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牛開大牛

莘迪通過探視系統，看著視頻里的閔穎，眼睛瞬時紅了起來，淚水也忍不住落下。尹姚送莘迪出醫院，莘迪說道：「尹姚，你也別自責了，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大家都希望閔穎能夠快點好起來。」

「是啊，我現在只希望自己能做出正確的選擇。都說了那麼多我這邊的事情了，我想知道你現在和魏鵬怎麼樣了？」尹姚問道。

莘迪笑笑，說：「就那樣吧。他也挺可憐的，藺娜和他分手后，感覺整個人的狀態也不是很好。」

「最近忙，也有段沒見他了，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知道，當初你離開他去了美國，那段時間，魏鵬每天都找我喝酒，我從來沒見他哭過，而且哭得那麼傷心，他是真的在乎你。」尹姚說道。

莘迪笑而不語，到樓下了，一輛黑色的蘭博基尼大牛停在大樓門口，格外扎眼，突然轟鳴了起來，整個醫院都有震感。剪刀門打開，裡面一個三十來歲的小伙招呼道：「莘迪，再不走要晚了。」

莘迪介紹開車的是她朋友吳大牛，打過招呼后轟然而去。

莘迪對吳大牛說道：「你能不那麼招搖嗎？來醫院這種公共場所，請不要開超跑，招人恨的，知道嗎？開開你的寶馬就行了。」

大牛笑道：「我那輛寶馬是M4，聲浪和這個大牛差不多。」

「就你貧，三十好幾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穩重點？」莘迪嗔怪道。這時，莘迪的手機響了，一看是魏鵬。莘迪看了眼大牛，接起電話。

打過招呼后，魏鵬說：「莘迪，有一段沒見你了，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魏鵬，今天我沒空啊，改天吧。」莘迪回答道。

電話那端遲疑道：「夜宵也行啊。」

「今晚我真的走不開啊。」

魏鵬有些失落，說道：「我後面就要調往南昌了，以後可能一兩個月才能回上海一次。我想走之前跟你再吃個飯。」

「南昌？」

「是啊。」

「什麼時候的事？我爸搗的鬼？」

「就前兩天。跟你爸沒關係，最近VA的事多，是該換個崗位去外頭好好鍛煉下了。」

莘迪說道：「我知道了，明天聯繫吧。」

大牛調侃道：「老情人魏鵬？」

「是啊，」莘迪說道，「我可老大不小了，做過一次錯誤的選擇，今後的選擇，我肯定要多談幾個，然後草叢中優中選優。大牛，你可真不一定能排上號。」

大牛大笑，說：「咱從小就認識了，我絕對是人中龍鳳，馬中赤兔啊，你若選擇我，准沒錯。」

「你只會臭屁，前妻都守不住，跟我一樣，二手貨，我真得掂量掂量。」莘迪笑道。

「切。說正事，我上周剛看了輛488，知道你喜歡，到時候準備送給你。」大牛一本正經道。

「我可不要！」莘迪說道，「最討厭你們這種拿豪車裝逼，來掩蓋內心空虛的紈絝子弟。」

「嘿，不要拉倒，我買了自己開！」

到酒店包間，莘迪挽著大牛的手臂，朝大牛的爸媽吳伯伯和伯母問好。李建軍和肖斌都在，李建軍也樂開了花，女兒終於能夠正正經經談個門當戶對的男朋友了。

酒已經在玻璃瓶里，大牛喝了半杯，偷偷跟莘迪說：「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喝茅台。我喝酒了，大牛就交給你了，晚上你送我回家。」

莘迪給自己倒了酒，敬向肖斌，說道：「肖總，哦不，哥，你把我放在商務部，每天沒什麼事，也沒人差使我做什麼事，好無聊。」

肖斌大笑了起來，說：「這不給你充沛的時間談戀愛么。」

「都徐娘半老了，還談什麼戀愛，我喜歡充實和努力的生活。我看SC的戰略投資部在招人，要不安排我去那邊吧？」莘迪說道。

肖斌看了眼李建軍，說道：「要不你來做我助手吧，學的東西更多。」

莘迪一下子樂了，說：「真的？你是說讓我做總經理助理嗎？」

肖斌看了眼李建軍，李建軍也樂了，就點了點頭。

莘迪又喝了一杯，對大牛得意道：「你看，兩杯小酒就加官進爵了。反正我也喝酒了，送不了你回家了。」

第二天晚上莘迪要去看演唱會，跟魏鵬約了一起喝個下午茶。莘迪問道：「是不是我爸爸調你去南昌分公司的？」

魏鵬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李總的好意。最近中央第二巡視組在上海，也有小組在我們VA。藺娜之前賺了銘程不少錢，這是變相的利益輸送，在這節骨眼上，離開工程部這個是非之地，未嘗不是件好事。」

