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來錯倚紅妝

「沛兒！」我有些怒了，這丫頭的嘴著實壞事：「冒充秀女的罪名誰敢擔當得起，別說這女孩兒不會冒這麼大的險強闖宮門，你說出這等無憑無據的話來我也是要重罰你的。」

沛兒嚇得臉色發青，從前在府中逍遙慣了，我還是第一次對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侍衛大哥，此事都是我家的奴才不好，還請您千萬不要聲張。這樣吧，這女孩就由我送去教引姑姑那裡，省得你們再折騰一次，也算我將功折罪。」

我趁人不注意將手上一對玉鐲塞進了侍衛手中，跟柳見雪拉著那女孩匆匆離開，侍衛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麼。

我跟柳見雪對視一眼，將這孩子帶進了無人的偏殿當中，剛一關上門她便撲在我們二人腳下猛地磕起了頭。

「多謝二位救命之恩，若非二位出手，那些侍衛怎麼會管我有什麼冤枉。大恩大德，今後我一定當牛做馬報答！」

「你先起來。」

柳見雪並不放心，不住張望外面有沒有人注意此處，我轉向她不咸不淡地說：「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文綉鴛。」那女孩抽抽搭搭開始哭了起來：「我從江南赴京本就路途遙遠，誰知半路上遇見了匪徒，隨行的人都被殺了，是嬸娘拚命把我推了出來……」

「別說了，怪怕人的。如今在皇宮中，不會有人能再害你了。」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不過到底還是存了個疑影。

我跟柳見雪對視了一眼，似乎都有這種感覺。怎麼我們還什麼都沒問她竟然將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

不過她講的情真意切，我也不想過分揣度，只當她是無人可以依靠，一個半大的女孩遇見這種事惶恐也算正常。

「我給你去借一身衣裳來，你立刻換上，不然恐誤了面聖的時辰。」

柳見雪跟我一同走出來，心生疑惑：「這種時候，你去向誰借衣裳？大家都是對手，此時不落井下石就是客氣了。」

「姐姐猜猜？」我垂眼一笑，先前被我指出去的沛兒已經抱著包裹回來了。我打開包裹，裡面金絲紅雲的襖裙光彩奪目，就連柳見雪都吃了一驚：「真是好東西。」

這句話出口，她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麼：「我說你家中怎麼允許你穿著這麼素凈的衣裳參選，原來是你自己使壞，把家裡準備的藏起來了。」

我點點頭，暗自感慨。這柳見雪真是厲害。

「小姐，你們剛認識，何苦給她這麼大的好處。」

沛兒戀戀不捨，我點了點她的額頭：「還不快去。」

洗漱完畢的文綉鴛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了，再穿上這件衣裳更顯得耀眼。她一見到我進來，立刻又跪了下去：「姑娘大恩大德，綉鴛沒齒難忘！」

「妹妹，你我是一樣的人，怎麼能行如此大禮。」我連忙扶起她，打趣道：「妹妹天資出眾，一定能得入選。到時妹妹得了聖眷隆恩，一定要為我美言幾句呀！」

柳見雪打量著文綉鴛這弱柳扶風一般的美人也不禁露出讚歎之情：「妹妹膚容勝雪，與這金紅色相得益彰，真是遇見妙人了。」

隨即便褪下耳邊一對紅寶石的耳墜為她戴上：「這正是名花傾城兩相歡，皇上見了肯定喜歡！」

「姐姐說笑了，妹妹的容貌比起兩位姐姐來說多為遜色……」文綉鴛漲紅了臉，不等她支支吾吾地說完，我連忙拉著她走出去：「窩心的話稍後再說，殿選馬上開始了。」

果然我們剛一推門，外面就響起了太監的吆喝聲：「選秀即將開始，各位姑娘們預備著面聖吧！」

秀女被排成兩列垂頭走進了東偏殿，由公公引領者一個一個走去西暖閣面見聖上。宮裡的嬤嬤跟公公低聲商量著些什麼，這種安靜的氛圍讓這群小姑娘心上都長草了。

好在這安靜的氛圍沒有維持多久，掌事公公拍了拍手，第一個秀女已經領進了暖閣。

我在那裡候著有些百無聊賴，說白了我就是充個數而已，倒也不那麼謹小慎微。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這真龍天子，會長的什麼樣呢？

正想著，沒關嚴的窗戶忽然吹進來一朵雪花，我悄悄用袖子接住，竟是完完整整的六個瓣，晶瑩剔透煞是可愛。

或許是我看得太專心，竟然一時忘情笑了起來，柳見雪就在我身邊，將手中的珊瑚手串甩了起來驚了我：「想什麼呢這麼高興？」

我再一低頭，那雪花已經化成一滴水了。只好換了個話題打趣她：「我在想這皇上小時候是不是也要被按著平躺睡，睡出一個扁腦殼呢？」

柳見雪差點笑出聲來，好在她定力極強忍住了：「我的乖乖，怎麼你竟然會講這種殺頭的笑話。」

我倆竊竊私語被剛出爐……阿不，剛從暖閣出來的領事公公打斷了，只見他捻著花名冊，一個一個地點了過去：「陸瑤，楊雪，夏慧春，江流兒。請這四位姑娘，隨老奴上前面聖。」

站在一旁的嬤嬤依樣畫葫蘆地又念了一遍，那四個秀女被驗明正身，隨公公走了進去，路上公公似乎還說了兩句什麼。

不知道有多少雙耳朵在這一瞬間立了起來，每個人都生怕那會是什麼命運給出的正確答案，大殿里亂了一瞬間，緊接著就被嬤嬤喝止了。

所有人都在暗自緊張，整整衣裳或者擺弄擺弄首飾，只有我仰起頭來，惦記著什麼時候再碰巧飛來一朵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