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自殺

阿古拉聽到耶律峰的問話，毫不掩飾的說：「叔叔，我知道你們肯定對我還有懷疑！但我會用行動證明自己的！父親一直把給姑姑報仇掛在嘴上，實際上不過是為了掩飾他的政治野心！他當年背叛完顏狐，投靠犬戎！如今又背叛犬戎，自立為王！如此反覆無常的小人，又讓人如何相信呢？他現在的下場，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的！如果我當時不在新婚之夜帶著丫丫逃離駙馬府，那丫丫可能就已經喪身了！她是我的女人，我不能讓她淪為父親政治野心的犧牲品！這麼多年了，我和妹妹一直就是他手中的棋子！他心狠手辣，即便是殺我和妹妹也不會手軟的！他現在死了，我反而鬆了一口氣！」阿古拉說到這裡，神情有些激動，他說完，朝著耶律峰起身一拜，然後轉身出去了。

耶律峰看著阿古拉離去的背影，心裡唏噓不已，他以為自己的母親虐待自己已經是世間少有，沒有想到巴彥對子女也是這樣的毫無親情可言。

或許是因為有共同的經歷，耶律峰對這個俊朗的小夥子，心裡有些喜歡！從小就被父母當作棋子，這樣的感覺他深有體會。經歷過這樣的一段辛酸，他對親情會更加的珍惜，相信他一定會對丫丫好的！

耶律峰想到這裡，覺得是時候給煜兒上奏摺，讓他撤銷對阿古拉的通緝了，畢竟他現在是丫丫的丈夫，難道讓堂堂犬戎的長公主嫁給一個逃犯？說出去似乎也有些不雅！

耶律峰想到這裡，拿出紙筆，快速的修書一封，將他交給外面的侍衛，讓他們火速送往京都。

耶律峰的信札真像是一場及時雨，將頭昏腦漲的煜兒從母親的狂轟濫炸中解救出來了。自從丫丫和阿古拉失蹤時候，慕容靜的病情反而加重了，太醫換了幾次葯但病情就是不見好！煜兒一天三次探病，太醫說閼氏是心氣鬱結所致，煜兒和秀秀兩個人就時不時的過去陪慕容靜聊天，但每次都是不歡而散。

因為每次說著說著，總會說到丫丫，一說到丫丫，慕容靜的眼淚就開始流，一開始流淚就完了，什麼也別說了，只要開始掉眼淚就停不住了！

煜兒現在都有些怕進椒蘭殿，可又不得不進！一天不進去，娘親就會打發托婭來請他。

「其其格，怎麼處理呢？」當丫丫的消息傳進慕容靜耳朵的之後，她臉上終於有了舒心的笑容，她猛然問起其其格。

「娘親覺得呢？」煜兒問慕容靜，他也沒有想好怎麼處理其其格，一直也，沒有去她的宮裡看看，她是叛臣之女不假，可她確是自己的妃子，並沒有參與巴彥的叛亂，按照律令外嫁的女兒是不受牽連的。

「是你的人，你想怎麼處置都行！丫丫沒事，還和阿古拉在一起，阿古拉的這個妹妹我們也不能處理的太嚴厲了！畢竟是阿古拉救下了丫丫！」慕容靜笑著說，阿古拉在關鍵時候能為了丫丫背叛自己的父親，可見這個孩子是真心喜歡丫丫，慕容靜心裡為丫丫感到高興！

「如果不是他，丫丫怎麼會有危險？這事情不能這麼片面的去看！」煜兒對於阿古拉的事情心裡很是惱火，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最後給自己來這麼一招，原來一切的兄弟情都是假的！他心中憋著氣呢！

「話是這麼說的！只要丫丫喜歡，你這個當哥哥的，也要多為妹妹考慮，她已經有五個月身孕了，難道要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慕容靜拉住煜兒的手，柔柔的說，她跟煜兒說話的時候，心裡有些急切，生怕煜兒生氣，不管丫丫了！她一著急，身上微微出了一層細汗。