莘迪點了點頭，說道：「南昌去的話，你可要保重自己。」

「我只是捨不得你。」魏鵬看著莘迪的眼睛說道。

莘迪猶豫了好一會，笑道：「有啥捨不得的，我就是喜歡玩嘛。我們從來都是好哥們，不是嗎？」

聽到「好哥們」，魏鵬的心都碎了，想抓緊逃離餐廳，然後仰天長嘯，但還是忍住了，淡淡地說：「聽說你交新男友了？」

「你聽尹姚說的？」

「恩。」魏鵬點點頭，「聽說還是開蘭博基尼的。」

「這些不重要吧。他是我發小，也離過婚，跟我們家從小就認識。人還不錯，就是不夠成熟。」莘迪說道。

魏鵬送走莘迪后，去看望了閔穎。閔穎還在ICU昏迷中，已經好幾天，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尹姚除了眼睛還有神，整個人瘦了一圈，聽醫生說，家人要做好植物人的準備。蔣偉帶著婷婷來看過一次，如果不是婷婷，估計一次都不會來。那天離開家之後，尹姚沒再回去過，偶爾會和兒子視頻通話一下，告訴東東，爸爸不是不要他，而是爸爸媽媽感情出現了問題，以後每周都會來看他。現在小孩子都很聰明，騙是騙不過的。

尹姚還有套房子，平方不大，這幾天收拾好，讓閔娜一天隔一天去住，大家一天隔一天守著閔穎。原本想和魏鵬一起吃個飯，送個行，但魏鵬公司里今天舉辦了送行宴，他必須要去。快6點了，尹姚的爸爸打電話過來讓回家吃飯，必須要回。是有段時間沒去爸媽那吃飯了，最近那麼多事，該回去吃頓飯，報個平安了。

回到家，吳琳琳和東東也在。陪老爸喝點酒，聊到閔穎的時候，老爸火氣上來了，說：「那個女人就是活該，你敢為了那個女人和吳琳琳離婚，我就打斷你的腿！」

尹姚看了眼吳琳琳，沒有接嘴，一口將酒幹了，盛了碗飯，大口吃完，準備要走，被東東拉住，說：「爸爸，你要去哪裡？你不要我和媽媽了嗎？」

尹姚蹲下來，摸了摸東東的頭，說：「不會，爸爸不會不要你。爸爸只是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做，東東乖，要理解爸爸哦。」

尹姚剛要走，老爸就沖了出來，一把拉住，一個巴掌狠狠地揮了過來，罵道：「你今天出了這個門，你今後就不要回來了！」

魏鵬到崗南昌分公司也快一周了，借這個周末，請車間的骨幹一起吃個飯是必須的。快下班了，魏鵬看看微信，邀請莘迪周末來南昌轉轉的消息始終沒有迴音。把工作裝換了，準備晚上好好喝一喝。這時，手下的生產經理拿著一份資料找魏鵬簽字。魏鵬看了看，又是JR去年的項目的驗收單，有些生氣，但初來乍到，和氣為主，說道：「這是你這周第二次來找我簽字了，你是不是今天看我心情還不錯，所以想讓我順手可以簽掉？」

生產經理忙說：「魏總，沒這意思。這個已經是去年的項目了，這幾個月節拍也慢慢上去了，拖太久了，不驗收也不好。」

「JR的白總前天也打我電話，想讓我幫忙驗收掉，以便收30%驗收款，但我告訴他，這個項目的規劃是當初我在工程部的時候做的，現在雖然節拍有所提升，但是離規劃的節拍還差了15%，這就意味著一條線就要影響車間15%的產能，如果六七條線都不能達到技術要求，那不是VA要多花幾個億多買一條線嗎？」魏鵬有點生氣，「所以，我的上任不簽這個字是有道理的。」

「這個，魏總，您如果再不簽，就會影響到工程部的KPI了，到時候車間和工程部交惡，我們沒任何好處，畢竟咱車間很多事情還得求著工程部呢。」

「是陶金陵部長讓你來找我簽字的吧？」魏鵬撇了一眼，「之前很多條線，我們工程部，都是我牽頭規劃的，但是後來驗收都歸在陶部長那邊，他辦法多，JR的好幾條線都沒達標，都過了，但這次的不行，我是這個車間主管，我必須要對公司負責。如果陶金陵再找你，你就讓他來找我吧。」

