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很麻煩嗎

慕相宜告訴慕西的並不多。

她說，糖糖是他的同班同學，他因為跳級，和班裡的同學格格不入，同樣跳級的糖糖和他年齡相仿，兩人玩得好，後來糖糖一家搬去法國了。

至於搬去法國之後發生了什麼，慕相宜給的答案是不知道，還勸他不要深究。

「西西，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你現在和居悠不是處得挺好的嗎？讓她知道你滿心記掛其他的女孩子，她會不高興的。」

慕西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頓了頓又問：「我和糖糖，特別要好嗎？」

他沒有告訴他媽咪的是，若真是如此，他夢裡那個模糊的小女孩便是糖糖，而林居悠，很有可能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慕西又想起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略有些煩躁地按了按眉心。

「沒有你和居悠好。」慕相宜避重就輕地回答。

「媽咪，你真的不能告訴我，糖糖她到底怎麼了嗎？」慕西覺得他媽咪其實什麼都知道。

慕相宜沉默了幾秒，道：「你回來再說吧，現在好好陪居悠。」

若說了，他情緒激動，把人直接扔駕校了怎麼辦？

慕西答應，等林居悠練習完把她送回家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回了水墨國際，他爹地媽咪都在客廳等他，陣仗挺大。

「回來了。」慕相宜抬頭道，神色有點淡淡的擔憂。

「嗯。」慕西點頭，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視線在他爹地和媽咪之間轉了一圈，示意他媽咪可以直接說了。

慕相宜嘆口氣，道：「我不想讓你想起來，是不願意你再經歷一次那種傷痛，如今看來，你好像必須得再苦這麼一次。」

慕西心頭一跳，抿了抿唇：「你說。」

「糖糖和他父母搬去法國之後，她父親生意失敗，自殺了，糖糖和她母親……也沒了。」慕相宜的表情滿是不忍，語氣也充滿了惋惜。

不知為何，慕西心裡並沒有特別震驚，甚至連難過都很少，他微微擰了一下眉心，問：「怎麼沒的？」

慕相宜道：「糖糖父親連葬禮都沒來得及辦，債主便上門了，糖糖和她媽媽連夜出逃，在此過程中發生了意外。」

後來他們得到消息趕到巴黎，得到的只是她們的死亡通知單，慕西不能接受，跑出去要找糖糖，就是那個時候發生了車禍。

醒來之後，他不記得了，她和權少卿想著這樣也好，便不再和他提起糖糖，他們也試著找過一段時間，沒消息就放棄了。

慕西消化了一會兒，眼睫扇了扇，意外地平靜，此刻才想起來問：「糖糖叫什麼名字？」

「陳依依。」慕相宜說。

「陳依依。」慕西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試圖在腦海里找到相應的片段，卻是一片空白，「好，我知道了。」

慕相宜和權少卿對視一眼，有些不放心地問：「西西，你沒事吧？」

她兒子情竇開得很早，十歲就說喜歡糖糖，是那種長大要娶她回家的喜歡。

她和權少卿那幾年工作很忙，也沒把他這話當回事，畢竟十歲的小孩子而已，哪能懂情情愛愛。

可是，等他們知道糖糖父親生意失敗自殺，趕到巴黎得知糖糖也沒了的時候，慕西的表情把他們都嚇著了。

他像是一隻突然失去所有皈依的幼獸，稚嫩的眼神里充滿哀傷與悲切，那種好似全世界都崩塌的迷茫頹靡，深深震撼了他們。

直到那一刻，慕相宜和權少卿才意識到，他說要把糖糖娶回家，並不是小孩子的玩笑，而是他已經認定了那個人。

那場車禍后，他的性子變了很多，雖然忘了，但從沒有任何交女朋友的想法，慕相宜才特別上心他的感情。

不是擔心他真的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帶回家，而是怕他潛意識裡停留著什麼，女人都不願意找，最後孤獨終老。

因此，當言九說他貌似喜歡林居悠的時候，她比當初跟權少卿確認關係還開心，迫不及待地想讓他好好戀愛。

慕西搖頭，沖他們倆笑了一下：「我沒事，只是想確認一些事情罷了。」

有了名字，他可以自己去查，不管他能不能恢復記憶，他要知道真相到底如何，這是他殘缺的人生，他不不想再放任。

慕西起身：「爹地媽咪，我上樓睡覺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晚安。」

「西西，你要是心裡難受，就儘管發泄出來，爹地媽咪在這兒呢。」慕相宜雙眉緊皺，擔憂地看著他。

「我不難受。」慕西說，怕她不相信似的又重複了一遍，「真的不難受。」

他心裡的茫然多餘其他情緒，像是靠近了一個龐大的未知領域，拼盡全力想看清裡頭的東西，卻總是有一層薄霧隔著。

慕相宜抿唇不語。

「媽咪，我二十三歲了，能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和事情，別擔心。」慕西的神色語氣和往常一樣。

「好了，你別再操心我了，不然等會兒我爹地又要吃醋，你還得哄他，可太麻煩了。」

說完，慕西轉身上樓。

慕相宜扭頭問自家老公：「他真的沒事嗎？我心裡怎麼這麼不踏實呢。」

權少卿扶著她的肩膀，道：「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如他所說，他是個成年人了，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這種事情，我們也幫不了他。」

隨著真相而來的就是感情取捨，如人飲水，他身在其中，只有他有資格決定以後的路。

慕相宜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權少卿抬起她的下巴，忽然問：「哄我很麻煩？」

慕相宜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是兒子剛才說的話，她無奈地笑道：「多大年紀了，還跟兒子計較？」

他特別好哄，因為不捨得真生她的氣，一般都是想借題發揮，她只要說兩句軟話，或者撒個嬌，他就什麼火都沒了。

十多年了，他沒和她真正吵過鬧過，倒是吃醋的時候居多，把她寵得越來越像個孩子，連安盛楠都說她比以前驕縱了。

「這是年紀的問題嗎？」權少卿不依不饒，必須要一個答案，「小相宜，快說，很麻煩嗎？」

慕相宜捧住他的臉，湊過去親了一口，笑眯眯地說：「不麻煩，就喜歡哄你。」

權少卿滿意勾唇，眉開眼笑：「所以兒子是嫉妒我有個願意哄著我的老婆，行吧，我原諒他了。」

慕相宜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下：「差不多得了。」

兒子的女朋友也非常縱容地寵著他啊。

權少卿拉著老婆起身，意味深長的眼神比十年前更有味道：「夜深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