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我只是想要自由

南笙進了洗手間，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髮絲凌亂，衣衫不整，面色蒼白，胸前白色的衣服上，帶著點點紅色的印記，就像是盛開在雪地里的梅花一樣，有種觸目驚心的美。

李嫂當然也看到了，她驚恐的看著許南笙，不敢多想。

南笙蒼白一笑，「李嫂，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李嫂再也忍不住了，紅著眼眶轉身出了房門。

南笙臉上的笑意消失，緩緩的將身上的衣服脫掉。

原本結痂的地方，現在一片血肉模糊。

粘連在衣服上，每撕開一點，都會帶著一塊肉皮掀掉。

她的表情淡淡的，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樣，平靜的脫完衣服，躺進了滿是溫水的池子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能這樣一直睡下去，該多好？

南笙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念頭。

可是每一次，都被現實逼了回來。

她有弟弟，她不能放棄，她不能死。

當水沒過她的鼻孔的時候，她猛地坐起身，熱水拍打在傷口上，疼的她倒吸了口氣。

她得去醫院包紮。

她沒有穿李嫂拿的睡衣，找了一件寬鬆的深色襯衣，黑色褲子穿上，又套了一件深色外套，才出了門。

一下樓，就看到李嫂端著一杯水站在樓梯口。

她楞了一下，腳步快了幾分，疑惑道：「李嫂，你這是……」

李嫂咬了咬唇，有些艱難的開口，「小姐，這是傅先生要你吃的！」

南笙一愣，這才看到，黑色的托盤上，還躺著兩顆小小的白色藥片。

頓時，她明白了。

她盯著白色藥片看了不到兩秒鐘，就抬手拿起，快速的放進了嘴裡，端過水杯，一口吞下。

「可以了么？」

南笙眼神平靜，臉上沒有絲毫情緒。

李嫂的表情有些難受，她沒想到南笙會這樣堅決和果斷。

她盯著南笙平靜的面孔好一會兒，才有些艱難道：「小姐，其實先生還是很喜歡你的，上次……」

「李嫂！」南笙淡淡的打斷李嫂的話，一雙眸子平靜的盯著她，「我知道，你是想要緩和我們的關係，難道你來上班的第一天，傅少沒有告訴你么？我不過是他圈養的情婦，我們之間，各取所需，就這樣簡單！」

李嫂的表情僵了僵，一句話愣是噎在了喉嚨里怎麼都說不出來。

南笙見李嫂這個樣子，微微一笑，「我要出門了，不用做我的飯！」

她現在必須要去醫院包紮傷口，還要去看南博。

這段時間住院，都沒有去看過他，她有些不放心。

南笙剛走兩步，李嫂就快速的擋在了她的面前，著急道：「你不能出去！」

南笙一愣，「為什麼？」

李嫂為難道：「小姐，不是我不讓你出去，是傅先生吩咐了，你不能出去！」

南笙自嘲一笑，有些微怒，「傅北寒想幹什麼？難道我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

她的音調高了幾分，整個身體都是顫抖的。

她真的沒想到，傅北寒竟然會限制她的自由。

李嫂一見南笙生氣，著急道：「小姐，我不知道先生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她說了，如果我要是讓你出去了，我的工作會丟了不說，我的家人以後都不會在禹城立足了，所以……我真的沒辦法……」

李嫂說著，聲音就哽咽了起來。

如果她知道會是這樣的後果，剛才她就不應該出來。

應該在樓上陪著許南笙，或許傅北寒就不會有這樣的決定了。

南笙頓時大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李嫂看著她這個樣子，著急的不得了，可是又束手無策。

雖然她很心疼南笙，可是她也不能拿著全家人的生計做賭注啊。

南笙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看著李嫂半晌，一言不發的朝著樓上走去。

李嫂跟著她的身後，緊張道：「小姐，你千萬不要有心理壓力啊，我知道，你心理很難受，但是我，我……」

「不要說了，你去休息吧！」

南笙腳步驟停，淡淡的打斷了她的話。

李嫂抿了抿唇，滿臉為難。

她就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眼睜睜的看著南笙走到了樓上。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李嫂臉上的凝重依然沒有褪去。

