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碰

217,碰

阿琅扭頭去看,一騎黑騎上,玄裳男子,風塵僕僕,手中彎弓再次拉滿,連連射向那些正纏鬥的黑衣騎士。

等到一一解決之後,男子才拉着韁繩,駕着馬兒到了阿琅的身邊。

「阿珩,你怎麼來了?」阿琅驚訝地看着馬背上的蕭珩。

面前的男子,風塵僕僕,衣染黃沙,是她閉目也能描摹出的熟悉的臉容輪廓。

兩人分別後,她時常牽腸掛肚,經歷了這麼多的摧折,今日終於見到了。

阿琅一時悲喜交加。

蕭珩雙眸深深,快速掃過阿琅滿身的血跡,每一處傷都讓他的心揪一下。

他伸出手,按在她的肩上,小心翼翼的,半點力氣也不敢用,生怕將她弄疼了。

慢慢地伸手將她抱住,圈在自己的懷裏,下巴抵在阿琅頭頂上,好一會兒,才慢慢鬆開。

「琅琅。」

蕭珩聲音嘶啞,剋制隱忍,有劫後餘生的歡喜。

阿琅反手將他抱住,仰著頭,看着蕭珩,「我無事。」

一場戰鬥下來,耗盡阿琅的力氣,喉嚨乾澀低啞。

蕭珩看着快要脫力的阿琅,想再說些什麼,卻哽在喉嚨里,什麼也說不出。

他緊緊地握著阿琅的手,凝視了片刻,抬起手,輕柔地幫她拂去衣領上因為行路所積下一簇細沙。

隨後彎腰,將阿琅抱起,放置在他的馬背上。

跟着自己翻身上馬,坐在阿琅的身後,揚聲叫了甲一過來。

戰鬥早就已經結束,甲一正帶着人清理戰場。

聽到蕭珩的叫聲,踹了幾腳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又看了看他們身上的衣服,扯下他們身上的令牌。

最後走到蕭珩的身邊,道,「王爺,這些人穿着雖然說是凌琅閣的衣裳,可是他們壓根不是凌琅閣的人。」

「至少不全是。」

蕭珩冷冷道,「不用說也知道他們是誰的人,你將凌琅閣的人和他們一伙人分開押,凌琅閣的人先關在一邊。」

他拿着這些人,還有大用處。

「至於其他的,帶到前頭的關口,既然做下這樣的事情,不管是按照江湖規矩,還是軍法處置,不必交由官府,直接拉到兵營里的刑營里受刑。」

「同時,派人送信到楚郡王府去,就說我要見他。」

甲一得令,立刻將那些人分成兩撥,分押了出去。

吩咐完甲一后,蕭珩護著阿琅,拉緊韁繩,駕着馬兒,朝前疾馳而去。

其他人跟在蕭珩和阿琅的身後,朝前飛奔。

阿琅被蕭珩護在身前,用大氅裹着,駿馬疾馳,風聲在耳邊颯颯作響,阿琅的鼻息里也滿是蕭珩身上溫暖,熟悉的氣息,讓阿琅放下心房。

這段時間殫精竭慮,阿琅累極了。這份放鬆,讓她在蕭珩懷裏,睡得香甜。

不知過了多久,平治的駿馬終於停了下來,蕭珩用大氅將阿琅裹緊,抱着下馬,大步流星地朝前頭營帳走去。

蕭珩沒有驚動阿琅,將阿琅輕輕地方在床榻上,蓋好被褥,蹲在腳踏上看了好一會,直到外頭傳來甲一的聲音,這才起身離開。

出了營帳,看着遠處黃沙,蕭珩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回身看了眼營帳,那刻提着的心,這才輕輕地落回了原位。

