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八章
第兩百二十八章
正景三年三月末,正景帝大限,臨終託孤於陳少游等大位大臣。
繼后姜氏由正景帝授命垂簾聽政,陳少游被封為丞相,輔佐幼帝。
同時,還有一道封端親王為攝政王的遺詔被正景帝跟前伺候的太監總管宣出。
新帝登基,號瑞華。
帝母姜氏封聖母皇太后。
自此,攝政王跟姜太后勢力的拉鋸由此展開。
朝中動蕩,各方勢力觀望,皇室宗親大都支持新帝,而朝中武將超過一半站位攝政王,明裡暗裡的跟垂簾聽政的姜太後作對,陳少游站位新帝,因為要穩住朝綱,他日日都待在宮中協助姜太后處理政事,以及部署應對攝政王的下一步逼宮。
他知道攝政王打算趁著正景帝兩日後發喪的時候逼宮,也洞悉了攝政王的計劃,所以,他跟姜太後幾乎都在為攝政王逼宮的事做準備。
正是在這忙碌的時候,寧世子府的唐凝活不過的兩日的事被寧錦墨壓下。
「錦墨,謝謝你當初救了我,也謝謝你給了我安身之地。」床上的她憔悴了容顏,臉色慘白,嘴角卻帶著絲絲笑意。
「真不打算告訴他?」寧錦墨沉沉的看著她,他守在她的床前守了一夜,看著她醒來,他的眼裡劃過一抹哀色。
「告訴她我活不過兩日了,讓他來見我最後一面?」她笑著,眼角的眼淚滴落在枕頭上,「我不要,就讓他以後好好過吧,若是親眼見到我的死,他恐怕會痛一輩子。他痛,我捨不得。」
「唐凝,若有下輩子,願我們還做無話不談的朋友。」
她點點頭,笑道:「你去忙吧,我想睡一會兒。」
她這一睡,又睡了一天一夜。
一睜眼,便看到寧錦墨滿臉的鬍渣,她干啞的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她恍惚的看向大亮的天色,喃喃的道:「只有今日可活了么?」
「放心,我在這裡陪著你。」寧錦墨溫聲笑道:「別害怕。」
她笑笑,「我不害怕。錦墨,我不想你守著我,你知道的,我需要的人不是你,今日正景帝發喪,我知道你很忙,別陪著我了。」
她的眸光緩緩看向窗戶的陽光,輕輕的眯了眯眼:「我想要一個人,不想任何人守著我,我只想一覺睡去,平平靜靜的走,可好?」
她不知睡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睡得很沉,沉到沈書衍什麼時候進了她的屋子她都不知道。
她蒼白著臉,渾濁的雙眼在看到沈書衍時,有著淡淡的驚訝:「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書衍那向來帶笑的眉眼有些凝重,他定定的看著她:「你熬不過今夜了。」
她漠不關心的笑了笑:「我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於昭很在乎你,你熬不過今夜的事我沒告訴他,他在做一件重要的事,他不能分心。」
沈書衍負手看著她,目光複雜。
她輕輕的笑了笑,「沈書衍,我不問他在做什麼,也不問你是如何知道我熬不過今夜的事,我只問你,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我來,只是想要問你。」沈書衍低嘆:「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他么?」
她微微一愣,隨即哀涼的笑了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沈書衍輕嘆:「我是擔心你死後,於昭……活不下去。」
她聞言,身子一顫。
沈書衍又道:「你在他的心裡,很重,至少比你想象中的還要重。」
她顫抖著手,指著書案前的一個錦盒,那是他給她寫的曲子《青玉案》的曲譜,裡面有著一封無字書信。
沈書衍把錦盒給她。
她目光溫柔的看著曲譜,然後拿出無字書信,她的眼裡滴著眼淚,她說:「勞煩幫我拿筆過來。」
沈書衍給她研好了墨,把筆遞給她。
「我有件事,想求你。」她接過筆,祈求的看向沈書衍。
沈書衍點頭:「你說。」
「你能不能在我死後,把我帶走,我不想埋進寧家的祖墳。」
沈書衍微微蹙眉:「寧錦墨不會讓我帶走你,他的府上暗衛很多,我帶不走你。」
她看著他,虛弱的道:「我會給他留信,他會答應的。」
「好。」
沈書衍點頭,在她的示意下拿了一張宣紙給她,她潦草的給寧錦墨寫了一封信,她知道以寧錦墨跟她的情分,他會答應她讓沈書衍帶走她的事。
寧錦墨的信寫完了之後,她看著那錦盒裡拿出的無字宣紙,笑著在上面寫下一行字。
她寫得很慢,很認真,眼裡的淚水一滴又一滴的滴落,暈開了點點的墨跡。
看著上面的字,沈書衍雙眸染上一絲動容。
墨跡吹乾,她輕柔的把信收好,信封上落上了四個大字。
——唐凝遺書。
她失了所有的力氣,疲憊的躺在床上,目光開始渙散,「我死後,請把我埋在寒山頂,那裡,埋著我的孩子,那裡,能把整個柳州城覽入眼中,我想要看著柳州,看著我們幸福的時光。」
「好。」
「我死後,請以陳唐氏立碑下葬。」
雙眸閉合,她彷彿看到了一個白色衣衫的男子來到寒山頂,在說:「夫人,我來看你。」
皇宮,驚華殿燈火通明,攝政王軟禁了半數朝中官員,拿出盛豐帝遺詔逼瑞華帝退位。
而陳少游,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他炸毀了半個驚華殿,把攝政王困在驚華殿偏殿,同時,他也被攝政王之子王慕然重傷。
眼看著大局將定,可這時,守在寧世子府府外的暗衛匆匆來報,唐凝病故,世子府已經掛起了白帆。
他雙眸瞬間迸發著寒意:「胡說八道!」
身子卻踉蹌了幾步,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
「屬下親眼看到寧世子抱著世子夫人入了棺材。」
「噗」陳少游猛然噴出一口鮮血,不顧眾人阻攔,負著重傷,騎著快馬直奔寧世子府。
卻在半路,遇到了沈書衍。
可他卻直直的越過沈書衍,目光緊緊的凝向世子府。
那眼裡隱忍著滔天的驚恐。
馬上顛太久,他身上的傷口又沒有經過包紮,故而大片的血跡順著馬背流了一路,終於在一個急轉彎的路口,他傷勢太重,從馬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