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斃
「姐姐……」怯怯的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藍耀明，藍諾晃了晃藍辛的手害怕的小聲叫道，在他眼中，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男人，就如同一隻熟睡的獅子，隨時都有可能醒來，並且爆發。
安慰的握緊藍諾的小手，藍辛心中其實也有些害怕，不過她不能慌亂，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對著一動不動的藍耀明輕聲叫道：「爸？」
不過，床上的人並沒有睜開眼，甚至連動一下都沒有。
清澈的黑眸緊張的眨了眨，提高聲音又叫了一聲：「爸，起床吃早飯了。」
藍耀明依舊沒有醒來。
又連續叫了幾聲，藍辛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上去晃了一下藍耀明的身體，後者原本放在身上的手「嗵」的一下磕在床邊上，聽著聲音都很疼，但床上的藍耀明卻是沒有一點反應。
「爸，爸！你怎麼了！」
……
看著醫生從病房裡出來，藍辛牽著藍諾趕緊上前追問：「醫生，我爸爸怎麼了？」那雙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眸清澈無比，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亮光。身邊的藍諾依舊哭得哽咽，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紅彤彤的，像個可憐的小兔子。
主治醫生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兒向自己投過來充滿希冀的眼光，不忍心的輕嘆一聲，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酗酒導致的心臟麻痹，送來的太晚了，孩子，節哀順變吧。」
醫生的話音剛落，藍辛的臉上瞬間就失去了血色，眼淚唰的一下從眼眶內衝出，緊咬著早已沒有血色的嘴唇，不願相信的搖頭喃喃說道：「不可能的，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明明昨天還好的！」
慌亂的上前拽著醫生白色的大褂，藍辛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打顫，說不清是害怕還是冷，「醫生，你救救我爸爸好不好，我和弟弟就只有他了，他不能有事的！我有錢，我還有錢的，你們救救我爸爸好不好，好不好？」腿軟的已經支撐不住身體，藍辛緊緊的攥著醫生的白袍不肯放手，彷彿是要抓住最後的希望，清澈的眼中滿滿聚集著悲傷，她大聲的哭著，眼前已經有些恍惚。
藍諾雖然小但也明白了醫生的話意味著什麼，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就又被淚水再一次的沖刷，緊緊的倚靠在藍辛的身邊，姐弟兩人哭成了淚人。
「孩子，不要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啊！」醫生也是有孩子的人，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姐弟倆，心裡也是充滿憐惜，趕緊將快哭倒的藍辛扶起來，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醫生安慰的輕撫著她消瘦的肩膀，但藍辛彷彿聽不到了一般，低斂著頭，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顫抖的厲害，一隻手緊緊的攥著椅子的邊，幾乎要將它捏碎，另外一隻手握著藍諾的手，分外輕柔。
見她沒有絲毫反應，不過情緒好了許多，醫生還有事情，不放心的又安慰了幾句便去工作了。
藍辛哭的視線模糊，腦子裡回蕩著剛才醫生的話，太晚了，送的太晚了……
她覺得全身猶如墜入冰窟，濃烈的悔恨和愧疚襲來，一顆心酸澀不已，是她害的爸爸，都怪她，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自己帶著小諾跑出來，他就不會錯過最佳搶救時間，就不會有事了！
「姐姐……」藍諾的嗓子幾乎快要哭啞了，一張可愛的小臉上一塊黑一塊白，不停的抽泣著，小手緊緊的攥著藍辛的衣服不肯放手。
聽到藍諾的聲音，藍辛從巨大的痛苦中猛地反應過來，她不能這樣，她不能倒下，小諾還要依靠她，小諾只有她了！
