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吾家有女,終於長大

第27章 吾家有女,終於長大

進了卧房,各式用具都被搬空,只餘下了兩張矮塌,上面放置了軟枕和錦被。在偏僻的一角,有兩扇八開的墨竹屏風,對立而座,分別遮擋住裡面的碩大圓木桶。

正中間,正好是一張圓桌。上面,擱置了大大小小數百個瓶瓶罐罐,用紅色的紙張寫了字貼著。還有薄刀片,和各式的剪刀子。其他的紗布,巾帕,娟帕,也堆了一疊。

卿羽走過去,拿出手裡的單子,一個一個對照過去,好半刻,「你很細心,準備的很齊全,還多了不少。」

然後,瞧著邊上站著的獨孤千絕,見他眉心始終凝了一絲,笑著寬慰,「不必擔憂,即使對我的醫術不放心,你也要相信小葉子她吉人自有天佑。」

話雖是這麼說,但獨孤千絕還是無法真正安下心來。先前沒有到了這一刻,還在為葉寶可以長大而暗自愉悅,現在,恨不得不換了才好。

先前提到換血,他在和卿羽求教了解的同時,就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因為逑歡花藥性強勁,遠遠不是人體可以輕易接受的,在混合了其他各式藥材之後,會促使人的骨骼和經絡隨之改變,原先的身軀怕是承受不住,所以,有可能會一夕之間長大。

當然,也可能一夕之間,直接過渡到衰老時期。

「葉寶應該是長大,而不是衰老?」獨孤千絕不太放心,這場換血,直到此刻,他才覺得,有諸多的漏點。

卿羽點頭,「肯定是這樣的,小葉子現在的身軀還小,我到時會嚴格控制好逑歡花的用量,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這裡的問題並不大,只是另外一個人身上……

忍不住帶了凝重的神情,「夏侯邪壹有可能,會直接衰老。」他是直接服下逑歡花的,藥性對他的衝擊力更大,加之他也已經成年。

獨孤千絕聞言也是一愣,清冷的眼眸里,劃過一絲惶然,「這……」先前並不知道,原來夏侯邪壹這方面,也是會有極大問題存在的。

「這也是我不小心,逑歡花雖就是簇蝶花,但過了這麼多年,這藥性也改變了些許,我剛剛碾碎了一絲觀察,比之從前,是更為霸道了。」

獨孤千絕靜默了一會,「我先去找夏侯邪壹。」不管怎麼,都該讓他事先知道才好。

「嗯,我這還有一個時辰才準備好,過後,就得立馬開始了。」

……

夏侯邪壹和千葉甫一回到國師府,就被卿羽交代先行去休息一個時辰,因為到時換血是個極其痛苦的過程,若沒有足夠的精神,很容易會支撐不下去。

獨孤千絕一路來到夏侯邪壹暫時休憩的卧房,腳步不曾停下半分,然而在扣門之時,竟猶豫了起來。

國師府內沿途栽滿了桃花樹,一路行至而來,有桃花瓣落在他的肩頭,還來不及拂去。這極明媚嬌艷的粉色,卻襯不了他面上冷凝如冰的沉靜。

像是封凍千年的寒潭,寒氣迷離,連拂開一絲都是困難。

然而此時,屋內卻傳來了聲音,「來了就進。」分明是清醒至極的,哪有半分睡過後的沙啞。

獨孤千絕這才沒有猶豫,推開門,隨著他的動作,肩頭的桃花瓣隨之落下,零落成泥,黯淡不復嬌艷。

夏侯邪壹此時正斜靠在塌上,手裡摩挲著手腕上的黑曜石,顯得百無聊賴,悠閑至極。黑色的細碎髮絲,在窗柩透進的一絲陽光中,覆了一層不真實的朦朧金色。

「怎麼,有事?」看著眼前的來人,今日獨孤千絕一改此前黑色的衣物,換了鮮紅的錦衣,墨發盡數被紅色的簪子束在腦後。

一如當初初見他和千葉,也是這般一模一樣的紅衣,濃烈而相配,刺得他心口都泛疼。

獨孤千絕悠悠然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淡淡開口,「這次換血,你雖不至死,但有可能會白髮皺顏。」

夏侯邪壹摩挲著手腕處的動作一停,低頭瞧著腕間古銅色的膚質良久,才抬頭看向了獨孤千絕,「會變老?只我一人?」

心緒有些複雜難言,把手舉起來,一寸寸打量。這手腕以後變成瘦骨嶙峋,皺巴巴覆著一層蒼老的皮,那會是什麼模樣?

