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嫁妝

156嫁妝

春芽應了一聲「好的」,目光又回到了照片上。

站在一旁的丁姨覺得有些好奇,「這照片有什麼問題嗎,小姐一直盯著。」

哦,春芽回過神,「沒什麼問題,就是覺得俊男美女的,看著頗為養眼。」

丁姨笑了笑,「是啊,當年大小姐和齊少爺是很般配的一對,兩人都生得俊俏,又情投意合,誰見了不說好呀,偏偏老爺不同意他們交往,還把大小姐許給了江遠的少爺江衛國,大小姐還因此絕食了好幾天呢。」

說著,就指著窗外枝繁葉茂的大樹說,「你看,這榆樹原本長得比現在還要好,就因為齊少爺夜裡爬樹見小姐,老爺第二天就讓人把樹枝全砍了。」

完了嘆氣,幽幽說道,「多好的一對呀,只可惜命運不公,終是沒成眷屬……」

春芽心道,成了就沒她了。

翻了一下,有齊騰在的,就這一張。

她還想確認一下,倘若從別的角度看,齊騰和江曉離這兩個人,還有沒有哪裡相似。

因為之前看的齊騰,並沒有給她這種錯覺。

可能嗎?

這兩人有血緣關係?

還是說,她只是受了楊雲朗胡說的影響,魔怔了……

「還有齊少爺的其他照片嗎?」春芽問丁姨。

「有的。」丁姨趕緊道,「不過應該在小姐的保險柜里,鑰匙在先生那,你一會兒管他要吧。」

「好的。」春芽說完,就請丁姨帶路,到了楊國楠的書房。

……

看她進來,楊國楠放下手裡的書本,沖她笑,「先坐吧。」

春芽笑了笑,在沙發上坐下來。

就看楊國楠拿著一隻金絲楠木做的匣子走過來。

那匣子特別精緻,長約40公分,寬30公分,雕花生動又細緻,不像是現代的工藝。

果然,楊國楠說,「這是明朝洪武年間的匣子,你外婆家的祖傳寶貝,傳女不傳男,現在歸你了。」

洪武年間,那是朱元璋時期了,真厲害。

看來外婆家也很有底蘊啊。

春芽問,「裡頭裝的什麼?」

楊國楠含笑道,「打開看看。」

春芽打開匣子,映入眼帘的是房產證,遂抬頭看楊國楠,「這……」

楊國楠笑道,「你的嫁妝。」

嫁妝?

春芽愣住。

楊國楠道,「房子、鋪面、寫字樓,還有證券股票,以及百洋的股權書,另外,」

他頓了一下,「你媽媽保險柜鑰匙,裡頭是她珍藏的東西,具體有什麼,你自己去看罷。」

春芽把東西拿出來,大致數了一下,光鋪面就有二十來間,還多是核心地段。

擁有這些,不就是億萬富婆了。

這財富來得有些太突然,她竟不知如何是好。

拒絕吧,可她的確是楊家血脈,接受這些無可厚非,可是接受,又總覺得受之有愧。

「怎麼,是覺得少了嗎?」楊國楠笑了笑,「回頭讓楊雲朗再勻些給你。」

「不、不!」春芽急忙擺手,「太多了。」

多到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相信舅舅,這世上沒有人會嫌錢多,你可以選擇揮霍享受,也可以選擇用它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這全在你一念之間。」

楊國楠說完,就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嚴肅地說道,「你現在有了身孕,工作上的事就先放一放,或者交給你大哥來做,在家把身體養好才是最要緊的。」

春芽一下看著他,臉上浮起紅暈。

未婚先孕,這說出去多難聽啊,為什麼楊國楠都不在意呢,口氣還那麼坦然。

「咱楊家歷來人丁稀薄,能添丁是好事,你不用太在意外界的看法。至於對象,你還年輕,也不必著急,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春芽倒是沒想到,這位看著傳統正派的舅舅,原來如此開明。