晚上車間吃飯，大家喝得都比較嗨。酒過三巡，魏鵬看看手機，莘迪才回說：對不起，魏鵬，我要上班的。魏鵬也能接受這個事實，距離產生美也許沒錯，但交錯上時間，時空只能成就他人之美。生產經理跑過來敬酒，魏鵬借著鬱悶，半杯白酒一口下肚。

生產經理被嚇得翻白眼，領導都乾杯了，自己幾乎滿杯的二兩多白酒該咋辦？被周圍一起鬨，只好一干而盡，反正酒也喝多了，看魏鵬也喝了快一斤了，生產經理小聲說道：「魏總，這個驗收的事情，剛陶部長又打電話給我了，說如果能讓您簽了，下個月我們車間的一筆七八十萬的備件預算，工程部就能幫我們覆蓋掉，到時候車間節約了資金，車間里兄弟們的績效就能漲一級，不然的話，工程部就節約其他項目的資金，備件開銷都讓車間自己掏錢。」

魏鵬冷笑道：「陶金陵是不是每次都喜歡這麼威逼利誘啊？」

生產經理笑笑，繼續說：「魏總，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了吧，我們車間的產能不夠，很多零件要外發到SC公司去生產。」

「恩，聽說了。但這個事情不靠譜的，不要當回事。」魏鵬說道。

「怎麼不靠譜，陶部長信誓旦旦地跟我說的，這個事情上周剛簽了技術協議。據說VA已經和SC公司商務合同都快簽好了，明年我們這邊要移20%的產量到SC那邊去。所以，JR的節拍沒有達到當初規劃的節拍，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後遺症。」生產經理說道。

魏鵬甩甩手，說下周再說吧，然後招呼大家繼續喝。

魏鵬的助手小吳，本來就是江西人，這次借著魏鵬調往江西，主動申請一起去南昌工廠。她沒喝酒，剛剛生產經理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對魏鵬小聲提醒道：「魏總，我聽說您的上任，劉主任，他就是因為不肯簽驗收才被調走的。」

莘迪下午看到魏鵬的消息，不知道怎麼回，也沒去管。下午被吳大牛拉著坐上他的大牛去逛一圈，莘迪嫌敞篷太招搖，趕緊讓大牛關掉。到了一家4S店，裝修豪華，陳列著很多輛嶄新的法拉利。大牛將莘迪拉到一輛488前，說道：「聽說你喜歡這輛。」

莘迪有些不屑，說：「我是喜歡，但是喜歡的東西，不一定要買啊，我也買不起這麼貴的車。」

「我買一輛送你唄。」大牛笑道。

「送我？我們現在是拍拖階段，又不是談婚論嫁，憑什麼送我？」莘迪說道，「就你那個破公司，叫什麼凱拓發展，名字倒挺好聽，下面就三四個人，你又成天到處晃蕩，你哪來那麼多錢？」說完就往外走。

這時，一個服務員走過來想幫忙介紹，被大牛打發走，說我比你更懂法拉利，然後趕忙跟上莘迪的腳步。拉著莘迪去喝杯咖啡，大牛說道：「就算作為朋友，送你一輛又怎麼樣，也就四五百萬的事。」

莘迪呵呵兩聲，搖搖頭說：「四五百萬，大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我很想知道你這個凱拓發展，怎麼賺錢的。」

這時大牛開始得意起來，指了指自己腦袋說：「有些人賺錢靠雙手，很辛苦，但我賺錢可是靠腦子的！」

「那你繼續說說。」

看莘迪似乎挺有興趣，大牛笑道：「你可別看我這個公司沒幾個人，平時也沒啥事，但我們都是靠投資賺錢的，還都是高回報率。」

「P2P？」莘迪笑問。

「怎麼會，那可是犯法的，低級的龐氏騙局而已。」大牛說道，「咱的投資叫天使投資。你別看我們公司才三四個人，平時也沒啥事，但都把未來給鋪好路了。我們幾年前投資了七八家公司，其中有三四家黃掉了，當時投了一千多萬，都打水漂了，但是有幾家活了下來，其中還有發展不錯的。有一家目前操作差不多了，最近應該能夠變現了。你知道，股權這種投資，一旦變現，基本都是沖著10倍20倍去的，投十家，賺一家，就已經成功了。你看軟銀投的阿里巴巴，幾百上千倍的彙報呢。所以，最近這筆成了后，送你一輛法拉利又怎麼呢？」

