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這事不怪你
晚上十點,仍舊沒有找到昭昭。
袁芝的心高高懸起,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傭人都出去找昭昭了,此刻庭院顯得有些空蕩。入夜的風帶著幾分涼意,氣氛帶著幾分壓抑。
一雙手壓上她的肩頭,她側過頭,正好對上他那略帶倦色的眼眸。
「你先去休息吧。」她用手肘輕輕頂了他。
「不用。」
「你看起來很累。」
趙諶沒有說話,落在她肩頭的手,撫上她的臉,輕輕地摩挲著,「袁芝,你……」
「你什麼?」
他收回手,移開視線,「沒什麼。」
「話講一半,奇奇怪怪的。」袁芝一臉奇怪,也沒有深究他剛才是想說些什麼,心思全放在昭昭上了。
等她轉移了注意力,趙諶這才重新回頭看她,目光中帶著複雜。
他們的對話停下來沒多久,就看見周秋實一臉嚴肅抱著個木盒,朝著她們疾行而來。
袁芝一眼就注意他抱著的那個木盒,隨著距離的拉近,她心中的不安愈盛。
「周叔?」她語氣中帶著不確定和試探。
兩米開外,周秋實停了下來。
他左右看看二人,最後將視線落在趙諶身上,出聲道:「先生。」
袁芝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停下,正想往前走時就被身邊的人拉住,「你在這等著。」說完,他率先邁開步伐往周秋實那裡走去。
趙諶一走近,周秋實便打開了盒子,壓低了聲音道:「這是剛才有人放到門口的。」
盒子一開,趙諶敏銳地聞到一股血腥氣。
他垂眸,看著是一雙熟悉的眼睛。
昭昭?
它躺在木盒中,四肢被釘子牢牢地釘在那木盒之上,場面異常的血腥。
那具小小的軀體還在小幅度的起伏著,顯然還活著。
他的眉頭一擰,盒子裡頭都是血,如此大的失血量顯然這隻貓是活不的。
「有抓到人?」他看向周秋實,眉目間儘是冷意。
「抓……」
他的話尚未講完便聽見一道極為微弱的貓叫聲傳從木盒中傳出。
誰都沒有想到,那隻貓求生欲竟然這麼強。
後邊的袁芝敏銳地聽到那聲貓叫聲,心頭一顫,再也忍不住快步朝他們所在的位置走來。
走近,最先看到的是一雙極為熟悉的貓眼。
那雙眼睛正直直地望著她,帶著痛苦以及對生的渴求。
「你救救它。」袁芝有些僵硬地說道。
趙諶垂眸,視線落在她那隻拉著他衣袖的手,眉頭一擰。他看著她,嘴巴動了動,終是沒有忍心說些什麼,回過頭朝著周秋實說道:「送去寵物醫院。」
周秋實點點頭,立馬轉身帶著木盒去寵物醫院。
趙諶空著的那隻手拿開她的手,「去醫院?」
「嗯。」她冷靜得可怕。
趙諶看了她一眼,換了只手牽她,拉著人往自己的車走去。
他心軟了。
明明知道那隻貓已經沒有生還的機會了,但在觸及她目光是他終是沒有忍心抹去她眼中那抹最後的希望。
……
寵物醫院。
趙諶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臉,她這副模樣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在她剛醒來的那段時間,她發現自己失憶后便是這幅模樣。
他沉著聲道:「這件事不怪你。」
聞言,袁芝原本低著頭忽然揚起,直直對上他的眼,輕描淡寫道:「我想殺了那個人。」
趙諶沒吭聲。
良久,他抓了她的手,「行。」
袁芝沒有在說話,可眼中的那抹黑色卻是淡了些許。
半個鐘頭后,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寵物醫生從裡頭走了出來,面上神情嚴肅。
他朝著二人搖頭,「我們已經儘力了,你們再進去看看吧。」
結果如趙諶一開始判斷的那般。
昭昭救不回來了。
無聲息中,她收緊的手隱隱有血絲滲出,直至一雙大掌覆蓋上她的手。
他的聲音很冷,帶著強勢的命令,「袁芝,鬆開!」
袁芝沒動。
他掰開她的手,再看她掌心的傷口時,冷冷道:「你一定要這樣子是吧?有用嗎?」
袁芝的眼角有一絲鬆動,「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今天是昭昭,明天呢?
Jonny?陸昕昕?亦或是他?