「嗯。」

夏侯邪壹緩緩勾唇笑了,莫名有幾分凄涼的意味,把手垂放到一邊,「也罷,她好就行。老去,總比直接死了要強。」

是這樣的么?

夏侯邪壹心裡這樣問他自己。不是的,他寧願死也不願意衰老,那種佝僂著背,腳步虛浮,對什麼都無能無力的樣子,他是怕的。

尤其是,他有著蒼老的面容,卻沒有一直相伴到老的人。這孤寂,誰來解?

唉。也好,他已經準備回現代。正好,她也瞧不清他的模樣,就當他一直年輕。

……

千葉在一個時辰后,被喚醒。

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安穩,有心事,這夢境就愈發光怪陸離。醒過來,這頭疼到不行。

「頭疼?」邊上的獨孤千絕見她皺眉揉腦袋,就知道她是睡得不舒服。伸出修長的五指,放置在她太陽穴兩邊,緩慢揉起來。

這力道掌控的剛剛好,千葉舒服的只想哼唧,「絕~」

獨孤千絕見她主動靠到他胸口的小臉,上面兩抹粉嫩的紅暈,心下一軟,「乖,我們洗個涼水臉,好好醒醒神。」摸摸她的烏髮,帶了愛憐寵溺。

「嗯,絕抱著去~」千葉手臂緊緊環著他的腰,臉在他的錦衣上蹭了蹭。這衣裳好涼,蹭起來好舒服。

那她這樣極其難得的撒嬌沒轍,可謂是毫無抵抗力,直接抱起她,來到水盤前,托著她的臀,僅靠著一隻手,就解決好了涼水洗臉的問題。

隨後,伺候完懷裡這位寶貝吃下點心,摸摸她有些圓的小肚子,這才抱著人一路往卿羽所在的卧房走去。

走得很慢,邊走邊說,「待會葉寶不要怕,我就在你旁邊,一直看著。」

「不怕的。」千葉摟了一下他的頸,輕輕說出,「有你在這,我才不不怕。」

獨孤千絕聞言就是一笑,唇上的完美弧度,晃得這日光下的九分桃色,竟都比不得他一分。

「嗯,好。我的葉寶自是最厲害的。」

推門而入,卿羽早把所有事宜都料理好了。桌上的瓶瓶罐罐按照先後的使用順序,依次擺放在手邊。兩個浴桶分別灌注了熱水,蒸騰出裊裊熱氣,上面漂浮了白色的花瓣,還有其他的暗綠草葉。

卿羽見千葉進來,先給了她一個溫和安撫的微笑,才把她帶著到了矮塌旁邊,「別怕,先躺上去,慢慢閉上眼,再睜眼,一切都好了。」

「嗯,知道了。」千葉也是笑,乖乖照做,躺了上去。然後,猶豫了一會,才轉頭瞧向了只有一人之隔的另外一張塌上。

夏侯邪正躺在上面,閉著眼,也不知是否睡著。他雙手十指交握,合著放在腹部上。衣袖露出了一截,恰好,那黑線並著那顆黑曜石,就這樣明晃晃展現在千葉眼皮底下。

這……

這不是當初她買的,然後被拒絕了的。千葉瞳孔微微一縮,有些難以置信。

當時夏侯邪過生日,她從很久之前就開始考慮送什麼禮物才好,然後,無意之中不知從哪聽到,說萬佛市的飾品很靈驗。她靈機一動,排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隊,跪了許久,求得了這枚黑曜石,這黑線也是她一手編製出來的。