他朝甲一吩咐道,「派人守在這裏,讓人燒好熱水,準備好吃食,跟着王妃的那些人手,派軍醫過去好好的診治……」

甲一得令,「跟着王妃的人手已經安排妥當,前頭幾位大統領正等著王爺過去商議軍事……」

他頓了頓,又道,「楚郡王帶着人,在偏帳求見王爺……」

蕭珩唇角勾了勾,「幾位大統領商議的乃是要事,先去主帳那邊吧。」

甲一看到蕭珩唇角的笑容,不禁為在偏帳等著的楚郡王點了一柱香。

要說這位楚郡王也夠大膽的,這個時候送上門來給自家王爺收拾。

甲一心裏搖搖頭,追上前頭大步而去的蕭珩。

阿琅徹底醒來時,營帳內點着一盞油燈,上頭罩着一層薄紗,映照着營帳內昏黃柔和。

隔着厚厚的營帳,外頭不斷地傳來士兵操練的喝喝聲。

阿琅凝神聽着,這樣的聲音她曾經和父親到北疆時,也曾聽過,這會聽着,一點也不陌生,彷彿融進她的骨血一樣,帶着天然的熟悉感。

她曾經以為再也聽不到這樣的聲音了。

阿琅慢慢地起身,約莫是聽到裏頭有動靜,外頭傳來一道稟報聲,

「王妃,屬下奉命侯在此處,是否需要送熱水和吃食進來?」

小兵的聲音很年輕,很清脆,帶着朝氣,阿琅光着腳,踩在厚厚的地氈上,

「熱水先送進來,吃食讓人用食盒裝上,等會再送過來。」

外頭的人,得了吩咐,沒多時,熱水抬了進來。

阿琅慢慢將自己清洗乾淨,從凈房出來。

掀開門簾,外頭夜風冷冽,營地里星星點點的燈火,她從門前的小兵手裏提過食盒,道,

「王爺如今在哪裏?你帶我過去吧。」

小兵見阿琅將他手中的食盒提過去,有些慌亂。

他被派過來守帳時,就聽上司說過,他守着的是王妃,他還沒見過王妃是什麼樣的呢。

而且還聽說這位王妃是個上馬能殺敵的。王妃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溫和,一點也沒有戲文里說的那樣盛氣凌人。

聽了阿琅的話,小兵有些慌亂,不知該從阿琅手中搶過食盒,還是帶路。

「前頭帶路吧,這個食盒我提着就好。」阿琅笑了笑,示意小兵前頭帶路。

阿琅提着食盒到了主賬外,就見到守在外頭的甲一。

甲一見阿琅過來,也顯得很激動,當時聽到斥候稟報消息,說是王妃不見了蹤影,立刻整個人都不好了。

若是王妃真的不見了,他不敢去想自家王爺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索性,人找到了,完好無損。

