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前戲（一）
沐顏估算著日子，天樞這幾日應該就要回來了，於是每晚用完晚膳她都會在寢殿看一會兒書，直至亥時才上床歇息，而莫雁北在御醫稟報說沐顏的身子已見大好之後也不再深夜前來探望。
這日，沐顏正打算就寢，就聽見窗戶上響起了熟悉的敲擊聲，可嵐小心地將寢殿的燭火吹滅，只餘下一盞燭火，原本明亮的室內瞬間暗了下來。可心迅速移至窗邊，小心拉開窗，天樞身形一閃，已如離弦之箭，進了屋子。
「主子，天樞幸不辱命，將您要的東西帶回。」黑衣男子從懷裏取出一支小小的白瓷瓶，恭敬地遞上。
「辛苦你了，這幾日你就在宮外等著消息吧，待可嵐和可心出宮之後，你和她們一起等著接應我，切不可私下行動。」沐顏接過瓷瓶，握在手心，臉上揚起一抹放鬆的笑。
「是，屬下會將她們安置好，等著接應主子的。」天樞雖然不贊成主子冒險，但是主子決定的事，他只能遵從，等到主子出宮那日，他會將這裏的情況如實報告給王爺，無論王爺怎麼罰他，他都認了。
沐顏將行動給大家一一細說，並讓仔細吩咐他們在她中毒期間一定要穩住，不能因為宮裏的一絲風吹草動就自亂陣腳，壞了大計。三人忙點頭保證，一定會聽主子的吩咐絕不會讓主子的計劃功虧一簣的。
第二日，沐顏就讓守門的侍衛去稟報莫雁北，她要去琴瑟宮給琴妃道歉。不一會兒就見侍衛回來，恭敬地給沐顏開了門，禁足了大半月，她們終於能出門走走了。沐顏帶着可心、子衿大搖大擺地去了琴妃的琴瑟宮，這邊她們一行人剛一出門，整個後宮就都派了人暗中盯着她們的一舉一動，見她們進了琴瑟宮的大門，各宮的主子們就齊齊收拾了起來，準備來琴瑟宮看熱鬧。
琴瑟宮裏，軒轅琴坐在主殿裏鋪着厚厚褥子的紅木圈椅上，眼神里含着憤怒、不甘、仇恨，直直盯着門外款款而來的沐顏，絲毫不掩飾眸子裏的情緒。沐顏在廳里站定，微微蹲身行禮道：「琴妃娘娘，自上次那事發生之後我一直寢食難安，前些日子我被禁足飛絮宮，今日才得以求了王上，讓我來跟你賠罪，雖然不能彌補你的喪子之痛，但希望你能大人大量，原諒我的無心之失。」
「無心之失，好一個無心之失，當日的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說你無心，誰信呢，你問問這個後宮的妃子們，看有誰信你是無辜的。我的孩子還那麼小，你的一句無心之失就能彌補我的喪子之痛嗎？」坐着的軒轅琴說着，情緒激動了起來，她站起身來，朝沐顏的方向靠近了幾步，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紅紅的眼圈顯示了她此刻的激動和憤怒。
「琴妃娘娘，你別這樣，你還年輕，孩子還可以再有，你現在這樣氣壞了身子反而不美。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彌補的，這幾天我會天天過來給你賠罪的，直到你原諒我為止。」沐顏一臉的陳懇，對於這個孩子，對琴妃她打心裏是愧疚的，雖然那件事並不是她的錯，但是孩子卻是因為她而沒了，她留在這裏的日子，她會補償琴妃的。
「你說你要賠罪，那你打算怎麼賠，賠我一個孩子？」軒轅琴冷笑，她厭惡這張臉，這張讓她覺得膈應的臉，在這張臉面前，她覺得她的存在就像是個笑話般。
「娘娘要怎麼樣才原諒我？」沐顏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弱弱地問道。
「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我的孩子沒了，但你還好好的，王上在乎你，我自然不能拿你怎麼樣，那便由你身邊的人來替你受罰消了我心頭的鬱氣，至於你嘛，這幾日你便天天來我這琴瑟宮請安，什麼時候我心情好了，我就原諒你了。」軒轅琴不懷好意地道，她想看看這個這個女子到底是不是真心的。這個孩子沒了，她不甘憤怒，但理智還在，她不需要她假惺惺的賠罪，引來王上的不滿，那她的孩子便白白犧牲了。至少現在因為這個女子，王上會因為她失去孩兒而憐惜她，時時安慰她，那她就還有機會懷上王上的孩子。
「為表示我的誠意，娘娘出口氣也是應該，子衿是我身邊的一等宮女，我在這宮裏還要仰仗她的服侍，那便讓可嵐替我受下這些懲罰吧！」沐顏不假思索地回道，似乎是想要保住子衿，拋出可嵐來頂罪。