為的:求他健康安穩,此生無虞。在黑暗中生存掙扎的人,安穩怕是最難的奢求。

送給他的時候,無疑是心奮加忐忑的。但是,竟不想,他直接給她來了一盆最冰的涼水,澆得她滿心透涼。

――為這麼件東西,你浪費了整兩天,等於荒廢來的兩天。

神情冷漠,完全公式化的口吻。她當時難忍心酸,在他走後,直接把這黑曜石給扔在地上。不曾想,竟然會被他戴在手上。

「葉寶、葉寶。」獨孤千絕見著千葉對著夏侯邪壹的方向發愣,神情還有些悲慟,像是回憶起某些不好的記憶。急著想把她從回憶里喚出來。

「嗯?」千葉吶吶出口,迷茫著把臉轉向了頭頂上方,「怎麼了?」

「你還說,怎麼好好的就跑神了?」獨孤千絕不想在這時候計較其他事情,只微微沉了聲。

千葉有些不好意思,「不會了。」說著,趕緊把眼睛閉上,只是這心緒到底是不能平靜下來。

夏侯邪他後來回去撿起來的?當時過於激動生氣,她都把它直接扔進了水溝里,後來有些後悔,趕緊回去找,結果就沒有了,還以為被人清掃掉。

不曾想……

這時,耳邊有一道極為舒緩的聲音傳來。「放鬆下來,我們要開始了。」

卿羽先走到夏侯邪壹的身邊,拿逑歡花碾碎的花瓣,並幽寒草一把,調製在一起,融合了他自己的血液進去,這才組成了一小盞的淡紅色液體,「喝下它,這可能有些血液的腥味,忍著些。」

夏侯邪壹睜開眼,抬起身子,接過盞,直直喝下,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入喉是難言的腥味,還有苦味,複雜的讓他有些嘔吐感。一點點忍了下來,漸漸的,身子就開始發熱發燙,隱隱躁動起來。

卿羽一直在關注著夏侯邪壹的反應,看他從脖頸往臉上,蔓延出極紅的顏色,知道藥效已經開始了。

「可以了。」

卿羽快速走到桌邊,手裡握上一抹極為鋒利的刀片,泛著銀色的鋒芒,然後在點著了的火光上面,烘烤了一會。這才重新捏在手裡,此時,刀片已經開始泛紅。

繼續來到夏侯邪壹旁邊,音色凝重,「現在我要割開你的主脈,血液流出會伴隨著愈發強的痛感,忍住。」

這時候不能用麻沸散來止住這痛感,用了麻沸散,神識不清楚,會容易導致血液竄流,發生不了估計的後果。

「嗯,開始吧。」夏侯邪壹平靜點頭。

卿羽點頭,手自他腕部托起,拿鋒利的刀片快速在主脈處,割了下去。刀片無比鋒利,這輕輕一下,就裂出了巨大的口子。

鮮艷的血自傷口處迸出來,盡數落進矮塌下的小木桶里。原本是一滴,漸漸連成線,像雨在屋檐下串聯成細長的一條。那木桶,也被紅色一點點瀰漫上來。

隨著血液越流越多,夏侯邪壹的臉色由青紫變得蒼白,最後,附在表面的皮膚,竟然乾癟了下去,臉頰也因此凹凸不平。原本烏黑的髮絲,也變成了白色。

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就是一瞬息驟變成了老人,頗有些森寒可怖。

獨孤千絕眉一直緊緊擰著,看到夏侯邪壹的牙齒一直在咬著下唇瓣,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牙印。想必是疼到了極點,他的身子也因此在微微顫抖。

