞,有不實之處。「我的大小姐,你這次出去就是三年,還把姑老爺的少爺也帶走了,可把姑老爺急壞了。你已回來了大半個月,也不見白家小少爺,他是不是在玉大哥那裏?」

郭琦玉恨恨地說:「雪劍是我生的兒子,我想帶他走就走,想把他留在那裏就留在那裏。他不是很討女人喜歡嗎?他還怕沒人給他延續香火。」

香兒覺得大小姐這件事上做的有些過分,她還是溫言勸道:「我聽說,白家已經三代單傳,大小姐獨自帶着白家小少爺獨自行走江湖,不太合適吧。」

郭琦玉回到娘家本來想,本想指望有人為她憤憤不平,誰知娘家人都向著姑爺說話,她的心就更是凄慘兮兮。「白寶山有什麼好,你們盡都為他說話。等我爹爹回來,他不容我在府上,我就和我的兒子找個世外桃源,從此了卻此生,對世間的什麼恩恩愛愛,卿卿我我再不會有牽掛了。」

香兒暗暗地嘆口氣:「大小姐,這酒你也喝的差不多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準備晚膳去。」香兒出了紅梅圍繞的房間,踩着一條剛掃清雪的小徑,走出那梅花小院,就聽見側門有人在說話,她心裏納悶,都快天黑了,家僕不打掃院落,給馬填料,都在宅子外面幹什麼?老爺和大管家不在家,他們就偷起懶來。

香兒尋聲而去,見有兩大春和小秋在側門外指指點點地說說些什麼?「大春,小秋,你們在那裏幹什麼?」

那兩個人搓着手,跺着腳說:「香兒姑娘,快過來看,這兒有個人,好像快凍死了。」

香兒加快步伐,邁出門檻,見牆根邊卧著一個十八九歲,他身後還插著一把單刀,臉色蒼白,無一點血色,她伸手摸了一下那人的人中,還有一點氣息。「呀,他還活着。這人肯定凍壞了,你們傻愣的幹什麼?還不快扶進去。」

大春說:「香兒姑娘你看這人來路不明,把他請進宅子裏,不太好吧。」小秋也搭腔說,「是啊,老爺和大管家,還有清風哥都不在,誰敢讓陌生人進宅子呢。」

香兒瞪着眼說:「你們啊個個鐵石心腸,見死不救,天都快黑了,難道眼睜睜看他凍死不可。如果老爺知道我們家門口有人凍死,老爺拿誰是問,誰擔當的起。」

大春和小秋伸伸舌頭:「說的也是,要不向大小姐稟告一下。」

香兒不耐煩地說:「得了,得了,大小姐才不管這閑事呢。」

大春和小秋扶起那年輕人,然後大春把他背在身上。「香兒姑娘,把他安置在那裏?」

香兒說:「你也真夠啰嗦的,當然先放在你倆的房間里,難道讓他睡在草料棚里。」

小秋抽出那年輕人的背後面的單刀,說:「你看他衣服破舊,渾身髒兮兮的,還帶着刀,說不定是逃犯呢,讓他在我們房間,我可睡不了安穩覺。」

大春也應承道:「是啊,是啊,你看他肌肉緊繃,一定是個練家子,救活了他,說不定我們就成了東郭先生了。」

香兒輕蔑地冷笑道:「吆,吆,東郭先生,還中山狼呢?看你們說的越來越玄乎。這個年頭,出門在外帶傢伙行走江湖也是為了防身,有什麼稀奇的。你們嫌棄他,要不把他背到我房間去?」

大春慌忙說:「不,不,那能行啊。你看他臭烘烘地不把你那香噴噴的閨房熏壞了,還是讓他呆在我們房間吧。」香兒的房間平時他都難得進去一次,那能讓這個半死不活的臭小子佔便宜呢。

香兒忍不住笑道:「你到會憐香惜玉了。」

小秋拿着腔調說:「啊呀,大春哥一直對你都憐香惜玉,鐵石心腸也早該軟和軟和吧。」

香兒呸道:「你這小猴兒就會貧嘴,你要是把這人救活了,我就好好地犒賞你。」

小秋說:「你還是犒賞大春哥,他最樂意幫你做事了。」

「好了,好了,兩人都有賞。」香兒催促他倆快點走。

香兒給那年輕人先灌了一碗薑湯,見他臉色轉暖,氣息順暢,香兒的心回落了大半。大春和小秋掃完屋頂上的雪,給馬匹添完草料。跑到香兒面前涎著臉皮邀功求賞,「香兒姑娘,今兒的活總算幹完了,夜這麼長,得找個樂子消遣,消遣。」

香兒翻著白眼,沒好氣的說:「消遣什麼呀?老爺在家的時候,你們一個個溜出去賭錢喝酒,惹了是非,有老爺和大管家出面擺平。如今,家裏沒有主事的,你們出去打架鬧事,吃了虧就別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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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嘯西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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