她開始厭煩,厭煩自己會開始在意別人。如果沒了在意,那個人才會無從下手。
趙諶將人抱在懷中,「你要記得還有我。」
袁芝在他的懷中,額頭抵在他的胸前叫人看不見她此刻的神情。
良久,她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轉身往身後的手術室走去。
他說得沒錯。
她鬧性子並不能挽回什麼,唯一放開步子繼續往前才不會讓那個人計謀得逞啊。
趙諶看著她故作堅強的背影,神情複雜,終是邁開步伐跟她進了手術室。
手術台上,昭昭身上的傷已經做了處理,場面沒有那麼血腥了。
袁芝走近,看著那個還在微微起伏著的小身子。
那雙眼正盯著她,眼中少了幾分生氣,但還是在看著她。
也就在那瞬間,那具小小的身體停止了呼吸。
那個總會在她回家沖著她喵喵叫的昭昭,那個會跟她站在同一戰線對抗趙諶的昭昭沒了……
她幾乎是不受控地伸出手,想要摸了摸它。
可就在快要觸碰它的時候,她的手被一雙大掌抓住了。
時間恍若凝滯了一般。
許久,袁芝泄了氣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昭昭的事周叔會安排好,你現在跟我回去。」趙諶看著她道。
這次袁芝沒有反抗,任由他拉著她出了手術室。
回去的路上,車上安靜得可怕。
袁芝坐在副駕駛位上,愣愣地看著窗外。
良久,她忽然道:「你說過去的我究竟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人?」
事情發生都是有原因的,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傷害別人,所以她過去定是做了什麼,才會惹得那個人如此瘋狂?
她與那個人之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毫無頭緒。
趙諶目光直視前方,平靜道:「你現在沒在監獄蹲著就說明你乾乾淨淨的。」
袁芝一愣,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若是她過去真的做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她又怎麼還會在外面過得如此滋潤?
她真的是乾乾淨淨的嗎?
趙諶摁下開窗鍵,車窗搖下。
有風入內,帶著絲絲涼意。
他看了她一眼,「醒醒腦,別哪天把你那小腦袋繞成麻花。」
袁芝,「……」
她的腦子很清楚,便是太清楚才會將事情越想越複雜。
那個人最近的動作很頻繁,而已越發瘋狂。她已經想不到他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事,之只是她很清楚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車子穩穩駛入庭院。
車門推開,袁芝最先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喵喵……」
她低頭,看到的是一隻跟昭昭一模一樣的黑貓。
那黑貓見袁芝不動,極為熟稔地蹭了蹭她的腳。
袁芝面露驚疑,蹲下身子。
黑貓見袁芝蹲下,撒嬌似地在地上翻滾著,露出圓滾滾地肚皮。
也就是這個動作,袁芝的瞳孔一縮。
「昭昭?」她低聲喚道。
那黑貓聽到有人喚自己,站了起來,回應似地喵了一下。
從另一邊下車的趙諶聽到動靜,繞了過來,看到地上的貓后也是面露疑惑。
袁芝站了起來,「醫院那隻不是昭昭。」
剛才她情緒低落,並沒有仔細看那隻貓。她給昭昭的洗過澡,知道它脖頸處有一小撮白毛,現在冷靜下來想想看剛才出事的那隻貓脖頸間好像沒有那撮白毛。
「昭昭的脖子下面有一撮白毛,你讓周叔看看那只有沒有。」她出聲道。
趙諶點頭,然後打了個電話給周叔。
袁芝抱著那隻黑貓進屋,心頭有些複雜。
二人剛踏進屋內,周秋實的電話就進來了。
袁芝安靜地等待著他掛斷電話,心中隱隱有期待。
她希望昭昭沒事,也不想有別的貓因它而死。
趙諶將電話掛斷。
「昭昭沒事。」
聞言,袁芝的身子瞬間放鬆了下來。
她摸了摸逃過一劫的昭昭,心頭陰霾散去了大半。
趙諶喚來傭人,「去看看監控,在我們走後有沒有出現什麼人?」
傭人點頭,立馬轉身去監控室查看。
袁芝經他的話,腦子瞬間回神。
他們安排了那麼多人,找了幾個小時都沒有找到昭昭,可為什麼偏偏在他們走後昭昭就回來了?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你懷疑是那個人故意弄了只『假昭昭』來嚇我,成功后又將昭昭放回來還給我?」這種推測講出來她自己都有點不相信。
那個人有這麼無聊?
殺了一隻貓就為了嚇她?
既然那人殘忍至那麼對待一隻貓,又為什麼不直接對昭昭動手?那樣子對她的傷害不是更大嗎?
趙諶抬手摁在她的頭上,「我又不是變態,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袁芝拿開他的手,「別老摁我頭。」不明白他為什麼老是喜歡她的頭。
趙諶收回手,輕笑著。
如果能監控能拍到些什麼,那麼他們就將不在這麼被動。
等待之際,縮在袁芝懷中的昭昭忽然跳下了地面。
袁芝被它的動作吸引住了注意力,等看到它走路的姿勢時才發現它的後頸處沾染了些許血液。
昭昭難道也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