他的葉寶也要經歷這些……

千葉閉著眼睛不敢睜開,睫毛不斷顫抖,泄露出她的不安驚惶。無比清晰地,她感受出這一小方空間里幾乎凝固的氛圍,那血液不斷滴入桶中的聲音,還有濃郁的血腥味。

臉色止不住發白,無盡的擔憂,他,還好么?若不是她……

這一刻,內心無比糾結複雜。

卿羽目光不曾離開過小木桶分毫,看到血液瀰漫到它邊緣的黑線處,他立馬摸出銀針,扎在夏侯邪壹手腕處的一處穴位上。然後,在他太陽穴和山根處,各扎了三針。

血成功止住了,卿羽暗自舒一口氣。對著站在旁邊的獨孤千絕,「把溫在一旁的麻沸散拿過來。」

獨孤千絕點頭,快速取過來那麻沸散,卿羽接過,然後托著夏侯邪壹的頭,一點點喂下去。

「好了。」把夏侯邪壹昏迷過去的乾癟身子放置在矮塌上,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虛汗。

把小木桶提到那屏風后的大木桶旁邊,直直倒進去,血液很快染紅了那水,呈現出一種驚心詭異的色澤。卿羽再到桌子上,摸起數個瓶瓶罐罐,分先後順序依次放進去。

最後,那水竟然變成了翠綠色,帶著一股生機盎然的氣息。

卿羽滿意點頭,這次很成功。接下來,就剩小葉子那邊了。

「你待會握著她的手。」卿羽怕千葉待會可能會掙扎,示意獨孤千絕來幫忙。

獨孤千絕點頭,一雙手皆是握在千葉的手上,這一刻出聲竟然有些顫抖,「葉寶,不要怕啊~」

俯身,緩緩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真不知,為何他的葉寶有這麼多的磨難。

卿羽這邊,已經拿過來另一個刀片,和先前的動作相似,也是在千葉主脈處割下。

手腕處一疼,千葉眉心微微動了動。獨孤千絕注意到了,心開始揪緊起來,不知該怎樣才好,只能握緊了她的手。

開始的輕微痛感,隨著血液不斷往傷口處涌過去,竟然更加疼起來。四肢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倒是可以忍過去,可怕的是,心臟那塊。隨著血液漸漸供應不上,呼吸都喘起來,更何況那脆弱的心臟,更是像被人擰乾了。

獨孤千絕已經有些受不住了,眼眶泛起輕微的紅色,落在她額上的吻愈發多起來,自然也感覺出唇下的觸感,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粗糙起來。

更揪心的是,小傢伙還在隱忍著,眉心都打結了,身子並未動分毫,幾乎顫不成聲,「乖啊……葉寶……可以哭出來的……」為何要讓他這樣難過?

「終於可以了。」

隨著卿羽這一句話落下,獨孤千絕握著千葉的手,終於鬆開了一絲,竟有種劫后新生的感覺。

看著卿羽在千葉身上紮下銀針,血終於止住。獨孤千絕這才把麻沸散一口一口渡進千葉嘴裡,然後,拂開她臉上白色的髮絲,輕柔地別到耳後,在她已經皺紋橫生的臉上,落下清淺一吻。