南笙坐在窗邊，平靜的看著窗外。

傅北寒這是算準了她的心軟，她不會讓李嫂為難，所以才用的這招吧。

他可真狠。

這一刻，她突然發現，她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傅北寒。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傳來，南笙眨了眨眼睛，摸出兜里的手機，看到上邊的備註，她的眼神柔和幾分，接了電話，「艾艾。」

「南笙，你今天去我家了？怎麼都沒有跟我說一聲，真的是，還拿那麼多東西，多浪費錢了！」

喬艾的話里，帶著幾分訓斥。

南笙微微一笑，「我好久沒去看阿姨了，所以就去了，你下班了么？」

「還沒呢，聽我媽打電話過來，才知道你去了，你也真是，不挑個我不忙的時候，我們都好久沒見了，你最近還好么？跟傅北寒在一起怎麼樣？他有沒有為難你？」

喬艾的話裡帶著關切，南笙只覺得心頭一暖，方才的陰霾都像是風清雲散了一樣。

「沒有，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南笙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歡快起來，她受傷住院的事情，並沒有告訴喬艾。

喬艾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不想讓她擔心。

「那就好！」

喬艾話音剛落，南笙就聽到電話里傳來呼叫喬艾的聲音，她忙說道：「艾艾，你忙吧，我沒事，你不用惦記我，等你有空了，我請你吃飯！」

「好吧，這段時間公司真的是太忙了，我都快成陀螺了，我先去忙了，我們有空再約！」

「好！」

掛了電話，南笙臉上的笑意才一點點的消失。

其實她很羨慕喬艾，雖然日子過的艱辛點，但是至少還有親人陪伴。

她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南博能醒過來。

他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坐在一起開玩笑打鬧。

想想從前的生活，南笙的唇角不自覺的彎起了一條好看的弧度。

可惜，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南笙眼底瞬間染上了一層灰白。

她坐在窗邊，將頭歪在窗邊，看著窗外發獃。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傳來敲門聲，將她的思緒拉回。

她遲鈍了兩秒，扭臉看著不遠處的房門，沒有動彈。

外邊傳來李嫂的聲音，「小姐，你睡了么？」

南笙抿了抿唇，眼底閃過一絲抗拒。

她不是個沒有情緒的人，在南笙的骨子裡，她是個非常倔強的人。

雖然李嫂沒有錯，但是她還是很容易的就將這件事歸咎在她和傅北寒是同夥。

不多時，外邊又傳來李嫂的聲音呢，她像是抬高了音調，「小姐，我給你買了葯，你要是沒睡，就拿一下，你的傷口需要要是不摸葯，會發炎的！」

南笙咬了咬唇，糾結了半晌，還是起身了。

她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一雙眸子清冷和沉靜，「我要出去，你給傅北寒打電話！」

她話語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嫂一愣，心中有些發緊，這樣的南笙，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雖然她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她一直都是很柔和的，這樣嚴厲，到是有幾分像傅北寒的樣子。

南笙見李嫂不說話，以為她是害怕傅北寒，她眉梢微挑，「你撥電話，我給他說！」

李嫂見南笙態度強硬，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她只是個傭人，管不了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那我們下樓吧！」

南笙跟著李嫂的腳步下樓了。

客廳里有固定電話，李嫂站在沙發邊，彎腰熟練的撥了傅北寒的電話。

電話里還未傳來嘟嘟聲，就被南笙抬手接走了。

李嫂訕訕的站在一邊，最終轉身離開了。

很快，電話就接通了，裡邊傳來一道淡漠如水的聲音，「什麼事？」

南笙握著電話的手緊了幾分，紅唇吐出堅定的四個字。

「我要出去！」

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音，南笙將電話緊緊貼在耳邊，才聽到裡邊傳來輕微的呼吸聲。

