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豈止三四天

「公子切記只在這個院子里，不要出去，我馬上就回來。」阿明說罷飛身而去。

隨著那道影子躍上高大的院牆消失不見，莫璃不由得感慨：還是有武功好呀，說上牆就上牆。嘆了口氣，自己還是趕緊把院子規整一下吧，待會傷員到了，好能儘快安排妥當。

阿明只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返了回來，同時還帶來兩名士兵，打算讓他們送賀以梅出城。剛進了二進院便聽到一聲呼叫，阿明心下一沉，以最快的速度進了後院。

只見莫璃倒在房前的台階上，雙手捂著腹部，殷紅的鮮血從手指縫裡不斷地流出來，已經染紅了衣襟。

「莫公子！」阿明大叫一聲撲了過去扶住莫璃，兩名士兵也沖了過來，護著兩人向周圍打量著。

莫璃依稀看到阿明焦急的臉在面前晃著，越來越模糊，張張嘴，虛弱地吐出了幾個字：「她跑……跑了……」

阿明丟下不知所措的兩名士兵，抱起已經昏迷的莫璃飛奔出去。

莫璃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回到了一個熟悉的院落里。午後的陽光正好，葡萄架下穿著中式對襟襯衫的老人那布滿皺紋的臉上充滿著慈祥，笑眯眯地看著她說：「璃兒的字很有長進，看來最近是沒有貪玩兒。」

放下手中的毛筆，莫璃轉過頭剛想說話，老人和院落都消失不見了。她走啊走啊，一排排的高樓大廈從身邊掠過去，卻始終找不到那個院子。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走出了那片高樓，前面越來越開闊，腳下的柏油路變成了石板路。

莫璃累了，她蹲在路邊休息了很長時間才繼續住前走，可是之後路上的石板也沒有了，露出土地原本的顏色，最終路沒了，入眼的是滿目黃沙。

正當迷茫之際，震天的嘶吼聲傳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人間煉獄般的戰場。到處是殘肢斷臂，空氣中的血腥味衝進鼻腔，讓人作嘔。

戰場中央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拼殺，烏金槍、烏金盔、烏金甲，加上胯下一匹烏黑的戰馬，整個人仿若一團黑雲一般，所到之處屍橫遍野。

莫璃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不要，不要……」她大聲地呼喊，卻不知自己到底是不要什麼。戰場中央，那烏金盔下熠熠發光的黑眸望了過來，地獄修羅般冷峻的面容慢慢緩和下來，甚至那薄唇還向上劃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璃兒……」低沉的聲音緩緩傳入耳中，那如墨般的身影向自己的方向殺了過來。

「小璃璃沒事了，你不用總在那守著。」眼前的戰場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不是妖孽沐青雲又是誰。

莫璃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沉得卻象吊了鉛墜一般，努力了幾次也沒能成功。想要說話，嗓子里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時一個嘆息聲在耳邊響起：「三天前你就說她沒事，可到現在怎麼還沒醒？」

「哎呀，她就是太累了，放心，我說沒事就沒事。」依舊是沐妖孽那不耐煩的聲音。

可是剛才那個是誰，聲音聽起來耳熟，但自己認識的人裡面好像沒有嗓音這麼沙啞的人呀。莫璃使勁地想著，卻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不過好在這次沒有做夢，而是很深很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次有了意識，緩緩睜開眼睛，這次終於成功了，可眼前卻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耳邊只聽到一聲驚喜的聲音：「你終於醒了！青雲，青雲，你快過來！」

莫璃知道自己是因為在黑暗中太久，瞳孔因為光線增加受到了刺激，導致視物不清。使勁眨了眨眼睛，面前逐漸出現一張帶著嚴重黑眼圈的面孔。那是一張自己熟悉的面孔，剛毅的面頰，濃黑的劍眉，還有一雙深邃如黑潭般的眼眸。

「將，將軍大人……嘶……」莫璃想要起身，肚子上傳來了陣撕痛，讓她突然僵在了原處。

「別動，你的傷還沒好。」慕容楚大掌托住她的頭，將枕頭墊高，讓她能夠舒服的半躺下。

「喲，小璃璃，你終於捨得醒過來了？」沐青雲掛著慣有的痞笑，接著斜了慕容楚一眼：「讓一讓，我要給小璃璃把脈。」

慕容楚怒瞪他一眼，卻是起身將矮凳讓了出來。

沐青雲撩起袍角，瀟洒地坐下，抬手剛要搭脈，感覺到背後有一道寒光射了過來，趕緊先從袖子里抽出一塊絲帕蓋在莫璃的手腕上，這才三指輕搭上去。

「嗯，基本沒什麼大礙，只是虛弱了些，好好補補，再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沐青雲點著頭認真地說，那架勢倒是與他平日截然不同。

「你可以去熬藥了。」慕容楚將沐青雲從矮凳上拎起來，直接一腳踹出了房間。「阿楚，你這個沒良心的，竟然如此對我……」沐青雲的大罵聲被「咣當」一聲關上的房門阻隔在了外面。

莫璃翻了翻白眼，也不知道這兩個見面就吵的冤家是怎麼成了多年的發小的。

「這是哪兒？」抬眼打量著這個房間，屋子不大，布置得簡單卻很雅緻。床外側的雕花架上吊著淡紫色的帷幔，身上的被子是軟緞的，輕輕摩挲兩下，很是順滑。莫璃從打到了這個世界，還從來沒住過這麼好的房間，就算是第一次和沐青雲去萊州縣城住的那個小院，雖然是客棧里最好的院子，卻也跟這裡差了不止一個兩個檔次。

「這原是定安太守的府邸，胡人進城將太守一家都殺了，宅子就空了下來，這個房間是太守女兒的閨房。」慕容楚坐回到矮凳上答道。

「胡人，胡人被打退了嗎？」莫璃突然想起那日被刺之前慕容楚已經帶著大軍去追趕胡人了。

慕容楚幫她掖了掖被角，薄唇微勾：「涇水城已經奪回，胡人大敗請求議和。現在只等朝廷派人來談判了。」

「哦？這麼快胡人就敗了？」莫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