滿含愛憐,「葉寶,再睡一覺就好。」

他不在乎現在她這番模樣,能夠安好,就以足夠。

這副畫面,在卿羽眼裡,不得不說,是極其震撼的。

一個是絕世無雙的男子,容顏年輕絕代,像九天飛落到人世的上神,是超脫凡世的高貴出塵。

一個,是沒了絕美皮相支撐的女子,蒼老,皺紋橫生,白髮乾枯。

極強的對比,可是,他竟看不到一絲獨孤千絕眼裡的嫌棄,仍舊一如往昔的寵溺。

這,想必就是愛。

把小木桶里的血液,和先前一樣,盡數倒入另一個霧氣蒸騰的大木桶中,加入瓶瓶罐罐中的東西,配置出翠綠色的液體。

這才對著獨孤千絕道:「你把小葉子抱到那個木桶里。」指了指對面,那裡正是夏侯邪壹的血液。

看獨孤千絕穩穩抱著千葉過去,竟想穿著衣裳就放入,連忙阻止,「把衣裳都脫了,這樣才能更好吸收。」

聞言,獨孤千絕皺眉,「脫了?你們都在這?」

卿羽忍不住咳了一下,有些尷尬,「隔著屏風,我不會看。」說著,立馬背過了身子。

獨孤千絕眉心還是擰著,旋即視線落在千葉臉上,她的眉還是皺著,即使已經昏睡了。

應該很疼吧。低低嘆一口氣,小心翼翼解開她身上的衣物,然後,才緩緩把她放進去。

神奇的是,原本她身上乾癟的皮膚,在一觸碰到翠綠的液體,就開始瘋狂吸收起來,竟然有逐漸變好的趨勢。

而那手腕上的傷口處,綠色液體更是拼了命地往裡面鑽。

一直提著不放的心,這一刻總算是落下來些許。

另一邊的卿羽走到夏侯邪壹旁邊,把他身體托起,往木桶方向走去。被抽走了一半血液,現在他的重量,已經十分輕了。

解他衣物的時候,卿羽莫名有些尷尬,暗自道了句「對不住」,這才脫下所有。

如同千葉的一樣,夏侯邪壹在接觸液體后,身軀也迅速開始恢復年輕。

而卿羽並沒有因為這個就鬆一口氣,最怕的就是,在夏侯邪壹身體吸收了大部分血液以後,就會承受不住,又重新開始衰老。

……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過程。

獨孤千絕親眼瞧著千葉一點點的變化,先是皮膚變得白皙滑膩,然後,手臂和雙腿開始變長,五官長開,烏髮散落下來,垂了整個木桶邊沿。

不得不驚嘆,世事萬千變化,不是輕易就能參透全部的。

他的葉寶,在他親眼見證下,從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盛開出了最美的模樣。

雙眉含黛,彎柔細長,羽睫鋪在眼瞼下方,形成一個濃密完美的扇面。瓊鼻挺翹,再往下,小小巧巧一張唇,是泛著光澤的櫻粉色。梨渦兩汪,點綴於上。

似乎下巴變尖了一些,臉頰上的肉消下去,那原本藏著的絕美五官,此刻,盛開出最極致的魅人。介於媚與純之間,夾雜著清稚,讓他無法自拔被吸引,又止不住憐惜。

這是長大后的葉寶啊~獨孤千絕的手竟有些顫抖,情不自禁往千葉的臉上移過去,從她的眉眼上緩緩掃過,沿著鼻子,最後,落在唇上。

很溫軟的觸感,不由多摩挲了幾下。真想現在就嘗嘗。

獨孤千絕清冷的眼眸里,泛起一絲暗色。在夢魘里雖已經知曉葉寶長大后的模樣,可是,此時真真實實感受到了,竟比當時來得更為激動。

他回憶起那時她一身大紅嫁衣,像最濃烈的火,把他心頭燃燒的火熱。

若是葉寶現在穿上了,會是怎麼一番情形?

獨孤千絕忍不住內心的激蕩,俯身,湊過去,把唇貼在她的唇上。

――我的葉寶,快睜開眼,看看我此刻為你痴狂的模樣。

並不深入,停留在外邊,細細摩挲,帶著愛憐。

所以,當千葉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就是獨孤千絕放大的一張臉。她有一瞬間的驚異,睫毛輕輕翻動,和他的觸碰在一起,這細微的交纏,讓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安逸。

「絕~」唇開合,這才發現,原來他的唇正貼在她的上面。

獨孤千絕笑了,眉眼盡數舒展,這一刻,最明媚的驕陽,都不及他的美色一分。

這就醒了?果真和他心有靈犀。把唇退開一絲,低低地道:「乖~還難不難受?」

千葉搖搖頭,「不難受,很舒服。」

她的話音一落,兩人都同時一愣。剛剛唇碰在一起,她初時的發聲還聽不仔細。現在,卻明明白白。

她的音色變了,原先的嬌柔軟糯,少了些糯,多了些其他的意味,那是淡淡的清媚。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異常悅耳。

千葉怔愣,怎麼會這樣?

