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不是你能動的人
拐杖還是沒有落下來,邵錦書溫柔可人的聲音在屋內顯得融洽。
「厲老,您消消氣,厲公子還病著,打不得的。」
這橋段還真是屢見不鮮。
厲新榮咬著牙根。
「哼,你瞅瞅他這是什麼混賬樣,爸媽不在就養野了,現在居然還敢和我頂嘴。」
「爸媽不在的人,做的事情就是混賬,就是野么,頂嘴怎麼了,說的不對難道還不能反駁么。」
厲錦岳的胸膛重重一震,就像是那些腐爛的疤痕得到了短暫的呼吸,他看著將背挺得筆直的女人,她的額頭上密密麻麻的爬了一層的汗,但不影響臉上的清冷姿態,她站在那裡,面容蒼白憔悴,整個人卻有種說不出的傲然無物。
他沉聲喝道。
「明媚,道歉。」
「我沒說錯,為什麼要道歉?」
又上來那股勁了。
厲錦岳素來幽深的眸此刻更翻滾著波濤,聲音也更寒冷。
「我讓你道歉。」
唇角漫上冷淡的笑意,明媚垂著眸,不說話。
空氣里的氣壓一低再低,所有人都在看著她,連風及的表情都凝重的過分。
男人的聲音一句一沉。
「你是不是以為我說了一句你是我的人就是給了你任性妄為的權利?嗯?」
他的語調不慌不忙,可從深處漫上的寒意一層堆疊一層席捲而來。
沉默中,她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話,就如臨城人口口相傳的那樣。
「明小姐,長輩畢竟是長輩,如果你真的想和厲公子在一起,第一件要做的事情,難道不是討長輩的歡心么?」
屋裡再沒有第二個女人,誰在說話,明媚瞭然於胸。
正是如此,才更覺得諷刺。
「邵小姐……」
「討長輩歡心?」
她的話猝不及防的被男人自嘲苦澀的聲音打斷。
「論討長輩歡心,誰能比得過你邵錦書?」
就像一盆冰水重重的潑在了明媚滾燙的心上,滾燙瞬間就平息,透心涼的苦楚開始向四面八方蔓延,她臉上的笑容卻很恬靜很溫涼。
兩個月,對待他身邊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她從沒覺得像現在這一刻這樣,如臨大敵。
女人是很敏感的生物,尤其還是她這種學心理的。
她連他的笑都能看透,又有什麼理由看不透他對一個人的用情至深呢。
是解脫還是枷鎖呢,明媚?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呢,明媚?
他並非世人看到的那樣,風流多情,他又像你堅信的一般,深情至此。
只一句話,她就懂了。
「邵小姐。」
明媚的聲音端的很正,如同她高姿態挺直的脊背。
「你說的沒有錯,只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情敵,除非你說祝福我們,否則,任何一句話在我耳朵里都是挑釁,不想我也衝撞你,你最好閉嘴。」
邵錦書的聲音由溫轉冷。
「明小姐這麼說,我再說話,倒真的顯得不識抬舉了。」
病床上男人的臉色陰沉到了頂,邵錦書的面上也沒什麼笑容。
「因為昨天那通電話,害你出車禍,我很抱歉,你好好養傷,我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先走了。」
說完她沒有任何留戀的把目光轉向厲新榮。
「厲老,爺爺早上還說一定要把您帶去做客,他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飯菜,就等您過去了,有醫院的人在這,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先去和我爺爺敘敘舊,怎麼樣?」
厲新榮的視線掃過明媚最後落在男人的臉上,聲音里嵌著十足十的威嚴冷厲。
「我不管你身邊有什麼雜七雜八,錦書既然回來了,想辦法給我斷乾淨。」
末了,他冷哼一聲,和邵錦書轉身。
邵錦書和厲新榮走了之後,明媚就知道要到自己了。
她識趣的乖乖等著,男人卻半天都沒有說話。
後背該死的又疼的厲害,剛才情急,全然忘了這回事,明媚淡淡的皺著眉頭忍耐,一言不發。
「我以為你忘了你自己身上有傷。」
她心神一動,抬頭,男人正看向雪裡紅。
「去叫醫生過來。」
明媚整個人定在原地,從頭到腳都僵硬的厲害。
「過來。」
他向她招手。
女人沒有動彈,只是皺著眉看他,厲錦岳有些不耐煩了。
「讓你道歉不道,過來也不行?」
明媚這才邁開腿,一步分做三步慢吞吞的過去了。
她到男人跟前的椅子上坐下,醫生很快過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惶恐的很。
「這邊,給她看看。」
轉過頭,醫生就看見明媚的臉了,好傢夥,又是這位姑奶奶。
他愁眉苦臉又不敢發作,只能邊查看傷口邊嘆氣。
「明小姐,你這傷口已經崩裂了兩次了,千萬不能再傷了,一定要注意。」
女人安靜的側臉如畫一般,醫生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耐著性子和姑奶奶又開口。
「明小姐……」
「知道了。」
她的聲音透著冷淡,醫生不禁感嘆,有錢人真是難伺候,還愛自己找罪受。
有錢燒的。
……
屋裡的人都出去以後,連空氣都安靜的發慌。
「想說什麼?」
他的聲音難得的溫和,明媚更加迷惑了,她想從他的眼裡找出點什麼,可他的眉眼之間只有淡漠。
像是看穿她在想什麼,男人跟上了第二句。
「別動邵錦書,她不是你能動的人。」
這才是重點吧。
明媚笑了。
「如果她不喜歡你的話。」
「這是警告。」
背後換了葯,火辣辣的疼著。
明媚只能來回絞著手指緩解分散一下注意力。
「要是我動她了呢?」
男人冷笑。
「那你現在就從病房裡出去。」
明媚歪頭吸著涼氣,不知道是疼的還是什麼。
「不出,你剛剛還在維護我,我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你是我的,我就要賴著你,不出。」
她不是傻子,讓她道歉,是在維護她。厲新榮想讓明媚在消失,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太簡單了。
她唯一摸不透的,是他此刻反常的態度。
「你真是我遇到過的最讓人頭疼的病人。」
男人冷哼。
「那說明你遇到的病人還是太少了。」
「不會在遇到比你更頭疼的病人了。」
這一句,明媚說的很輕,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渡咖啡。
鍾北捷落座在位子上,看著女人款款的向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