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責任(四)

第十九章 責任(四)

王有木和戴眼鏡年輕人的對話,一下子讓現場的氣氛,陷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

或許是為了緩解這種尷尬,坐在中間的於主任看著王有木說道

「王有木同志,當時你不願意參加探路隊,給柳餘生說不想去的這件事情,現場有什麼人在么?」

王有木這會已經感覺到了柳餘生的可怕和卑鄙,抬起頭回答道

「當時何濤同志和我倆在一起。」

「呵呵,你說的是那個已經犧牲了的何濤吧」戴眼鏡的年輕人說道

這個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何濤已經死了,你王有木想怎麼說都行。

王有木感覺自己有點不想說話了,這次問話已經變成了對自己的「審判」,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呢。

坐在中間的於主任這時候也感覺出來了一點不對勁,本來對於這次調查,開始時說局裡組織調查問話,然後把情況上報到廳里,本來局裡的調查組人員都已經定好了,可是昨天廳里突然打電話過來說,要和局裡聯合調查。

看今天這個陣勢,這哪裡是調查,明明就是定罪么!看著坐在前面的王有木,於主任不由得一陣憐憫。

他和王有木沒什麼交集,但是人事辦的劉啟山和他關係不錯,他也是劉啟山的父親當年一步步從基層提拔上來的,聽說王有木也是劉啟山弄進礦務局的,他感覺自己現在多少得幫幫面前的王有木。

他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然後說道

「其實,在那種情況下,有時候技能倒不是很重要,只要有那麼一絲希望,大家都不會放棄,柳餘生和王有木同志為了整個科考隊,離開了大部隊,也是一種大無畏的精神,再說了科考隊的嚮導,自己都不敢參加探路隊,說明當時處境真的很危險,王有木同志你也別有抵觸情緒,我們現在是了解情況不是要審問誰。」

然後他轉身對著那個中年人說道

「夏處長,你說我說的對吧?」

中年人笑著說「是的,我們主要是了解下情況,王有木同志你是有功的,但是我們現在是調查人員死亡的原因,看一看有沒有人為的因素在裡面,不是要針對你,於主任說的對,你別有什麼抵觸情緒。」