他朝阿琅拱手行禮,欲轉身去帳子裏稟報,被阿琅給阻止了。

阿琅在帥帳外,安靜地站着,隔着厚厚的氈子,裏面不停的傳出來交談聲,有人面紅耳赤的大聲叫嚷,也有和風細雨的勸和聲。

中間夾雜着蕭珩簡短而明白的總結。

諸多聲音中,最悅耳的,莫過於蕭珩的聲音了。

在和韓長風對峙時,她以為,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見到不到他了。

在蕭珩時不時響起的話語聲匯總,阿琅慢慢勾起唇角,彎了眼睛。

甲一陪着阿琅一同站在外頭等待,正當他想着該不該進去稟報時,就聽到裏面一陣腳步聲傳來,帘子掀起,蕭珩大步走了出來。

「琅琅。」

蕭珩走到阿琅跟前,從她手裏接過食盒,牽着她的手,

「等久了吧,怎不多歇會?」

他冷冷地看了眼甲一,甲一立即低下頭,哎哎哎,看不見看不見,聽王妃的總沒錯。

阿琅看着兩人的眉眼官司,不禁笑了起來,

「莫要怪甲一,是我不讓他打擾的。」她勾了勾蕭珩的手心。

蕭珩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牽着阿琅,進了帥帳。

剛剛議事的大統領們已經盡數退了出去。

蕭珩將阿琅安置在桌邊,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將裏頭的飯食一一擺出來。

按照阿琅的喜好,她喜歡的,都放在她的面前。

見蕭珩一直忙個不停,阿琅伸手,想要幫他盛飯。

「別動。」

蕭珩輕輕按住阿琅的手,示意她別動。

他將飯盛好,又拿了碗裝好湯羹,遞給阿琅,

「這個生津開胃,飯前用一碗最好。」

阿琅接過,慢慢吃着。

蕭珩坐了下來,將她面前一道魚,慢慢的挑了刺,放在盤中。

「對不起。」

看着阿琅吃完碗中的湯羹,蕭珩低低道。

阿琅抬眸,看向蕭珩,「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蕭珩握著陶瓷碗,「當初不應該讓你帶着十一他們單獨行路的。」

「你的對不起,就因為這個?」阿琅放下手中的碗,挑挑眉梢,擺正姿勢,好整以暇地看着蕭珩。

「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無論在何處,何地,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蕭珩喉嚨哽住,說着最重的誓言。

阿琅頓了頓,沉默片刻,看向面前這個屬於她的男子。

「你離開前已經把十一和十三這樣的好手留給我了,更別說那些精悍的將士了。」

「我不覺得自己需要你時時刻刻保護我,我不是那總嬌弱的女子。」

「我們之間,我是妻,你是夫,可你也是一地之王,是陛下的股肱。」

阿琅伸出手,蓋在指節發白的,蕭珩的手上。

「如果為了我,你要拋掉萬民的安危,陛下的任命,將士的信任,那你也不是你了,對不對?」

「阿珩,我們都要保護好自己,你要保護好自己,我也會。」

蕭珩反手將阿琅的手握住,低頭抵在手背上,好一會。

「我可餓死了,可別想一碗湯就能打發我哦。」阿琅眨眨眼,輕快地說道。

聞言,蕭珩抬頭,露出笑容,低頭在她的手上親了親,

「你不在我身邊時,我夜夜夢到你,現在,卻又彷彿在夢中。」

說着,他重新拿起筷子,幫阿琅夾菜,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飯。

*

楚郡王被安置在偏帳等了一下午,不僅蕭珩的人沒見着,連口水都沒人送上。

好幾次他都想衝到隔壁的帥帳指著蕭珩的鼻子大罵。

一個黃毛小子,竟然敢這樣的把他晾在這裏。

跟着楚郡王來的隨從苦着臉的將楚郡王給勸住,畢竟郡王妃和大姑娘可都在清河王手中。

他們過來,也不是為了要和清河王結怨。

最起碼,這個時候不能撕破臉。

「王爺,想想如今的局勢,這會咱們可千萬不能失了先機呀。」隨從苦苦勸慰。

楚郡王聽了這話氣得直拍桌子,「要不是為了大局,本王何至於如此的忍氣吞聲!」

「這個蕭珩,簡直是給臉不要臉,本王的臉這樣別他一次兩次的放在地上踩,等到將來……」

「本王一定要他好看。」

楚郡王眼裏滿是殺氣,現在正是邊境戰事焦灼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屏住了,那將來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蕭珩這樣的黃毛小子,休想再給他氣受。

一直等到天黑,人影都沒見着一個,屁股也坐痛了,更是口乾舌燥的。

楚郡王是再也忍不了了,不顧隨從的勸阻,風一樣地衝出偏帳,衝進帥帳。

可是當他衝進帥帳,卻發現蕭珩這個黃口小兒在吃飯了。

只見堂堂的清河王蕭珩,坐在一個矮凳子上,面前的桌子很尋常。也不是很大。

他的對面坐着一個身子綽約的女子。

蕭珩正用筷子將一夾子菜夾到對面女子的碗裏。

兩個人的頭顱差點都要碰到了。

見到楚郡王進來,蕭珩頭也不抬一下,只怡然坐在桌子邊,專註地看着對面的女子吃飯。

偶爾扒一口到自己的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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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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