他接著說,「江家人多,關係複雜,我不想你去那受罪。所以,我有個小小的建議。」

他停下來,目光如炬。

春芽迎著他的目光,等他說下去。

「邵建平,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楊國楠眼裡的讚賞,無法掩藏。

「舅舅活了大半輩子,看人的眼光不會差到哪去。我說的不錯,是全方位的。」

「在他這個年紀做到這個位置的,放眼全國沒幾個,實乃棟樑。我時常在想,他一定不是個農村小子那麼簡單,他的成長途徑,更像是早就設定好的,單憑實力和運氣有點說不過去。」

楊國楠沉思了一會兒,接著說道,「他是我遇到的年輕人中,最有定力的一個。正念堅固,心靜如水,不隨物流,不為境轉,光明磊落,坦蕩大氣,仕]途很穩,不會輕易被人幹掉。情感上,他很忠誠,待你一心一意。」

「他出過軌。」

春芽點出來。

楊國楠笑笑,「你要明白,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和普通男人不一樣,所以,你也不必拿衡量普通人的標準去衡量他,看人,是看他的心。」

見她面無表情,他也不想多說什麼,「他能給你安穩、庇護以及地位,這是別人給不了的。」

春芽看著楊國楠,陷入沉思。

對他來說,錢已經不是那麼重要,可能「地位」兩個字的分量才是關鍵。

所以,他是想從邵建平那得到更多麼,「舅舅,你是要我跟他復婚嗎?」

「不,只是建議,選擇權還在你手上。」

楊國楠看著她,「綜合來看,邵建平是你最好的選擇。」

春芽靜靜想了一會兒,突然問,「舅舅,楊家和齊家有什麼過節呀?」

楊國楠一頓,不太明白她為何會問起這個來。

春芽留意著他的情緒,似乎的確是藏了什麼。

她說,「剛在媽媽的房間里,看到了她和齊騰的合照,明明是很般配的一對,我不明白外公為什麼不同意他倆在一塊,難道楊家和齊家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

楊國楠一時沒有說話,隔了好一會才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是簡單的恩怨,牽扯到當時的整個局面。」

「什麼樣的局面?」春芽問。

她只想知道,楊家到底有沒有做過傷害齊家的事。

如果有做過,是不是要準備好迎接某人的報復呢,別搞得最後,像藍地集團一樣狼狽不堪。

見她執意要了解,楊國楠嘆了口氣,把當年發生的事簡單捋了一遍。

無非就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而其中的「百姓」,也包括當時的土豪。

是的,在神仙面前,土豪和百姓是沒有差別的。

歷代以來,朝廷黨爭、門閥廝殺是極其殘酷的,商人只能夾縫中求生存。

當時的楊家雖說足夠低調,也沒能逃過這命運,慣行投機主義,幫著得勢的一方去打壓另一方。

最後眼睜睜看齊家傾塌,再踩上幾腳,萬幸的是,沒參與之後的「斬草除根」行動。

而當時參與得最狠的,便是藍地集團,所以才有了之後的爆髮式發展,一下從外圍逆勢到了頂級圈層,但輝煌短暫,最後結果也就那樣。

「這麼看來,齊家已經沒什麼人了吧?」春芽問。

「大約是吧,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楊國楠感慨的說道,「哪怕還有人,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最平凡的那一群,江山早已改朝換代。」

春芽沒有說話,何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她終於有些明白了。

也終於真正理解邵建平的處境。

天心難測,世情如霜,人心憐羊,狼心獨愴。

誰能理解那種凄涼和寂寞呢,他只有一個人,卻要背負家族的命運,去把家族失去的拿回來。

這樣的人,她怎麼能要求他只把心全放在她一個人身上呢。

他就是齊家的那一抹星星之火,孤獨的等待春風,總有一天,要以燎原之勢拿回一切。

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皮皮讀書網

他真的不是不信任她,他只是選擇獨自去背負所有,而在她面前,他只想做那個給予她簡單守護的男人、丈夫而已。

也許,是她的心胸太小了吧……

「春芽,你怎麼哭了?」

見侄女兒突然哭起來,楊國楠趕緊遞了紙給她。

這養姑娘和養小子還真不一樣,姑娘說哭就哭,搞得他一個年過半百的大男人還有些無措起來。

春芽自然不可能說實話,擦擦眼睛,「我就是替媽媽難過而已,這輩子因為別人的事,沒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太遺憾了。」