煜兒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沉吟片刻，然後說：「這樣吧！既然丫丫在戎城，就讓她和阿古拉呆在戎城，等過了這一段時間，議論的人少了，我再想想辦法撤銷阿古拉的通緝！他們如果想回來京都，也可以，不過爵位不用想了，他是叛軍首領之子，這樣的身份能活著就已經算是萬幸了！」煜兒看著慕容靜，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肯定，臉上帶著天生的一種帝王威儀。

「行！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慕容靜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嘴裡念叨著說，「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煜兒看著母親慌亂的神情，心裡有些異樣，這樣慌亂無神的母親真的讓他有些吃驚。在他的心目中，母親從來都是端莊大方，處變不驚的，即便是天塌下來，她也是一副平靜的面孔，但這次大病和丫丫的事情，似乎讓她變得特別膽小，有點事情就驚慌失措，往日的處變不驚，沉著冷靜似乎完全消失了！

「娘親，你沒事吧？」煜兒有些擔心的握住慕容靜的手問，他看到慕容靜的兩鬢之間居然有幾根銀髮，眼睛一酸，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沒事，沒事！我現在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精神也好多了！估計明天就能下床了！」慕容靜樂觀的說，她真的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很多，身上輕鬆了許多。

「那你歇著吧！我明天再來看你！」煜兒將慕容靜扶著躺好，看著慕容靜閉上眼睛，才緩緩的退出房間。

他看著躺在床上容顏憔悴的母親，心裡不禁感嘆母親確實老了，居然都有白髮了！可她老了嗎？還不到四十歲啊！

煜兒英俊的面孔上閃過一絲悲哀，難道母親不快樂嗎？

煜兒心裡想著慕容靜的事情，剛走出椒蘭殿，迎面就碰上一個急匆匆的宮人，看見煜兒迎上來，慌張的說：「稟皇上，庄妃娘娘在宮裡自盡，皇后讓奴婢趕過來稟告皇上！」

「什麼？自盡？人怎麼樣？」煜兒一聽其其格出事了，心裡頓時有些緊張，他或許不愛其其格，但畢竟是兒時的玩伴，他其實蠻喜歡其其格的性格，直率爽直，跟丫丫有幾分相似！

「稟告皇上，太醫已經去了，吊著一口氣，皇后說讓您快點趕過去！」宮人回復道。

「走，走！快走啊！」煜兒急匆匆的坐上輦車，催促著輦車迅速的向蘭馨苑馳去。

「皇上，你可來了！」幺女候在宮門口，看見煜兒過來，迎上去說。

「人怎麼樣？」煜兒看著幺女慌張的神情，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慌亂。

「在大殿里上吊的，被宮女發現的時候，已經快不行了，現在太醫只是吊著一口氣，估計……」幺女搖搖頭，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中含著一絲哀婉。

「我進去看看！」煜兒匆匆的走進寢室，床前幾個小宮女跪在地上嚇得直發抖，太醫正在床邊守著，看見煜兒進來趕忙起身行禮。

煜兒朝著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屋子裡就只剩下他和其其格兩個人，

其其格躺在床上，身上穿著她最喜歡的淺栗色的紗裙，髮髻整齊，臉上蒼白，卻帶著一絲超脫的平靜，她似乎感覺到煜兒的靠近，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見煜兒，嘴角抽動了一下，艱難的說了一句：「煜哥哥，你終於來看我了！」

「別說話，你不會有事的！」煜兒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住她的手說，其其格的手冰涼冰涼的，乾瘦的手上沒有一點肉，原本肉呼呼的小手消失了，她怎麼會瘦成這樣呢？煜兒心中一陣悲涼，宮裡捧高踩低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其其格怎麼會忍受呢？她可是一想不吃虧的，現在怎麼了？

「煜哥哥，你別騙我了！我知道自己快死了！也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來看我！我還以為到死的時候，你都不願意看我一眼！」其其格說到這裡的時候，眼裡的淚珠無聲的滑落。