「我倒很想知道你的原始資本是從哪裡來的。」莘迪好奇道。

「這你都不知道？虧我們還是從小認識，看來我以前讀書差，你都沒關心過我。」

「是啊，我怎麼會去關心你這種經常逃課的差生呢，我當初可是班長呢，只是沒想到你現在烏雞變鳳凰，不對，是土狗變金毛了。」莘迪說道。

大牛差點咖啡噴了出來，說道：「光讀書沒用，人還是要靠眼光。當初SC還是鎮辦企業，快不行了，我們家在SC公司改制時入了原始股。誰知道後來汽車行業大發展，SC公司跟著VA集團干，那才是土狗變金毛，還竟然上市了，當初幾毛錢一股，趁著兩撥大牛市減持就能賺不少。」見莘迪不接嘴，大牛補充道，「班長，只要你開口，我明天就把那輛488買回來送給你。」

莘迪搖了搖頭說：「算了，我現在每天上班，坐坐地鐵打打的，也挺好的，我可不稀罕什麼488。我在紐約的時候，也是這麼過的，這種跑車，我兒子都沒地方坐。」

股權轉讓辦理得很順利，蔡凌雲的500萬很快就打過來了，電話說剩餘的250萬，資金緊張，下個月給。尹姚突然感覺全身輕鬆，從今以後，再也不用為銘程操心，無論將來是發達了還是落魄倒閉了，都跟自己再無瓜葛。

那天尹姚帶婷婷去做了親子鑒定，現在報告也出來了。上面蔣婷婷和尹姚的名字，最後一頁蓋著鮮紅的四個大字：確認親生。這也不出意料，尹姚查過那年自己的行程，那是夏末，和閔穎一起去了廈門。

尹姚讓蔣偉簽了收條，去銀行轉了200萬給他，並交代讓蔣偉好好照顧婷婷，等閔穎醒了，就來接婷婷。

蔣偉說道：「我會視如己出的。我也深愛著閔穎，但我不得不放棄了，我會在閔穎醒后辦理離婚，再繼續新的生活。今後請你照顧好閔穎吧。」

尹姚點了點頭。臨走，尹姚伸出了手，蔣偉猶豫了會，看著尹姚堅毅的眼神，也握了握。

尹姚轉了240萬給吳琳琳，讓她還給他爸，200萬是借款，40萬是利息。尹姚受不了老丈人那種債主的居高臨下之感。

ICU的費用之高超出了尹姚的想象，又去補了二十萬，看看自己的賬戶里，加上自己僅存的積蓄，也就只有七八十萬了。其中有10萬，還是昨天KTV老闆送來的，說閔穎小姐的事情發生在他們KTV，他們也很難過，這個是他們KTV的一點心意。後來陸中華打電話過來，才知道原來是陸中華給逼的，否則這個KTV就等著每天來查吧。

尹姚坐在家屬區的下鋪板床上，滿臉寫著迷茫，已經快兩周了，閔穎還是沒有醒來。無論要花多少錢，無論要等多久，尹姚都會這樣一直堅持下去。突然看到門口有人，熟悉的身影，是藺娜。尹姚心裡一驚，是不是來問自己催債的？但這個是屬於銘程的公事，跟自己已經無關，那些未給的錢，也該問銘程去要。

「娜姐，最近還好嗎？」尹姚問道。

「就那樣吧。」

「鵬哥去南昌了，他和莘迪之間其實沒什麼的，我聽說他們已經分手了。我覺得你們之間還有機會。」

「看吧。等他心裏面再無莘迪的時候再說了。」

「娜姐，我會幫你關心的。如果他們真的分手了，我會再撮合你們。但莘迪也是我和閔穎的朋友，感情這種事情，我不會摻和進去。」

藺娜表示理解，一切順其自然，說道：「昨天吳琳琳找我吃飯了，她哭的很傷心，捨不得你，希望你能夠回頭。」

尹姚苦笑著說：「閔穎的女兒蔣婷婷是我生的，我一直是個混蛋，欠閔穎太多了，她救了我，卻很可能將成為植物人，我還能這樣混蛋下去嗎？我該拾起我的擔當了。」

藺娜看著尹姚，點了點頭說：「我聽琳琳說了，我理解你。」

這時，閔娜過來了，尹姚介紹了下。閔娜打過招呼，說道：「尹姚，今晚我值班，你先回去吧。」

尹姚請藺娜吃個便飯，兩人繼續聊了會。藺娜說道：「閔穎的姐姐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家庭，從長沙趕到上海，一直照顧自己的妹妹？」

尹姚點了點頭，說：「是啊。所以我一直在想，閔娜放棄了自己的工作，家裡還有老公兒子，我也過意不去。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該給她發工資，就怕太見外。」

藺娜說道：「閔穎在ICU，現在和將來的開支都是巨大。我打電話給銘程，聽說你已經退股離職了，我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少錢，但每天這樣將是入不敷出，有沒有考慮再搞個公司，哪怕是掙點養家糊口過日子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