於主任對王有木又說道

「王有木同志,夏處長都這麼說了,你也要擺正自己的態度,你怎麼能對領導用這種語氣說話呢,回去好好寫份檢查,明天送到我這裡來。」

「好,於主任我一定好好的檢討,明天就給你送去。」王有木說道。

然後他對著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說

「齊科長,剛才是我的態度不好,對不起!」

那個年輕人鼻子里輕輕地哼了一聲,沒說什麼。夏處長這時又問道

「王有木同志那麼就說說侯兵和劉成同志的事吧。」

王有木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

「我們離開科考隊的第十二天遇到了狼群,因為事發比較突然,遇到狼群是不能跑的,這兩個同志第一次出野外,我想他們是不知道這個,結果被狼群追上然後就……」

夏處長繼續問道

「那麼當時你們剩下的人為什麼不救援?」

「那是個很大的狼群,當時他們脫離了隊伍,我們被剩下的狼圍住了,沒辦法救援。」

「那當時是你在做嚮導嗎?」

王有木知道這是事實,不管處理結果如何這個責任他是無法推卸的,於是說道

「是的,當時我是嚮導。」

夏處長看了看手上的資料,繼續問道

「王有木同志,你覺得這件事情你有沒有責任?」

「我有責任,當時我有很大的責任,我們走錯了路,這是因為柳餘生的擅自指揮,我做為嚮導沒有制止他,讓我們繞了很多的路,最終遇到了狼群。」

「那麼既然當初沒辦法救援那兩個同志,馬軍同志又是怎麼犧牲的呢?」夏處長問道

「呵呵~馬軍同志的犧牲完全是柳餘生的失職,他在守夜的時候睡著了,我們防狼的篝火熄滅,狼群襲擊了我們,馬軍同志就是那時候犧牲的。」

這時齊科長盯著王有木說道

「王有木同志,我覺得你在逃避應該有的責任,我手裡報告上明明說是你,晚上守夜睡著了,然後狼群襲擊造成馬軍犧牲,怎麼你說是柳餘生呢?」

王有木也不明白,這個齊科長到底為什麼總是針對自己,他放緩自己的語氣回答道

「齊科長,現在說實話,我沒什麼證據證明自己的話。」

「那你幹嘛要這樣詆毀自己的同志?」

「我幹嘛要詆毀他,現在出來的就我們兩個,我可以說是冶強同志守夜也可以說是何濤同志守夜,我為什麼非要說柳餘生,那是因為本來這就是事實,我不想讓馬軍同志死不瞑目。」

現場的氣氛又一次陷入了尷尬,而且似乎還有進一步加劇的可能。

於主任看了一眼王有木說道

「王有木同志注意你的態度,你說事實就行了。」

一旁的夏處長也說道「王有木同志你的意思就是柳餘生同志守夜睡著了,而不是你對吧?」

「是的。」王有木緩緩的說道

「好吧,這個不說了,那麼說說冶強同志犧牲的事情吧。」於主任說道

「我們遇到狼群的那天,侯兵同志保管著探路隊的水壺,他被狼群襲擊犧牲后,水壺一起遺失了,第二天我在處理他們屍體的時候,發現狼群把水壺全部咬壞了,我們備用水幾乎沒有了,後面的幾天一直處於缺水狀態。」

「報告上說是你要大家把水壺交給你保管,所以冶強為了找水喝,被毒蠍子咬了才犧牲的。」齊科長突然打斷了王有木說道

王有木看了齊科長一眼緩緩的說道

「齊科長,去過沙漠的人都知道,大多數人走不出來,不是因為水太少,是因為不能合理的安排自己喝水,最後缺水死亡。」

王有木又繼續說道

「當時我們的水很少了,我畢竟有過進沙漠的經驗,所以當時我讓大家把水,交到我這裡來,就是為了合理的安排大家喝水,希望都能走出那片沙漠。」

夏處長看了看齊科長,然後說道

「小齊,這就是你沒經驗了,王有木說的沒錯,一般有沙漠經驗的人都會這麼做,王有木同志你繼續說。」

王有木向著夏處長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繼續說道

「冶強被蟄那天,我們是在一起準備紮營了,大家走了一天了,我剛剛給大家分配了水,他怎麼可能是去找水喝被蟄呢。」

「那你們當時採取什麼救援方法沒有?」於主任問道

「嗯,他被黑蠍子蟄了,我給他用土辦法治療了下,但是最後還是……」王有木回答道

「你們不是當初帶有消毒急救的藥品么?」齊科長問道

「那些都在侯兵同志身上,全都和水壺一樣被狼群毀了。」王有木回答道

「唉!這幾個孩子也真夠可憐的,年紀輕輕的就……」於主任感慨道

夏處長看了看於主任然後說道「是啊,這麼年輕是太可惜了,王有木同志那麼何濤是怎麼回事。」

「何濤同志我都不知道怎麼說,嗚-嗚-嗚」王有木說著哭了起來。

大家都沒有說話,就這麼沉默著,彷彿在給已經逝去的幾個同志默哀,過了一會於主任說

「王有木同志你也別那麼傷心了,還是說說何濤的情況吧,為什麼你說你不知道怎麼給我們說。」

王有木擦了下臉上的淚水,然後慢慢的說道

「小何同志不是中毒死的,是被狼咬死的!」

這句話一下子驚呆了現場除了王有木的所有人,夏處長急急得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又是狼,不是自己吃了有毒植物嗎?」

「他是吃了有毒的植物,那個叫「葯葫蘆」的有劇毒,當時他沒告訴我們,都過了兩天後他才說,但是他一直沒死,我後來離開去找救援,第二次返回后,我發現何濤的屍體被狼拖到了很遠的地方,胳膊也被狼叼走了。」

「這個報告里有,柳餘生同志已經說了,自己沒有處理屍體就離開了。」齊科長說道

「不!他走的時候何濤沒有死。」王有木說道

齊科長冷冷地問道「怎麼可能,王有木同志你要為自己的話負責,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

「我第二次返回的時候,在何濤的身邊發現了水壺和乾糧,如果何濤同志犧牲了,那柳餘生為什麼要留下水和乾糧,這就說明何濤當時就沒死,是柳餘生丟下了他,一個人走了」王有木冷冷的說道

「那何濤同志的遺體呢?」夏處長問道。

「我現場火化了。」王有木回答道。

夏處長看向坐在旁邊的於主任,輕微的搖了搖頭,然後對王有木說

「好了,王有木同志,就到這裡吧,我們有什麼問題會再找你談話的,你可以走了。」

王有木走出會議室,來到走廊盡頭的窗前,看著遠處的群山,默默地想道:本來自己是可以聽從劉啟山的,但是他要對得起自己良心,他不能讓小何和小馬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但是真的有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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