「別說了，煜哥哥心裡想著你呢！」煜兒看著其其格喘氣越來越急，他安撫其其格說。

幺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門口，但沒有再往前走，臉上有一些悲戚。

「煜哥哥，你別攔著我，讓我說！要不然，我怕沒有機會說了！」其其格著急的想要掙扎著起來說。

「好，好！你說，你說！煜哥哥聽著呢，你別動啊！」煜兒起身將其其格安撫住，讓她躺好，然後又坐下繼續聽其其格說話。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明月宮的花園裡，我在給小鳥治病，你和丫丫公主在一起，那時候我就覺得煜哥哥長得好漂亮！但父親告訴我，你們是烏骨的仇人，我們接近你們的目的，就是要了解你們的弱點，然後將你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為了跟你們多接觸，我們搬到了戎城，我和哥哥成了你的小跟班！我好喜歡那段時間，我們在馬場上騎馬，在溪水裡嬉戲，在大漠里看夕陽……」阿古拉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里發出一股奇異的光芒。

「慢點說，別著急！」煜兒伸出手，摸摸其其格的髮髻，安撫她有些激動的心情。

「煜哥哥，我真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一刻！可惜，好景不長，父親密謀，讓我和哥哥將你和丫丫公主帶進死亡沙漠，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你們消失！煜哥哥，我和哥哥哭著跪在地上，求父親放過你們，可是父親不答應！父親的長鞭打在我們身上，我們真的被打怕了！只好聽從父親的安排！」其其格的話終於印證了煜兒的懷疑，他後來也覺得事情可疑，卻也只是猜測，不敢篤定，不過對於他們兄妹，他心底卻在刻意疏遠！

「後來我們又來了京都，哥哥被要求娶到丫丫，我被要求一定要進宮來！丫丫和秀秀在馬場遇險，是父親一手安排的！我和哥哥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我好怕，煜哥哥，我怕一但事情敗露，你就連看都不想看我了！我不敢靠近你，怕自己會一不小心說漏嘴；我不敢正視你的眼睛，我好怕你看穿我的心，好怕你知道我是個壞女孩兒！」其其格說到這裡，喘息越來越快，臉色更加蒼白，眼神也慌亂。

「別說了，別說！朕明白了，明白！」煜兒看著其其格說話越來越痛苦，他安撫著她想讓她平靜一點。

其其格乾瘦的指頭抓住煜兒的手，她看著煜兒說，「煜哥哥，我真的好喜歡你！從看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你原諒其其格，好不好？」

「朕從來就沒有生過你的氣，朕知道其其格是草原上最美麗的姑娘，其其格是草原上最善良的姑娘！」煜兒溫柔的看著其其格，摸著她的頭說。

「煜哥哥……」其其格聽見煜兒的話，眼角的淚珠滾落下來，「煜哥哥，我現在解脫了，將所有的事情說出來，我就解脫了！我也能安心的去了！」

「其其格！」煜兒喊了一聲，但其其格再沒有回話了，她閉上了那雙美麗的眼睛，眼角還掛著淚珠，手終於無力的落在了身旁。

煜兒將她的手放到被子里，從椅子上站起來，扭頭看到站在門口的幺女，他走過去，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說：「準備後事吧！」

幺女的眼淚也在眼眶打轉，她點點頭，拉了一下煜兒的衣袖，但煜兒沒有回頭直接走出了房間。

其其格走了，將她的愧疚和遺憾也一起帶走了，葬禮的規格一切從簡，因為幺女的身份，不適宜大肆鋪排，幺女忙碌了大半個月，喪事才辦完了。

在這半個月里，煜兒將自己整日的關在書房裡，連在喪事上露面都沒有，晚上也在書房裡過夜，從幺女回到宮中，這還是他第一次晚上不回後宮，而且是大半個月不進後宮半步，似乎在為其其格的死哀悼。

幺女派人去請過煜兒，連煜兒的面都沒有見到，幺女又親自到勤政殿的書房去，煜兒借口政事繁忙，連殿門都沒有讓幺女進去，不過幺女帶著的甜點和粥卻是讓宮人手下了。

幺女來慕容靜這裡哭訴了幾次，她也很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慕容靜安慰了她幾句，讓她不要逼得煜兒太緊，等煜兒想明白了，自然會回來後宮的！

韓沁芸每天和高娃、齊笑準時來給慕容靜請安，她們沒有任何異常，反正煜兒會不會後宮，她們都見不到，見到也和見不到一樣，三人倒是心態平穩，看著幺女著急，她們心裡估計多少也有一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