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舅舅

一身藍衣的男子頻頻看向身後的石門，自責道：「若非我臨時突破，也不至於耽擱這麼久，連小然兒一面都未見到。」

同樣一身藍衣的女子姿態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九弟又開始了。」

藍宣看著笑鬧的弟弟妹妹唇角微勾，頗有歲月靜好之感。

他們這些人不說一生順遂，至少也沒有什麼大的遺憾。這些年唯有走失的妹妹是心中的挂念，如今不僅找到了妹妹，還多了個據說嬌嬌軟軟的小外甥女，怎麼想都是高興的。連帶著看不順眼的某人也順眼了幾分。

如此想著他的視線也轉到了正在對著他妹妹獻殷勤的某人身上，眉頭輕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驟然間藍宣的視線轉向天宇，霍然起身，在座的眾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這是？」

安止也矚目遠望，若有所覺。

只聽藍宣道：「小然兒現在還突破不得，只能做此下策了。」

藍一念望著凝眉深思的藍宣，點頭信任道：「全憑大哥做主。」

一股撼天動地的氣勢從看似無害的藍宣身上散發出來，直接對上了層層凝聚的劫雲，他眉心那朵藍色的火焰也越發明亮……

安然身上的壓力陡然一松，額間儘是晶瑩的汗珠，也顧不得擦。

她緊繃的身子緩緩放鬆下來，睜開雙眼看向頭頂，感受到凝聚劫雲正在消散。安然迷濛地眨了眨眼睛，還沒從生死一線的危機中緩過來。誰曾想晉陞上尊的契機竟會引發伴她而生的詛咒反撲，差點命懸一線。

緩了緩任體內動蕩的源力平息，安然感受到親切的氣息，臉上一喜：……是爹爹回來了嗎？

身體里流動的血液今日格外的活躍，安然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喜悅。

密室的大門由內而外打開安然跑了出去一聲爹爹剛出口，突然發現院前多了好多「藍衣人」，看著他們眉心的命靈，安然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眉心。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除娘親外與自己命靈相似的人。

時間茐嶸而過，收到滿滿一波關愛之心的安然如果忽略掉娘親對父親的愛搭不理，狀若無視，還有父親時不時地纏著她做說客之外，不僅突然雙親俱全，還多了好些舅舅和姨母的寵愛，還有據說來自遙遠之地的外祖父母的牽挂。雖然每日被幾個舅舅變著法的「爭寵」逗的哭笑不得，但她表示從未如此開心過，以至於當消息傳到耳邊兒時竟覺得恍如隔世。

「什麼？」

聽到消息時安然正在參觀大舅舅送的星空艦，用星空深處的精鐵打造出來的星空艦不刻意隱藏就像一顆夜空的星星，忽閃忽閃的，璀璨極了，安然一眼就被它古樸流暢的外形和獨特的色澤吸引了。

此時藍宣等人正陪著安然參觀新得的禮物，見她高興還跟她講起了這艘星艦的來歷和內部的構造。

乍然聽聞藍宣意味深長地暗暗警告了安止一眼后就也跟「存不住氣」的弟弟妹妹們一樣打量安然的神色。

藍九最先勸到：「小然兒你可不能被這兩個小子迷了眼，這婚姻就是束縛，咱們自由自在地多好。若你什麼時候想風月一番了，咱們藍族的青年才俊多的是，回了族裡慢慢挑，可比這倆小子強多了。」

安然小臉一紅，連耳根都染成了煙霞色，「小舅舅，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

待臉上的熱度降下來，安然對茗溪道：「去請兩位尊上先到煙波亭，本尊稍後便到。」

*

煙波谷位於十萬雲荒中一處不大的山谷，谷中清泉日復一日地流淌，將一塊塊溪石打磨得圓潤光滑。溪邊長著一叢叢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葉尖上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由於此地的溪水一半冷一半熱，冷熱交替之下，谷中常年瀰漫著繚繞雲煙。

陸辭與容厓先後到了此處，盡皆沉默。

陸辭朝著臨溪的草亭走去，腳下傳來木板斷裂之聲。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良久才彎腰撿起腳下的斷木，那是一張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刻著煙波谷三個大字。筆記稚嫩，卻能看出刻畫之人的認真。只是那木牌經年風吹日晒早已腐化，又被踩了一腳，而後被風一吹，只剩下大大小小的碎塊。

「原來一晃眼已經這麼多年了，連最堅固的浧木都風化成了殘渣碎屑。」

陸辭抬起頭，一身青衣的姑娘站在不遠處，迎著光而來，和風熹微，與光同塵，一如當年。

安然一步步走到煙波亭，隨意地坐在竹凳上，兩根手指無意識的轉著玉笛，對著二人卻是笑得俏皮。

陸辭最喜安然的笑容，無憂無慮，明媚如春陽，只要看上一眼內心的暴虐都能被撫平，彷彿什麼憂愁都能忘記。然而今日今日再看去，卻終歸有什麼已經不同。他的心裡陡然一陣心悸慌亂，似乎有什麼極重要的東西正從他的生命里消失。

「我們三人好久未在此處聚齊了。」安然環顧四周，是熟悉的陌生，風景依舊，卻還是不同當年了。她的目光落在陸辭腰間的蒼吾劍上，「大師兄把蒼吾也帶來了，二哥，你的靈犀琴帶了嗎？」

「自然。」容厓一掀衣擺坐在安然旁邊，靈犀琴也擺在了桌上。

安然唇角彎彎，「真好，他們也聚齊了。我們再來一次聖問吧。」

笛聲悠悠，琴音裊裊，凌厲的劍風裹挾著霧氣，當年的三個孩童已成了如今能改變上域未來的風雲巨擘。

……

容厓放下手中的玉盞，突然清聲道：「我欲向師尊提親，阿然意下如何？」

陸辭凜冽的目光射向容厓，又佳漸漸幽深，如深海一般看不見盡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安然的反應。

陸辭漆黑的眸子黑霧涌動，像是深海的漩渦，一片平靜之下是洶湧的驚濤駭浪。

「大師兄，二哥，你們看從這煙波谷看去，這天只有這麼小小一塊，可到了峰頂卻又開闊百倍不止，再到天穹之上更是遼闊無際，天地何其大，站在這谷中看天何其狹隘。」

安然背過身看著河面，「天地渺渺，蒼茫一瞬，阿然前些日子聽幾位長輩說起域外，深感見識淺薄，我想我該去看看這遼闊天地，浩瀚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