「絕,我……」她想再次出口,可發出來的聲音還是這般,她有些急了。

獨孤千絕趕緊安撫她,「小傻瓜,仔細看看。」笨葉寶啊,都不知俯身瞧瞧現在的身子。

千葉這才如夢初醒,一點點俯下身子,震驚,難以置信,這些情緒侵襲而來,都讓她忘記了羞澀。

木桶里的翠綠色液體,被她吸收的差不多,勉勉強強,遮住了雙腿。所以以上部分,全部都是露出來的。

把雙手伸出來,放在眼前仔細地瞧,不想放過一絲一毫。雙指纖長,指甲薄薄,透著健康的粉色。

她……這是長大了?!

「絕……」這念頭一閃而過,千葉瞬間抬眸瞧向了面前的獨孤千絕,想尋求他的解惑。

獨孤千絕緩緩點頭,帶了笑意,「葉寶對於長大了,難道不歡喜么?」這副反應不過來的小傻樣,果然外表長大了,還是一樣的心智啊~

這樣一想,他又愈發愉悅起來。

「沒有,只是有些震驚。」千葉眨眨眼,現在都想狠狠掐自己一把,已證明現在不是做夢。

獨孤千絕突然湊近了她,說話的熱氣吐在她耳朵上,「乖~習慣了就好,我的葉寶很美。」

千葉聞言,臉頰一絲羞惱,旋即,想到什麼,微微眯了眼,裡面藏了幾分危險,「絕,你怎麼一點都不震驚?難道?!」

獨孤千絕勾唇,「自然是老早就知道,只有葉寶小呆瓜,現下才反應過來。」

千葉被他這句話堵的沒話說,這、這男人,實在是過分!好想揍他!

她一副忿忿不平的神情,讓獨孤千絕莞爾,那笑意,在眼裡都要溢出來,「想揍我?來吧,若是你不介意的話。」

他這副樣子著實更欠扁了幾分,千葉傾身,伸出手,就打算「啪」一下蓋他臉上去。哪知,這一下動作,發覺出不對勁來。

啊啊啊!她現在是光著的。

「反應過來了?」低低的笑意從喉底泄露出來,然後,到屏風上勾下來鮮紅色的衣裙,「乖,我幫你穿上。」

千葉也不掙扎,由他一件件幫她穿好,正好合身。哼,這男人,就是只狡猾的大灰狼。這衣服這般合身,想必老早就私下準備好了,就為了等她長大。

「帶你去瞧瞧現在的自己。」獨孤千絕抱起她,還是像之前一樣的姿勢,千葉環著他的脖頸,只是她現在身量變高了,腿也就不勾著他的腰。那樣,真心有些那啥。

咳咳。

繞過屏風,正好對著的,就是另一扇屏風。

千葉一拍腦袋,「對了,夏侯邪還泡在裡面?」也不知究竟是否和她一樣醒過來。

獨孤千絕眼中眸色一閃,剛想尋什麼由頭,把千葉的注意力移開,好離開這裡。哪知這時,屏風後面卿羽走出來。

「他現在還沒醒。」卿羽見著千葉,微微一愣,旋即笑開,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只是,若是細看的話,帶了些許隱忍糾結。

千葉拍拍獨孤千絕的手,認真,「我去看看。」

「這才翅膀長硬,就準備瞧其他男人去了?現下,夏侯邪壹可沒穿衣裳。」獨孤千絕挑了眉,幾分危險。

詭……

千葉靜默了一會,這個……還真是不能去看

「乖~我們先去等著消息。」

卿羽也附和獨孤千絕,極其溫和,「是啊,有我在這看著,小葉子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那好,等他一醒來,就通知我。」千葉對著卿羽頷首,神情認真。

獨孤千絕抱著千葉出去,在她沒注意到的角度里,和卿羽的視線接觸,交換了一個莫名的眼神。

等到兩人出了卧房的門,直至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卿羽才淡淡嘆一口氣。看向屏風後面,那木桶裡面,分明――空無一人。

