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高加索山的囚徒
錄音磁帶顯然是留給雲傑的，康麗敏的父親竟然能夠算到這一步，想來也是提前就準備好了的。
但這種盒式卡帶，現在還真是缺少播放設備，幾年前的CD唱機，各式的光碟大行其道的時候，卡帶錄音機隨身聽這樣的東西就已經被淘汰了，而現在連CD唱機都已經沒人要了。
好在身處五光十色的大都市裡，要找尋一些舊東西，還是有辦法的，畢竟即便是舊貨市場沒有，但總還是有一些對舊物很鍾情的收藏者存在的。
兩個幾經波折，終於找到了一個播放機器，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單卡是播讀器，過去很多人用來跟著卡帶學習外語的那種東西。
這台機器保養得還不錯，雖然是塑料製品，拿在手裡卻很有分量，只是四個角磨損的稍微有點厲害。
接通電源之後，雲傑很謹慎的將卡帶放進去，手指按下了播放鍵，他和康麗敏都有點緊張，康麗敏雙手攪在一起，指節都發白了。
「沙沙……」磁帶在走。
雲傑很擔心，年代太久了，磁帶上的磁粉如果脫落的話，將無法播放裡面的內容，雖然卡帶似乎保存完好。
輕微的噪音，但並不嚴重，兩個人屏住了呼吸。
「……小子……這是我留給你的，請原諒，我用這種方法做這件事情，但我的生命就要走到了盡頭了，當我得知還有三個月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但我又怎麼會忘記給你小子留下幾句話哪？……！」
一個老人渾厚的聲音從機器裡面傳出來，雲傑渾身一震，雙眼射出精光，雙眉隨即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而康麗敏時過多年後，再次聽到父親的聲音，雙眼一紅，眼淚就流了下來。
「……你是我培養的，你曾經是那麼的優秀！軍營當中錘鍊出來的兵王，當初你不知道多少人跟我眼紅，有多少人想要你，但你這樣的利刃早就應該有自己最合適的舞台，殊不知想要得到你的人中卻有那種得不到就想毀滅的混蛋……！」
「沙沙……！」
雲傑和康麗敏對視了一眼，因為播放器中沒有了聲音，難道真的壞了？
雲傑剛想站起來檢查，播放器中再次傳來聲音，那是一陣咳嗽聲，片刻之後，咳嗽停止，聲音再次響起。
「……你的失蹤，我曾非常的擔心，為此動用的資源甚至引起了高層的注意，但他們做到了，成功的掩蓋了你的消息，但我相信，你終歸還是會回來的，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夠真正操控你，你不管在哪裡都是一個靈魂自由的人。」
「假如你真的什麼都忘記了，我想對你並非壞事，但你會記住軍人的榮譽，你會記住銘記自己的使命，這是深刻在你的骨子裡面的東西，你絕對不會忘記。」
「咳咳……！」
「誰能給你畫下界限哪？除了你自己沒有別人，對於你來說，我可能就像是父親，我對你傾注了半生的心血，以至於對自己的孩子都非常的虧欠，但我卻不想將我當做父親，我只是你的導師，未來的能夠站在多大的舞台上，要看你自己。」
「啪！」一聲。
雲傑按下了暫停鍵，他平復了一下情緒，閉上了眼睛，稍後鬆開暫停繼續播放。
「……請原諒我這個老傢伙留下這些話，我不確定你是否知道真的會有一天聽到，我用了這樣一個古老的辦法給你留言，因為我知道，我死後他們會拿走一切……。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了解你，除了我，所以聽我老傢伙一句勸，你無法再回到從前了，你雖然是一個兵王，但你更適合做一名殺手！這是我們的體制下根本無法存活的，所以將懷揣著那份英雄的情懷放棄吧，別做一個高加索山的囚徒……。」
隨後卡帶終於變得有點卡，聲音嗚咽起來，雲傑擔心的磁粉掉落是真的，好在情況並不嚴重，但其中有一些話卻已經聽不到了。
「……如果……那麼，我希望……不知道……！」斷斷續續的話。
「……雲傑，你如果真的有一天聽到這段話，那說明你已經回來了，從這一刻開始，你就自由了，去過一個自由自在的平靜生活吧，我真心的期待，別再試圖與過去的生活再有聯繫，你真的應該自由了，孩子！」
「……我的女兒敏兒，她是個單純的人，這些年來我刻意不讓他接觸到我的任何事情，我只想保護她，希望我的苦心她能夠理解，所以請你不要打擾她，就這樣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不要再出現，這是我老傢伙對你最後的要求……。
「雲傑請你答應我，務必……請遠離！」
「沙沙……！」
卡帶到這裡就結束了，播放鍵自動跳起來，雲傑久久沒有動，而康麗敏則低著頭拿手絹擦眼睛。
許久之後，雲傑拿出了卡帶，他的表情木然，看不出喜怒哀樂。
「你……！」康麗敏看著他突然問道：「高加索山的囚徒是什麼意思？」她問道。
「普羅米修斯，世人的英雄，因為人類盜取火種，被囚禁在高加索山的懸崖，山鷹每日前來啄食他的肝臟，第二天又長出來，年年日日如此，受盡痛苦的折磨……！」雲傑的嗓子有點發乾。
「嗯，我知道那個故事，爸爸為什麼要你不要去做那些事，別做那個囚徒？」
雲傑臉皮抖動了一下，擠出笑容道：「因為我從現在開始就已經自由了。」
康麗敏沒有再問什麼，雲傑起身告辭離去，康麗敏送到門口的時候欲言又止，似乎在鼓足勇氣。
「別，什麼也別說了，將這一切就當做是一場夢吧。」雲傑說完轉身離去。
雲傑坐在酒店的床上，任由眼淚流淌，嘴中喃喃道：「我真的自由了嗎？」
卡帶已經被他銷毀，灰燼沖入下水道，那一刻雲傑似乎感到自己身上的某些東西也被沖走了，這算是一種成長嗎？
「我失去了一切，雖然你說了那麼多，可是卻仍然仍然無法撬動我的記憶，卻說我自由了，我真的自由了嗎？」
雲傑內心似乎有股火，他想要將一切都砸碎，想要發泄想要毀滅，但強大的自制力讓他最後選擇大醉了一場。
第二天，雲傑準備離開了，但是自己自由了，卻該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