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阿諶,回來吧
袁芝帶著人進了病房。
病床前,小女孩一眨不眨地看著床上的人,小心翼翼道:「何漁姐姐,你還疼嗎?」
小小的聲音卻透著濃厚的關心與愧疚。
袁芝低頭,看到的是一個明明很怕但卻故作鎮定的小身影,隨後她將視線移至何漁的身上。
何漁身上百分之八十的皮膚都被燒傷了,傷口處塗抹著藥物的她此刻確實顯得有幾分猙獰。
聽到聲音,她側過頭看到那個小女孩,有些生硬道:「不痛。」
病房內,有短暫的沉默。
一道極細小的咽嗚聲在這安靜的病房內顯得格外的突兀。
袁芝面露意外,也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孩會忽然哭起來。
「何漁姐姐,對不起。」小女孩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咽著道。
雖然她年紀小,但是並不代表她什麼事情都不懂。當時如果何漁姐姐如果沒有浪費時間救她,也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
小女孩將心裡頭憋著的事情說了出來,哭的聲音更加大了。
何漁看著小女孩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有些彆扭喊道:「破小孩,別哭了!」
袁芝,「……」
小女孩被嚇到了,睜大著眼睛,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
她極委屈,咬著唇,模樣頗為可憐。
何漁嘆了口氣,認真道:「我沒有救你,沒有什麼對不起的。」
聞言,袁芝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小女孩倒是直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們大人怎麼都騙人,明明就是你救的我。」
「你愛信不信,反正我就是沒救你。」何漁儼然沒有一副要跟小女孩妥協的架勢。
小女孩不管不顧,哭得激烈。
袁芝被哭得頭有些發脹,伸手正要去拍那個小女孩的後背。
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小星。」
聞言,小女孩哭得淚眼朦朧,在看到門口處的趙諶后朝著他小跑而去,「三舅舅。」
趙諶穿著一身白大褂,彎腰將小人抱起來,隨後伸手替她擦乾臉上的眼淚。
那一刻,袁芝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溫柔。
「小星,你失信了。」趙諶頗為無奈道。
他指的是她跟他的約定,不進病房探望何漁。
小星憋著嘴,不敢講話。
她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床邊的袁芝,不敢為自己辯解。
實際上,當袁芝踏入這個的病房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保鏢將情況彙報給了他,剛才這邊發生了什麼情況他都是知道的。
趙諶將小星放下,「去面對著牆站在。」
小星一臉委屈,但也乖乖照做。
趙諶看著小小身子面朝著牆壁站好后,朝著袁芝道:「你跟我來。」
「嗯。」袁芝應了一聲,然後跟上他。
安全通道,袁芝半倚靠在牆壁的之上。
「誰讓你帶小星進去的?」趙諶聲音低沉,隱隱几分意味不明的怒氣。
袁芝雙手在胸前交叉,「她想要進去。」
趙諶朝她走近,「小星才五歲。」
「你想說因為她年齡還小,所以不該承擔責任嗎?」袁芝反譏道。她猜到了趙家人為什麼不讓小星去病房探望何漁,甚至告訴她救她的人不是何漁,為的是保護尚且年幼的她。
趙諶眉頭緊擰,「何漁的事情有我們大人負責。」
袁芝笑了,滿是譏諷。
人因為年齡小就可以選擇逃避責任,躲在大人身後安然度日嗎?
趙諶看著她這副模樣,知道她這是有些誤會,有些頭疼。
一開始他不準小星進病房探望,是擔心何漁受傷毀容后情緒不穩,起了什麼衝突。他才會跟小星做了約定,讓她不要進病房。
他朝她走近,捏住了她的手,「我都還沒有生氣,你氣什麼?」
袁芝不吭聲。
他嘆了口氣,鬆開她后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這件事情即便他不會插手,趙家自會有人來插手。
袁芝顯得極為冷淡。
趙諶看了她一眼,忽然道:「袁芝,趙家不像表面那麼簡單。你、不要走進來。」
袁芝收回看他的目光,沒有說話。
她直接轉身離開,拉開安全通道的門走了出去。
門關合上時傳出的那道巨響,時刻彰顯著剛才開門人的怒氣。
趙諶眉頭一擰,神色複雜。
回到病房,袁芝只覺得胸口悶得厲害,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正在面壁的小星聽到聲音,悄咪咪地回過頭,小心翼翼地看著袁芝,「漂亮姐姐,三舅舅欺負你了嗎?」
袁芝聽到聲音,望向那小女孩,冷硬道:「沒有。」
小星眨了眨眼睛,滿是天真道:「那你是我三舅舅的女朋友嗎?」
袁芝一愣。
她眸光一轉,聽到身後的腳步的聲,「不是!我看不上他。」
站在門口的趙諶,「……」
小星一臉我懂的表情,然後發現門口的三舅舅,揚著聲道:「三舅舅,我就說我爸爸才是最好看。你看,漂亮姐姐不喜歡你。」
趙諶面色不善地望向她,竟敢說他丑?
