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溜出府
與往年不同，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別的充沛，在連著下了差不多一個禮拜的雨後天空終於捨得放晴了。
好不容易午後陽光明媚，普照大地，獨孤筠整個人懶散的靠著擺放在鏤空雕花窗前的貴妃榻，有些心不在焉的翻看著手裡頭的話本子。這幾日又是要安心靜養，又是天氣不好的，所以她只被迫待在府中，哪裡也去不了。介於她身子還沒有完全康復，她那個爹自然也捨不得拿商行的那些事情來打擾她，於是這陣子她就相當於是完全閑了下來，別提有多無聊了，這不才讓人給自己搜羅了一大堆的話本子用來打發時間。
一開始的時候這些話本子她看得還蠻有勁的，但連著多日看下來也會覺得毫無趣味，不想看了。
這廂她正百無聊賴，突然眼尖的瞅見貼身小丫鬟繞過珠簾走了進來，於是在片刻的停頓后只見她眼中快速閃過一抹耐人尋味的亮光。下一刻嗖的一下從榻上翻身坐了起來，隨之將手中拿著的話本子往邊上一扔，朝著小丫鬟軟軟糯糯的喚了聲。
「雪盞……」
「小，小姐，怎麼了？」看著不停的朝著自己嬌俏的眨著眼睛的某人，小丫鬟心裡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磕磕巴巴的問道。
根據以往經驗，每次小姐用這種語氣喊自己准沒什麼好事。
「你看今兒個的天氣這麼好，不如我們出去轉轉怎麼樣？自打病痊癒后我天天都呆在府裡頭，都快要發霉了。好不容易今兒個天朗氣清，風和日麗的，不出去轉轉實在是說不過去，你說是不是？」
聽到這番話，小丫鬟哪裡還顧得上去擺弄手中剛從外頭折回來的那幾株紅梅，只隨意的往半人高的白釉瓷瓶中一放，然後側身耷拉著一張秀氣稚嫩的小臉，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
「小姐，不行的，老爺和夫人特別交代過要你呆在府中好生休養，倘若要是讓老爺他們知道你偷溜出府，怕是會不高興。」
府中眾人都知道老爺和夫人向來疼愛小姐，把小姐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此番自己要是答應小姐的這個要求，一旦讓老爺知道，肯定會責罰她。
別看平日里老爺和夫人對待府中下人一貫親厚，但那都是建立在不牽涉到小姐的安危這一層面。倘若要是因為他們這些下人疏忽而害得小姐出了什麼事，只怕屆時老爺和夫人絕不會姑息。
「那個，小姐若是真的悶得慌，不如奴婢陪你去花園逛逛如何？」
去花園逛逛……獨孤筠一臉鬱悶的撇了撇嘴，心道又是這個提議。
被拘在府中的這段時日除了自己的房間她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府中的那處花園了，她承認，自家花園的景緻確實是不錯，尤其是這個時節，紅梅凌寒飄香。但是，哪怕是再好看的景緻，看長了時間也會覺得索然無味。
所以今天不論如何她都要去府外溜達溜達，要不然這好不容易將養好的身子只怕是又得悶出病來。
「我的好雪盞，花園你家小姐實在是已經逛膩了，現如今閉上眼睛我都能細數的出沿途一路每一處都有什麼。今日我們不如換個地方散心，去外頭逛逛，好不好麽，好不好麽？」
望著跟前輕扯著自己的衣袖不斷的晃來晃去的小姐，小丫鬟表情分外糾結。
自打接手家中的生意后小姐行事越發的雷厲風行，果敢決斷，已經很少會這樣子像一個人撒嬌賣俏。而一旦她有心要向某個人撒嬌的話，一般很少有人能抵抗的了，天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勁才逼迫自己做到不為動搖。
「小姐，不行。」
獨孤筠見小丫鬟不停的搖著頭，根本就說不通，於是一改之前的撒嬌賣俏，神色冷然肅穆的拋下一句。
「我不管，今日你家小姐我是一定要出府的，我就問你吧，你是要留在府中呢還是同我一道出去？」溫言軟語行不通的話，那她只能來硬的了，她就不信這丫鬟還能軟硬皆不吃。
被變相脅迫的雪盞幽怨的苦訴了一句，「小姐，你這不是難為奴婢麽。」表情看上去都快要哭了。
獨孤筠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偏過頭不做理會，威脅自己的小丫鬟的確是挺不厚道的。可是沒辦法啊，她實在是太想出府轉轉了，誰讓小丫鬟不肯配合自己呢。