她知道，傅北寒沒有掛電話，她的聲音凌厲了幾分，「傅北寒，不管你提再苛刻不合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唯獨這一條，我不能答應，我不是你的寵物，我是人，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南笙心中真的有氣，如果她不能出去，她就沒有辦法去上班，也沒有辦法去看南博，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呵……」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極其輕微的嗤笑聲，帶著嘲諷傳進來南笙的耳蝸中。

南笙身體微微一怔，還未說話，傅北寒冷漠的聲音緩緩的從電話里傳來，「許南笙，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給你住給你錢，所以你就有持無恐了？」

南笙抿唇，「我只是想要自由！」

她的語氣軟了幾分，畢竟她現在還欠著傅北寒五百萬，她還有南博，她不能和傅北寒鬧僵。

傅北寒沉默了半晌，最後一個字沒有說，掛了電話。

電話里的嘟嘟聲響了好一會兒，南笙才回過神。

她有些怔忡的愣了兩秒，著傅北寒是什麼意思？

同意還是不同意？

她抿了抿唇，看著屋子裡沒有人，李嫂應該是在自己房間，又朝著大門口望了一眼，放下電話就提著包朝外邊走去。

她必須要去醫院，不管傅北寒同意不同意。

傅氏，頂層的高檔辦公室里，男人一身黑色的西服，坐在皮質座椅里，整個人臉部線條僵硬無比，眼底含著陰翳的光芒，周散發的寒意，讓周圍的空氣都像是要凍僵了一樣。

莫北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盡量壓低自己的存在感。

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麼久以來，能讓傅北寒如此生氣的，也就只有許南笙一人了。

「晚上去不去聚會？」

開門聲隨著說話聲同時傳來。

莫北反射性的看了一眼來人，頓時鬆了口氣。

慕君臣的到來，帶進了一股新鮮的空氣，辦公室內的陰冷氣氛瞬間少了不少。

傅北寒沒有吭聲，只是身體動了一下，拿著手中的筆，繼續行雲流水的簽著文件。

慕君臣皺了一下眉，看了莫北一眼，莫北頓時小心翼翼的搖了搖頭。

慕君臣勾唇一笑，雙手撐在傅北寒的辦公桌上，漫不經心道：「聽說這段時間陳辰和許南笙走到很近啊！」

莫北的眼神猛地瞪大，他真的沒想到慕君臣會說許南笙和陳辰的事情，要知道，傅北寒剛和許南笙通過電話，正在氣頭上呢。

一時間，莫北的心理有些恐慌，他不自覺的將腳步朝著一邊挪了挪，生怕殃及到自己。

幾乎是瞬間，傅北寒手中的筆停住了，一雙冷冽的眸子抬起，直直的射到慕君臣的身上。

慕君臣毫不在意一笑，「怎麼？只有聽到和許南笙有關係的事情你才有點反應么？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我來找你，你連反應都沒有，真的是讓我太傷心了！」

慕君臣說著，雙手捂著胸口，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啪」一聲巨響落地，慕君臣笑的意味深長跳開，躲過了傅北寒的襲擊。

「老傅，不帶你這樣的啊？這樣狠！」

傅北寒站起身，長身玉立的站在落地玻璃窗邊，有些煩躁道：「晚上什麼聚會？」

慕君臣笑了笑，也不再開玩笑，沉聲道：「一個我們公司內部的小酒會，都是高層人，正好我們也好久沒有聚過了，一起去吧？」

慕君臣和傅北寒，關係是最好的，一般慕君臣開口的事情，傅北寒都會答應。

半晌，站在窗邊的男人從嗓子里吐出一個音節，「嗯！」

慕君臣笑了笑，還沒說話，傅北寒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莫北腳步飛快的拿過電話，掃了一眼上邊的備註，沖著傅北寒走過去，雙手遞上，「是太太。」