自古情這一字,最難解。夏侯邪壹,也是用情至深。

其實,在千葉沒醒之前,夏侯邪壹已經醒了過來。只是,他沒有在等到見她一面,就先行離開了這裡。

卿羽想到剛剛的情形,心中不免感慨惋惜。當時看著夏侯邪壹一點點恢復之前的容貌,他還鬆了一口氣,哪知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突然轉向了衰老,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獨孤千絕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連忙趕過來看,同樣皺眉。然後,夏侯邪壹很快醒了過來,等知曉了后,他只說了一句話。

他說――這副樣子,還是不要讓她看見了,我這就離開,記住瞞著她。

是怕她內疚?怕她害怕?還是,想在她心裡留下最值得留下的模樣。

想來應該都有吧。摯愛,放在心尖上,傷自身千分,也不願她眉間有一絲褶皺。

天大地大,夏侯邪壹,又去了哪裡?

……

不甚清晰的銅鏡前面,是兩個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獨孤千絕站於千葉身後,雙手環著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上。

千葉透著鏡子,細細打量現在的身子。先是捏了捏臉,這是瘦了?之前還有些嬰兒肥呢。

嘿嘿,還是不錯的。其實,說實話,她都有些不敢正視現在的模樣,即使這銅鏡迷糊,可照出來那眉眼間的風華……

忍不住自戀。

「絕,你以後可不許在嘲笑我矮了!」挑了眉,現在她這副身板,可是高了不少。以前僅僅在他的第三根肋骨下方,現在,已經到了他下巴了。

「是,葉寶現在可不是小矮子~」獨孤千絕配合著她說,手扣在她腰上,細細摩挲,溫潤的觸感,透著薄薄的布料,清晰地傳輸過來。

葉寶這副身子,當得起纖濃有度,該有肉的,絕對不少,該瘦的,自然也不會胖。他,當真滿意。

這般一想,又有些浮想翩翩,「葉寶,要不要親親我?」這句話,是誘惑的,他故意揚長了尾音,顯得愈發勾纏魅惑。

千葉聞言,一抹紅色,悄悄爬上了耳垂。只是,下一刻,她轉過身,向著他仰起了脖子,長長的烏髮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劃過流麗的弧度,「要!」

這一個字,可謂是鏗鏘有力,抑揚頓挫。

然後,也不等眼前的獨孤千絕是如何反應,勾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湊過去,就是一個吻。

先是貼在他唇瓣上,涼涼的,正好解一解這燥熱的感覺。想了想先前他親自己的方法,也同樣伸出舌尖,在他的唇型上,一點點掃過去。

明顯感覺出,他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旋即,就察覺到腰間扣著的手,力道加了幾分。

千葉暗自為自己的學習能力點個贊,她還是很厲害的!

然後,下一步,應該是進去。

舌尖移到他的唇中間,剛想撬開他的牙齒,哪想,他主動打開了。順利伸進去,在他的齒上細緻掃著,味道很好呢。

腰上扣著的手,力道愈發大,簡直要把她掐斷了那種。

千葉有些難過,呼吸有些喘不過來了,喉底嗚咽一下,就要從他嘴裡退出來。

獨孤千絕自然察立馬覺出來,他怎麼可能會允許?

眼裡劃過極其危險的笑意,配合著裡面暗色翻滾,若是有人此時看一眼,怕是會瞬間失掉心神。

舌一動,立馬纏住了她的,想跑?勾住了那小小的舌尖,現在,才開始呢。

把她貼的更緊,像是要融入骨血中,唇上絲毫不放鬆,手上,也在摩挲著她腰間的軟肉。

活色生香。

千葉有些受不住,他簡直要把自己給吞下去了。偏偏,腰間傳來的熱度,讓她忍不住要軟了身子。

她這才醒過來,要不要這般著急……

伸出小手,想要推開眼前的堅硬身軀。卻發現,根本提不起絲毫力氣,他的氣息太霸道,把自己環在裡面,連呼吸都是困難的,更遑論掙扎。

「乖~現在不動你。」沙啞的,在這一點即燃的氣氛里,愈發顯得曖昧。

過了許久,獨孤千絕才退開,放在她腰間的手,並沒有因此就收走,仍舊環著。

帶著幾分回味。

清冷的眸里,暗色濃郁,像最黑的墨,用水都化不開一絲。

內心,忍不住嘆息。這種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這成親的日子,也該早日提上日程了。