答應，不答應……
雪盞內心別提有多難做抉擇了，於是屋內的氣氛一度陷入沉寂。對此，獨孤筠也不急著催促，耐著性子在一旁坐下，與此同時還不忘給自己添了一盞茶慢條斯理的喝著。
她在等，等小丫鬟自己開口妥協。
半晌后，雪盞終究是緩緩的點了點頭，艱難的從嘴裡擠出一句回答。
「奴婢和小姐一起去。」至少到時候要是真不湊巧的遇到什麼事情，她還能出一份力。
獨孤筠哪裡知道自己貼身丫鬟的這些心思，在得到想要的回答后微挑了兩彎精緻秀氣的新月眉，輕拍了拍小丫鬟的右肩，誇讚道：「呵呵，這不就對了。」
看著嘴角微揚笑得別提有多明艷燦爛的主子，雪盞偏頭撇了撇嘴，還別說，從某種層度上來說主僕倆還是挺相似的，這偏頭撇嘴的動作做起來簡直像極了。
「哪裡對了。」
小丫鬟鬱悶的嘟囔了一句，她這根本就是被脅迫的好麽，若不是奈何在這件事情上她根本就沒得選擇，她又怎麼會同意。
小姐言下之意表達的很明顯，擺明了就是不管她同不同意，今兒個都要出去。而身為貼身伺候的丫鬟，她自然不可能放任主子一個人出府，這萬一要是再像上次那樣出點什麼事，那她可就真的要以死謝罪了。
主僕二人經過一番「愉快的」商談后達成了一致協議，出府。
獨孤筠低頭看了下自己眼下這一身華貴精緻的衣飾，不由得擰了擰眉，這樣的打扮貌似有些招搖顯眼了。想了想，她湊身在小丫鬟耳旁低語了一番。
「小姐，這不好吧。」雪盞皺了皺眉頭，一臉的為難和不贊同。
見狀，獨孤筠只得又故計重施，板著個臉不耐煩的催促了一句，這才見小丫鬟心不甘情不願的朝著屋外走去。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
「走了，還愣在那做什麼。」屋外迴廊前，已經先一步換好衣服的獨孤筠回頭看著雙手扒拉著門框整個身子藏在後面，只探出顆腦袋的小丫鬟，招了招手，催促道。
只見雪盞低頭瞅了眼自己的著裝，表情看上去有些遲疑。
「怎麼了？」見小丫鬟遲遲沒有動作，於是獨孤筠又耐著性子問了句。
雪盞張了張嘴，終究是說出了藏在心裏面的話，「小姐，我們真的要穿成這樣出去麽？」
這樣是哪樣？獨孤筠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是很明白。
「這身衣服怎麼了，雖說是樸實無華了些，但布料卻十分舒適，我覺得挺好的啊。」說著獨孤筠還特意擺弄了自己那身府中下人穿的粗簡衣裳，表情看上去十分真誠，「好了，時辰不早了，咱們趕緊走吧，不然一會等到我爹娘回來發現我偷溜出府就不好了。」
說話間獨孤筠上前一步，二話不說的直接一把將小丫鬟從門后拽了出來。
被幾乎是一路拉扯著跟在後面的雪盞鬱悶的撇了撇嘴，忍不住暗自腹誹，既然知道一旦被老爺和夫人發現了不好，那安心靜養的待在府裡頭不就行了，看書，撲蝶，彈琴……隨便挑一樣打發時間都可以啊。
然而這些話小丫鬟也只能放在心裏面想想，可不敢當著自家小姐的面直說，因為她知道，即便是她說了，那也不過是白說，浪費唇舌。一貫以來小姐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有的時候就是老爺和夫人說的話小姐也未必聽的進去，所以說更別提她這麼個小丫鬟了。
既然是要偷偷出府，那自然不能大搖大擺的從大門出去，所以獨孤筠主僕二人悄悄避開府中一眾下人從後門溜了出去。
站在大街上閉眼深呼吸著久違的清新空氣，獨孤筠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過來了，連著悶了多日的愁苦心情頓時明朗了不少。東逛逛，西轉轉，撒開了歡似的到處玩樂，那模樣，簡直像極了被從牢籠中放出來的鳥兒。
一個時辰后。
「小姐，你慢點，等等我。」雪盞看著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走在前面的人，喘了口氣然後小跑著追上前，再思及近來一段時日翼州城發生的一連串殺人慘案，又是一番勸說，「小姐，你看我們出來也有好一會兒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不急，再逛會。」
獨孤筠頭也不回的朝著跟隨在身後的小丫鬟擺了擺左手，回道，右手則動作不停，繼續在面前的攤子上挑挑揀揀。也就是這說話的空檔她的目光落在擺放在第一列一把做工精緻的摺扇上，只一眼她就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