「傻孩子!」楊國楠笑了一聲,「若是沒有這些陰差陽錯,就沒有你了。」

說著嘆息了一下,「你爸爸齊鳴,也是很好的人,只是年少輕狂,愛錯了人而已。」

說完從椅子上站起來,拍拍她的肩,「別傷心了,注意護好肚子里的孩子,把東西收好,早點回房休息吧。」

春芽點了點頭,細緻地把匣子鎖好,抱著走了出去。

……

春芽的房間在楊雲朗的隔壁,陽台很大,下頭是游泳池和花園,環境非常清幽,打開門就是各種草木的香氣,彷彿睡在森林裡。

她的東西,楊雲朗已經叫人幫她從山臨境拿過來了,做衣服用到的工具也全放到了專門的工作間里,她沒有任何操心的地方。

房門沒關,楊雲朗直接走了進來,「怎麼樣,咱家環境還不錯吧?這小羊皮沙發是哥哥我親自挑的,不過你要是不喜歡,就讓他們換。」

春芽正站在陽台上吹夜風,聽到這話,就轉過身來看著他,「換什麼,這麼棒的沙發,」瞟了眼米白色的雙人沙發,「有錢真好。」

楊雲朗哈哈一笑,「你個小財迷,說,我爸給你準備了多少嫁妝?」

春芽道,「沒數過,太多了。」

楊雲朗道,「你吃了這麼多年的苦頭,給再多也彌補不了的,你就可勁花吧。」

誰知春芽反駁,「誰說我吃苦頭了,我小時候可快樂了,是你們這種富家少爺感受不到的那種快樂!」

說著對他招手,「你過來。」

楊雲朗走過去,春芽指著樓下花壇里的一簇綠植,「你說說,這東西叫什麼?」

楊雲朗瞅了一眼,搖了搖頭。

春芽傲嬌的說,「這叫車前草,多長在河灘、溝邊、田間、路旁,可以入葯,我小時候得了腮腺炎,我爸爸就用這個給我熬湯,喝了就好了,小孩子尿床也可以用這個。」

說完又指著另一株植物,「這個又是什麼,知道嗎?」

楊雲朗又搖頭。

春芽笑了一聲,「野茼蒿,我們村口的核桃樹下特別多,採下來,用豬油蒜片清炒就很香,清熱解毒,又能健脾,特別適合夏天吃。」

想到小時候,每到這個季節,家家戶戶都要讓孩子去采野茼蒿,她都不用動手,都是邵建平挖好了,把她的籃子先滿上,他再挖自己的。

那種快樂,多少錢也不可能買得到……

春芽跟楊雲朗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他們與自然為伴,雖然得到的信息資訊不及城裡娃,但要說快樂,說幸福指數,還不定誰比誰強呢,根本就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這麼說,你跟邵建平還是青梅竹馬了?」

楊雲朗手肘撐在護欄上,托著一邊臉看著她。

似乎有點羨慕。

他呢,他的青梅是誰?