……

千葉見了暗一明一他們,個個都跟見了鬼一樣,不過,好歹是青閣的人,抗打擊能力非一般。很快,也就接受了他們小主子突然變這麼大的事實。

白南汐那傢伙見到,應該會認不出來。千葉摸摸下巴,這麼想著。

說道白南汐,自然而然想到了卿羽。

對了,夏侯邪!

千葉急急忙忙往之前那間卧房趕,都怪她這個忘性,這都過了好幾個時辰,卿羽一直沒來通知她,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愈發著急,腳步也有些凌亂。

「卿羽!」千葉還沒走幾步,就見到了緩緩往這邊來的卿羽,一席白衣,陌上公子般,溫潤如玉的容顏。

卿羽意外這時看到了千葉,「怎麼了?」

「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你說夏侯邪壹?」卿羽唇抿起來一絲,「他一個時辰前已經醒了,不過,他現在不在這兒。」

千葉原本想說讓他帶她去看看夏侯邪的話頓在嘴邊,吶吶地說,「他去了哪裡?」這不過一個時辰,就走了嗎?

卿羽神情變得有些淡淡的,那種讓人看不懂的悠遠,「去了我們找不到的地方。」

「你說清楚!他是……」千葉急了,出口帶了凜然。

去了找不到的地方?那是……

不可能會這樣的!他會好好的。千葉不允許自己往這麼可怕的地方想。直至這一刻,她才猛然發覺,原來不知不覺間,對於夏侯邪,她不僅不恨了,還是一如既往,帶著像前世那般,敬仰孺慕,和親近。

他,是她的親人啊!即使經歷過那樣的絕望,可是,不能否認,從一片黑暗中,他帶她脫離了苦海,給了她生的希望。

前世十多年將近二十年的相伴,若真的是假意利用,那麼,怎會有時候,真到讓她都不曾察覺出。

「你別急,不是你想的那樣。」卿羽連忙安撫好千葉,知她此刻是會錯了意,見她神色都變得急躁起來,忽然有一絲寬慰,夏侯邪壹若是知道她會為他著急的話,一直綳著的心,應該會松下一絲吧。

千葉也察覺到失態,收拾好神情,「那是怎樣?」

「他不是死了,真的只是去了一個我們找不到的地方而已。」卿羽微微一笑,「過幾日,想必你就會知曉,他去了哪裡。」

「你把話說得清楚點,」千葉忍不住皺眉,卿羽怎麼說話也開始這樣打啞迷般,「我為什麼過幾日會知曉?」

「天機不可泄露。」卿羽伸出食指,放置在唇一寸外的位置,緩緩搖了搖,然後,也不等千葉再次詢問,就往門外走了出去。

「卿羽……」千葉不甘心,對著卿羽的背影喊道。

哪知卿羽只是朝她擺了擺手,「我要去找南汐去了。」

卿羽眯著眼,瞧著眼前的日光,樹影投在地上,給他帶了一抹陰涼。

現在,他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有些人,不能放棄的就抓緊,若不是你的,就放手吧。錯過了的,就再也沒有。

時光不等人,有些人,只有從現在珍惜才好。別等日後後悔才好,夏侯邪壹,希望你在沒有小葉子在的地方,依舊可以肆意瀟洒,遇到可以遇到的人。

一輩子那麼長,有些人註定守護,那麼,就靜靜的看著她幸福就好。只是,自己,也要幸福。

來了人世一趟,隻身一人,什麼都不曾留下,那可是不完美的。哪有那麼多的下輩子,現在的日子,才是應該緊緊抓在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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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情國師之溺寵羅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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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吾家有女,終於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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