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季晗此刻有著前所未有的苦惱。這個叫做秦伊人的女孩，從他開始說第一句話時就撲進他懷裡一直哭個不停。他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做女孩兒是水做的。

秦伊人實在哭得太傷心，以至於季晗不得不帶她離開課堂，叫來司機驅車送他們回家。

秦伊人的身份還有疑點，季晗不可能將她帶回老宅，而是回了他自己在外的公寓。

「少爺，到了。」

「嗯。」

兩人交談的聲音很小，生怕吵到了那個熟睡的人兒。沒辦法，這個淚水泄閘的女孩，好不容易哭睡著了，他們可不願意吵醒她。

秦伊人穿著白藍相間的校服，整個人抱成一團縮在季晗懷裡，就像一隻毛茸茸的小兔子，安靜又無害。她的臉上布滿了淚痕，卷而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

季晗不知道這個女孩為什麼見到他會哭成這樣，但這絕對不會是那個「她」見到他時該有的反應。

季晗從資料當中得知，這個女孩是個孤兒，十二歲以前，她都生活在孤兒院。她在十二歲的時候被一個叫做林玉蓮的女人收養，一直到高三。

可林玉蓮收養這個女孩的目的並不單純，甚至會傷害到女孩的性命。所以季晗在得知這一情況的時候，立刻利用自己的關係取得了秦伊人的撫養權。

危險的東西必須得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好。更何況他現在的日子閑下來了，給自己找點樂子也不錯。

季晗在車裡待了十多分鐘，卻沒有一點動靜。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季晗臉上的表情有些隱忍，他的腿略略動了一下，眉頭越發皺緊。

他家少爺大概是腿麻了，司機想，他發光發熱的時候到了，於是他下車，打開後面的車門，壓低聲音說道：「少爺，我先將這個女孩抱上去，您在車裡休息一會兒再上來吧？」

季晗點點頭，表示同意。

司機伸手去抱，卻發現抱不動，原來是秦伊人的手牢牢地箍住了他家少爺的腰，根本拽不動。

司機這下為難了。如果硬是將這個女孩的手掰開，那麼她必定得被弄醒，可要是就這麼放任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這個時候，秦伊人卻自己鬆開了手，司機一喜，就要用力，沒想到秦伊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司機一驚，趕緊將手收回去，心有餘悸地後退了好幾步，呆愣了一瞬，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他竟然會被一個小女孩的眼神所嚇到，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是季家的管家，那個高高在上的季家啊，平時有多少達官顯貴擠破了腦袋都想登門拜訪，他見過的權貴沒有幾百也有幾十，可他今天竟然……

「李叔，怎麼了？」

「啊，沒，沒什麼。」

李叔連連擺手，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又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秦伊人一眼，卻發現秦伊人的眼睛紅紅的，嬌俏的臉蛋上還帶著剛睡醒的懵懂之色，哪有半點可怕？

剛才應該是錯覺吧，李叔想。

「啊，先生，對不起！」

秦伊人急急忙忙從季晗身上下來，眼眶紅紅的樣子看起來委屈極了。

她之前乍一看見先生，有些激動，哭得不成樣子，後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不知道自己在先生身上待了多久，或許已經給先生造成了一些困擾。

季晗眯起眼睛打量了秦伊人半晌，啞然失笑。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倒真像是一隻兔子。他想，他或許應該安撫一下這隻受驚的小兔子。

季晗伸手揉了揉秦伊人的頭髮，溫言哄道：「沒關係，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正想要活動一下已經發麻的腿，卻見秦伊人忽然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膝蓋上，季晗只覺得他的膝蓋一熱，那種發麻的凝滯感就瞬間消失，現在他的腿已經能夠活動自如了。

他可不會以為這是那些中醫舒筋活絡的手法！這……是那種神秘的力量！

季晗抓住秦伊人的手，猛地看向她，目光里有著明顯的質疑。

「你做了什麼？」季晗沉聲問道。

秦伊人脖子一縮，她不明白先生為什麼忽然生氣了，她聞到先生身上的墨香愈發濃烈。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只要先生的情緒一有起伏，他身上的墨香就會隨之而變化。

「先生，我做錯什麼了嗎？」秦伊人的聲音有些許顫抖，她很害怕，害怕先生生氣，害怕先生又像以前一樣一聲不吭地消失了。

季晗看到那雙漆黑如潭的眸子里漸漸瑩出了光亮，像是星辰綴滿夜空，又像是隕石將要沉入大海。

就是這雙眼睛，這雙晶亮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眼睛。這是季晗第三次看見這雙眼睛，每一次都讓他悸動。

第一次是他執行任務的時候，那個「她」也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第二次就是他在iPad上看到的那個畫面，就算是隔著屏幕，他也認出了這雙眼睛。

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她」？

季晗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

「先生，疼。」

秦伊人驚呼出聲，想要將自己的手腕從季晗的手中掙脫出來。

看到那纖細的手腕此刻已經紅腫，季晗眉頭一蹙，鬆了些力道。

如果是那個「她」的話，不會這樣毫無反抗之力。

秦伊人趁機掙脫出來，因為疼痛，她的眼裡又沁出幾滴淚水，她鼻頭泛紅，白嫩的臉愈發蒼白。

季晗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沉默了半晌，他開口說道：「跟上來。」

說罷，便先行離開了。

秦伊人默默地跟著季晗走進了電梯，看到他打開門，換上鞋，在鞋櫃面前站了一會兒，然後拆開一個放在鞋柜上的包裝盒，從裡面拿出一雙毛茸茸的拖鞋，遞給秦伊人。

「先生？」

「換上。這是新的，你可以放心。」

「哦。」

秦伊人乖乖地接過拖鞋換上。其實她更願意穿先生的鞋，因為她實在是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過先生了，久到她都快忘記先生的氣息了。

她只是想要離他近一點點，再近一點點。

在過去的二十年裡，季晗大部分時候都是待在部隊，偶爾回家，也是去老宅，至於這裡的公寓，他來的次數就更少了，這一次還是他這幾年裡第一次來這裡。

好在即便是這裡沒人住的時候，也會有人按時過來打掃。看樣子今天李叔親自過來打掃了一次，鞋柜上的新拖鞋，冰箱里滿滿的食物都是證明。

李叔是從小看著季晗長大的，所以對於收養秦伊人的事，季晗告知過李叔，只是這其中的緣由，季晗誰也沒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