傅北寒眉心一皺，「不接！」

他現在不想和女人說話，不管是哪個女人。

莫北看了一眼手中的電話，還在響個不停，但是傅北寒說不接，他也不敢反駁。

只能任由它響著。

整個辦公室里很安靜，只有急促的震動聲一下一下的響著，聽著很是心煩。

更煩的還是傅北寒，他怒道：「掛斷！」

莫北手一抖，慌忙將手中的電話掛斷了。

慕君臣笑了笑，「不用這樣絕情吧？說不定是有什麼急事呢？」

「她能有什麼急事？」傅北寒嘲諷的挑了挑眉。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慕君臣聳了聳肩，滿臉無奈。

很快，掛斷了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莫北滿臉苦惱，緊張道：「傅少……」

傅北寒抬手，揉了一下眉心，滿臉的煩躁，拿過莫北手中的電話就接了，「什麼事？」

他的語氣很是不好，帶著氣憤。

電話那頭的陸思穎愣了一下，看著身邊的睿睿，忍著心頭的難受，著急道：「北寒，睿睿發高燒了，我們現在正在去醫院的路上，他剛才一直哭著找你，我沒辦法……」

不等陸思穎說完，傅北寒就掛了電話，快速的拿過桌上的鑰匙就朝著門口大步走去。

莫北和慕君臣對視一眼，也快步追了上去。

傅北寒的車子開的很快，有幾次都想要闖紅燈，都被慕君臣勸下了。

今天的紅燈，像是專門和傅北寒作對一樣，每到一個路口，都是紅燈。

「啪！」傅北寒煩躁的錘在方向盤上，發出一聲巨響。

慕君臣凝眉勸道：「北寒，你不要著急，睿睿會沒事的！」

睿睿對傅北寒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

正是因為睿睿的存在，才讓傅北寒和陸思穎在一起。

這麼多年，他們過著有名無實的婚姻，雖然對陸思穎不公平，但是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傅北寒薄唇緊抿，低罵了一聲，前邊的燈變綠了，他一腳油門踩到了底。

很快，車子就停在了醫院門口。

傅北寒一下車，就跑進了醫院。

正好在門口碰到了陸思穎和傭人抱著高燒一級鋼昏迷的睿睿。

睿睿小臉通紅，那種紅，泛著不正常的顏色。

傅北寒心頭一緊，三步並做兩步，從陸思穎懷中抱過睿睿，朝著急救室趕去。

陸思穎一愣，也慌忙追了上去。

醫生給睿睿做了檢查，就被帶進了病房輸液。

從始至終，傅北寒一直都抱著睿睿，小心翼翼的帶著幾分緊張和害怕。

他很小，尤其是現在虛弱的樣子，身體更是軟的就像是一團棉花，輕飄飄的，像是隨時都要消失一樣。

傅北寒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喜歡睿睿，從他見到他的第一眼，他的心就軟了。

雖然當初陸思穎懷孕的時候，他很討厭，可是這麼多年，因為睿睿，他到底是對陸思穎寬容了不少。

護士小心翼翼的拿著藥棉在睿睿白嫩的手臂上擦拭了一下，興許是有些涼意，睿睿的身體瑟縮了一下。

傅北寒慌忙朝著他的臉蛋上吻了吻，這樣柔情的樣子，讓眼前的小護士不自覺的紅了臉。

不過她還是拿出了針管，對著睿睿的手臂比劃了一下，對傅北寒輕聲道：「可能有點痛，你抱緊他一點！」

傅北寒聽話的將懷中的睿睿抱緊了一點，防止他亂動。

護士手速很快，一針下去，就完事兒了。

睿睿頓時疼的「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傅北寒柔聲道：「睿睿，爸爸在，爸爸在，不哭不哭！」

睿睿一聽到傅北寒的聲音，一雙迷濛的雙眼帶著濕意看著委屈的看著傅北寒，小小的唇瓣咬在了唇中，窩在傅北寒的懷中，不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