他朝著小星走去,「小星,你該回家了。」
「三舅舅……」小星撒著嬌,顯然還不想回去。
趙諶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著手機打了個電話,讓傭人過來接她回家。
片刻,有一名中年婦女走進病房,準備帶小星著離開。
臨走前小星跑到袁芝的身邊,示意她彎下身子。
袁芝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小星俯在她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漂亮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三舅舅他……」
「小星。」趙諶出聲叫人。
小星有些調皮地朝著袁芝眨了眨眼睛,然後出聲道別:「拜拜,漂亮姐姐。」
袁芝跟她揮了揮告別。
黑衣人帶著小星離開了。
小星一走,原本吵鬧的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趙諶看了她一眼,然後走到病床邊查看何漁的狀態。
他拿起床邊的病歷,翻看,「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
趙諶將手中的病歷合上,然後掀開敷在她傷處的膏藥看了眼傷口的情況,確認沒事後才將膏藥重新敷上,「修復手術不用著急,你現在先把傷養好。」
「好,我知道了。」何漁應承了下來。
她很清楚自己身上的傷恢復時間會很久,心裏面也已經有了準備。
「好好休息。」趙諶叮囑完,便要轉身離開。
在經過袁芝的時候,他的腳步有片刻停頓,可最終卻沒有停下來。
人一走,何漁朝著床尾站著人道:「你喜歡趙醫生?」
袁芝面無表情,「沒有。」
「撒謊。」何漁篤定道。
雖然剛才他們兩人沒有直接的互動對話,但是光從二人對視的目光都能看出來二人關係非比尋常了。
「騙你有錢拿嗎?」袁芝反問,一臉淡定。
何漁則是無所謂道:「既然你不喜歡,那等我病好了,我就去追他。」
「不行。」話說出來的時候,袁芝自己都愣住了。
她說了什麼?
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正好對上何漁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何漁聲音中帶著笑意,「嘴上說著不要,身子卻很誠實。」
袁芝,「……」
「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說完,她快步走到何漁的病床邊,拿起自己的包,然後逃命似地離開了房間。
……
辦公室,趙諶放在桌面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看眼來電顯示,眉頭一擰,然後接通了那個電話。
「二哥。」他出聲喊人。
趙茂沉吟片刻,「嗯,小星星在你醫院?」
「對,已經讓傭人送她回去了。」趙諶那隻放在桌面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
「嗯。」
許是近一年沒見,兄弟二人講話倒是變得生疏了許多,亦如此刻誰都沒有掛斷電話,但也沒有人先出聲打破那沉默。
良久,才聽見趙茂頗為凝重道:「阿諶,回來吧。」
趙諶落在桌面的手驟然一頓,「二哥,一年前我就已經不是趙家人了。」
電話那頭的趙茂嘆了口氣,「你明知道只要你回來,沒人會敢提你當年說話。」
「二哥,我當一名普通的醫生挺好的。」
趙茂那邊有片刻停頓,「行了,你總會有想明白的一天。」
趙諶沒吭聲。
「對了,我聽說阿峪好像回國了。」
趙諶眸光一沉,顯然沒有想到二哥竟然這麼快就收到消息。
電話那頭的趙茂繼續說道:「放心吧,家裡頭這邊的消息被我壓下來了。你趕緊找到他,讓他回去。要是給家裡頭那位知道阿峪回來了,指不定又要怎麼鬧了。」
趙諶也知道這裡頭的要害,沉著聲道:「我明白。」
「行吧,那你先忙。」
電話掛斷,趙諶捏了捏眉心。
手機再次響起,他伸手接通了電話。
「先生不好了,趙小爺跑了……」他們剛才壓著人去了機場,親眼見到人過了安檢這才鬆開他,可他們卻么都沒有想到趙小爺竟然趁著那個空蕩跑了……
趙諶眉頭跳得厲害,「凍結他的銀行卡,快點把人給我找到。」
「是,我馬上去辦。」
電話掛斷後,趙諶的臉色並不好看。
如果給家裡頭的人知道阿峪回來了,不知道又會鬧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