狠狠的眨了眨哭的酸澀的眼睛，視線漸漸變得清晰起來，用袖子迅速抹了把眼淚抬起小臉，看著哭成淚人的藍諾，一股心酸湧上心頭，溫柔的幫他擦著眼淚輕聲說道：「小諾乖，我們不哭，小諾可是最堅強的男子漢！」
聞言藍諾漸漸止住哭聲，但還是止不住的抽泣，小手抬起指了指前方的病房，可憐兮兮的說道：「爸爸……」
兩個字傳入耳中，一股崩潰襲上心頭，讓藍辛差點失控再度淚奔，環抱住藍諾小小的身體讓他看不到自己的臉，藍辛的眼淚終於忍不住的簌簌流下，喉中噎的難受至極，將腦袋輕放在藍諾瘦弱的肩窩裡，彷彿找到了一點小小的依靠，藍辛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雙手扶著藍諾的肩膀眼神恢復清澈明亮，更是透著一股堅定：「小諾，你知道爸爸去哪了嗎？」
「爸爸……」可憐的抽泣了一下，看著藍辛的眼睛，「沒了。」
聞言身體尖銳的顫抖了一下，狠狠的壓下眼中又湧上來的霧氣，扯了扯嘴角柔聲說道：「說什麼胡話呢？爸爸怎麼會沒了，小諾，姐姐偷偷告訴你，爸爸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他想跟小諾玩個遊戲，不過你先回答姐姐，你說，爸爸是不是喝酒喝的太多了？」
提到藍耀明喝酒，藍諾小小的身體就忍不住害怕的顫抖起來，但還是怯怯的答道：「嗯，爸爸喝酒太多了，喝酒對身體不好的。」
「對啊，昨天爸爸說他知道錯了，他知道自己平常喝了太多的酒，也知道自己發脾氣不好，所以他就給我說，他想去一個地方改正自己的錯誤，所以這段時間，小諾就跟著姐姐，我們一起等爸爸改正錯誤回來好不好？」
藍諾歪了歪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著好奇：「那爸爸要去哪呢？」
心中聚起悲涼，藍辛聲音輕輕的，輕的彷彿喃喃自語：「一個特別美的地方，爸爸在那裡吃得好住得好，而且很開心，不過爸爸也沒有告訴姐姐他去了哪，他說等到他改正掉身上錯誤的時候，他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的生活，好不好？」
剛剛七歲的孩子，聽到藍辛的話，自然是相信了。
想到爸爸沒有死反而是去了一個美麗的地方，藍諾立馬止住哭泣，朝藍辛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濃密的睫毛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點點頭：「好。」
「不過，這件事爸爸本不讓我告訴你的，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到時候不能告訴爸爸，也不能告訴其他人，我們就安安靜靜的等爸爸回來，可以做到嗎？」看著藍諾稚嫩的臉上掛著清澈的笑容，彷彿有魔力般，讓藍辛快要傾覆奔潰的情緒漸漸的平靜下來。
「可以。」重重的點了點頭，藍諾剛剛還哭的成花貓的小臉一下子雨轉晴天。
欣慰的輕撫藍諾柔軟黑髮，藍辛怔怔的看著他燦爛的笑容，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陣恍惚，藍諾的臉也變的模糊起來，手指攥了攥，指甲深嵌入肉里，疼痛傳來讓她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
常年的營養不良讓藍辛身體異常的虛弱，但是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她還有小諾，她必須堅強，她不能倒下！
「藍辛！」一聲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藍辛一轉頭，就看見一身筆挺西裝的黎肖向自己走來，看見他藍辛眼睛莫名的一酸，彷彿找到支柱般起身撲進他的懷裡。
「阿肖！」如受驚的小鳥一般顫抖著身體，黎肖摟著她柔弱的肩膀，心頭湧上一陣憐惜，分外的不是滋味。安撫的輕拍著藍辛的後背，聲音輕柔，「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復生，小諾還需要你照顧。」
聞言藍辛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一雙黑如點漆的眸子此時紅彤彤的像個被遺棄的小兔子，聲音哽咽看著黎肖：「阿肖，我沒有爸爸了，我現在……只有你和小諾了！」
「……好。」
再度將她擁入懷中，黎肖的眸中劃出一抹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