貌似,沒有。

他小時候壓根就不跟女的玩,嫌她們動不動就哭,沒勁的很。

所以他都跟江曉離他們玩,是交了女朋友,才知道女人的好……

但不是戀愛那種好。

這麼一想,他也想嘗試下戀愛的感覺了……

春芽點了下頭。

他又問,「他是你第一個男人嗎?」

春芽頓了一下,臉有點燙,還是點了下頭。

楊雲朗說,「你們女人不是對自己第一個男人都無法忘懷么。」

春芽,「誰告訴你的?」

楊雲朗,「我是很多個女人的第一個男人,不需要有人告訴我。」

春芽,「……」

無法交流。

楊雲朗,「別瞧不起我們這樣的人,是那些『好男人』比不了的。」

春芽,「是,比渣你們贏。」

楊雲朗,「……」

春芽嘆口氣,抬頭,望著又大又圓的月亮,「為什麼壞男人會比好男人更讓人喜歡呢?」

楊雲朗,「你說江曉離啊,他的確是個壞男人,焉兒壞。」

春芽沒說話,又嘆了口氣。

楊雲朗,「其實吧,我覺得你還是有點喜歡你前夫的。」

春芽,「為什麼這麼說。」

楊雲朗,「你剛才提起他來,眼裡全是光芒,就算你說不愛,但也絕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

春芽,「那不是愛。」

「不是愛是什麼?」

「是留戀,對那段時光的留戀。」

「這麼說,你還真掉江曉離的坑裡爬不出來了?」楊雲朗故作深沉的思考了一下,「要不你學你媽,跟江曉離私奔算了,錢不夠,哥哥給。」

春芽一臉無語的看著他,「我困了,想睡了。」

「不至於吧,我就這麼一說,你就要趕我走……」被無情驅趕的楊雲朗不滿的嘟囔了一句,「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明天不是要陪娘娘腔去機場嗎,還假扮他女朋友,可真有他的!讓司機送你去吧。」

「你呢?」他這麼閑,她還以為他要親自送她呢。

「我起不來。」楊雲朗看看錶,「十點了,我的精彩才剛開始。」

好吧,懂了,這是又要出去浪了。

楊家歷代自律,怎麼就生出楊雲朗這麼個花天酒地的貨來,難道是基因突變……

……

翌日,春芽起了個大早,和楊國楠、楊雲簡一起用了早餐。

飯後,爺倆相繼上班去了。

春芽接到賈斯汀的電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她就是這樣的人,答應了別人的事就特別上心,生怕哪裡做得不好。

看她穿一身洋氣的淑女裝出來,賈斯汀還挺驚訝,「你這是走復古風啊,衣服哪兒找的,好靚啊!」

春芽道,「你不是說你奶奶喜歡女孩子穿洋裝么。」

賈斯汀點頭,「對,她一定特別喜歡。」

春芽道,「這是我媽媽做的,想不到幾十年了,還跟新的一樣。」

賈斯汀摸了摸裙擺,「這絲綢不錯啊,陶氏出品的吧,的確名不虛傳,染色工藝也是沒誰了,幾十年了還光亮如新,別說,老的東西就是好!」

春芽道,「那可不,傳統工藝是很強大的,只可惜不少已經失傳了。」

賈斯汀,「沒關係,你現在是有錢人了,搞個研發室自己弄唄,把那些老工藝都找回來,我跟你說,真要弄好了,你一家獨大,別說國內,指不定那些高高在上的藍血品牌都要跪舔你。前提看你舍不捨得砸錢了。」

春芽想了想,「你這提議倒是不錯,我考慮考慮。」

說完問他,「他們幾點到呀?」

賈斯汀瞥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吧,正好我們一起吃午飯。」

「好的。」春芽笑著。

……

到了機場,那叫一個人山人海,今天不知又是哪位明星來,圍觀的粉絲還真不少,春芽跟賈斯汀直接被擠在了角落。

春芽無聊的很,就拿出隨身帶的耳機聽歌,雖然她聽不懂那些高大上的交響樂,可楊雲朗給她準備的全是那些,說是培養藝術細胞,得從胎兒抓起。

不過聽了一會兒,隱隱約約感受到了音樂的魅力,尤其是貝多芬的田園交響曲,有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恬淡超逸,又有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素凈空靈,也不乏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的明快豪放……真是好聽,一聽就沉醉。

以至於賈斯汀叫她好幾聲,甚至掐了她手臂一把,她才回過神來,「你幹嘛掐我?」

賈斯汀指著那邊,「你看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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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覺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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