「可是我就要子衿來替你可怎麼辦呢？我覺得打了她最能讓我解氣。」軒轅琴偏不讓她如意，她要剪掉她的左膀右臂，讓她在宮裏寸步難行。
沐顏故作為難地看了一眼子衿，眼裏閃過一絲猶豫。
子衿亦是個聰明的，在宮裏這麼多年，她深知只有主子看得起你，你在這宮裏才有臉面。她在飛絮宮侍候這麼久，王上對姑娘的寵愛她看得清楚，這樣一個討好主子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只一瞬她便朝琴妃跪下道：「奴婢願意替主子受罰，只盼琴妃娘娘能原諒主子。」
子衿的這一跪，更讓軒轅琴覺得她們倆主僕情深。「那便張嘴二十吧！」
一旁的宮女聞言，上前抬起子衿的臉便扇了下去，琴瑟宮的主殿裏響起了「啪、啪、啪」的聲響，正在此時，有宮女前來稟報，「娘娘，蘭妃、心妃，夏夫人、薇夫人前來看望娘娘。」
軒轅琴聞言，心知她們的來意，她當然不會蠢得在琴瑟宮懲罰沐顏，讓這些女人有機會離間她跟王上。很快就見袁心蘭領着一眾女子前來，女子們顯是精心打扮過一番的。
「妾給娘娘請安。」柳夏、上官薇齊齊上前，蹲身給軒轅琴行禮。
軒轅琴也很給面子地讓兩人免了禮，吩咐宮女們給大家看座，上茶和點心。待一落座，袁心蘭便開口道：「今日還真是巧了，我們姐妹們約著來看望琴妹妹，陪妹妹說說話就趕巧遇上沐姑娘了，也不知沐姑娘今日解了禁足令了，不然我們就約著一起來了。」蘭妃一臉不懷好意地笑看着沐顏，彷彿在看一場好戲般。
「蘭妃娘娘有心了，我是求了王上恩典，來跟琴妃娘娘賠罪，王上是看在琴妃娘娘的面子上才讓我出來的，當日之事雖不是我有意為之，但因我連累了琴妃，實在於心難安。今日子衿代我為琴妃賠罪，我會一輩子都記得這份情誼的。」沐顏語調哀婉，不似以往，目空一切，倒是讓袁心蘭有些意外。
原本坐着的柳夏聽見沐顏的聲音，豁然看向這邊，眼睛裏是滿滿的驚詫，這聲音太熟悉了，過往的十幾年裏，她最羨慕嫉妒的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那個高高在上，受盡寵愛的女子，最後卻落得下落不明的下場。但是現在，這個聲音的主人跟那個女子相貌差別太大，這女子太過美麗，她的存在就是所有女子的威脅，沒有人在見過這樣的容貌後會忘記她的存在。隨即她又自嘲地暗笑，只是聲音相似罷了，她莫非是魔怔了吧，就連跟她聲音相似之人也這般反應。
「既然沐姑娘是來賠罪的，琴妃妹妹大人有大量，應該也不會過於為難才是。說來也是有緣，我見這沐姑娘跟琴妃妹妹一處，就跟兩姐妹似的，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你們說這是不是緣分。」袁心蘭看着眼前這兩張相似的容顏，誇張地說道，心裏卻嫉妒極了。
上官薇、柳夏只是笑着附和，這樣的場合本就沒有她們開口的資格，唯司徒心兒一臉天真地道：「蘭姐姐這樣一說，心兒還真覺得琴姐姐跟沐姑娘長得跟親姐妹似的，都一樣地美若天仙。」哼，看你琴妃有多能忍，兩個都是一樣的狐媚子，長得像也不稀奇。
琴妃聞言，心裏氣極，這本就是她心裏的一根刺，如今被人就這樣大喇喇地當着她的面嘲諷，她氣得臉都紅了。「這也是難得的緣分，難得王上喜歡。」聲音綳得緊緊的，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能跟琴妃娘娘長得相似，是我的福氣，今日沐顏出門的時辰太長，王上還沒完全解了我的禁足令，沐顏就不打擾各位娘娘了。琴妃娘娘，沐顏明日再求了王上出來陪你。」沐顏將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這邊，說到底她跟琴妃無冤無仇，她可不想成為別人的手中的棋子兒，相信琴妃也不會蠢得在大家面前跟她鬧得不愉快。
「既如此，那沐姑娘明日可得早點來我這宮裏陪我。」琴妃雖然心裏不高興，但看沐顏暗中幫她說話，她也接過了話頭，順了她的意，她可不能如了袁心蘭那個賤人的意。在這個王宮裏的女人，袁心蘭不是一次兩次的針對她了，她心裏恨極了她，那天她摔倒時，袁心蘭就站在她的後方，天知道是不是她使人絆的她，她只是沒有證據罷了。就算知道是她，她也拿她無法，誰叫人家有個厲害的爹呢！
沐顏微笑着跟各位娘娘夫人告辭，領着可嵐，子衿回了飛絮宮。袁心蘭見沐顏走了，挑撥了琴妃幾句也起身告辭了，眾人見也沒什麼熱鬧可看，也跟着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