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明月心靈頓悟 宴燭光百日相約

(一百)

別明月心靈頓悟宴燭光百日相約

冬日徘徊，冰天雪地光荏苒；時光荏苒，經年累月日徘徊。

珂雯走了，齊齊哈爾變成了一處傷心地，凌峰決定逃離，逃離前還有一處家園放不下。這最後的幾日，凌峰心思渙散已無心工作，夏校長好言相勸，也大開綠燈，工資按滿月結清交由尋夢帶回。

還是那條熟悉的江壩，還是那般乾冷的感覺，凌峰步行前往明月島。之所以選擇步行，凌峰是想最後一次丈量這悲喜的地域，一個個人、一件件事，反反覆復在腦中過著電影。江堤碼頭到了，洪水肆虐的痕迹清晰可見，順院內出口繼續前行，拐了再拐到達嫩江邊，江水早已封凍，北風嗖嗖，吹得江堤與冰面界限分明。凌峰不敢大意，只沿江邊行走，即躲開了了江堤上難行的積雪，又可以少走些彎路。雖說從江堤碼頭到明月島兩點之間線段最短，但凌峰不敢造次，那看似完全冰封的江面，其下仍有暗流奔淌，掉進冰窟里可不是鬧著玩的。

凌峰走走停停，不時轉身躲避迎面吹來的寒風，腦門已凍得冰涼，雙頰也已麻木。凌峰看了看脖子上的紅色圍巾，摘下羽絨服帽子，解下圍巾，像化裝見珂雯那般將腦袋裹住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邊，然後戴上羽絨服帽子繫上扣。不知怎的此時眼眶又有些濕潤，凌峰連眨雙眼不讓眼淚流出來，繼續前行。不用再躲避風吹，只一味的前行，不一刻，凌峰便到達了浮橋渡口。

浮橋渡口是距明月島最近的一處堤岸，從這裡上島雖然也需橫跨嫩江，但在冰面上停留的時間最短，相對也安全些。

「咦，這兒怎麼有一條小道。」凌峰駐足觀望。

凌峰到了夏天平板船擺渡的位置，看見了冰面積雪上踩出的一條小道，小道不寬卻踩得很結實，一看便知不是一日所為。看來莊稼漢和道士們巳經返回了明月島，這兒是他們的家，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

凌峰循著冰上小道來到了浮橋碼頭，碼頭上已物是人非。再前行十幾米，凌峰去搜尋海燕大哥搭建的「樹亭」早已蹤跡全無。

凌峰一路走一路尋，因冬季積雪的覆蓋彷彿洪水從未來過，明月島牌樓還如初見般丰姿卓絕。凌峰慢慢的走，細細的瞧，過往種種歷歷在目。凌峰順望江亭經福壽閣、如意閣一路前行，看見了居住道士的平房炊煙裊裊，也看見了萬善宮中繚繞的香火。上萬善宮二層憑高遠眺，積雪覆蓋的萬善寺地界荒涼得有些讓人窒息。

凌峰再返身扒門縫看二層殿，殿內蛛網遍布、灰塵滿地。下了萬善宮，經休閑廣場，凌峰直接來到了山楂木屋下。見到山楂木屋，不知怎的，凌峰想起了鴻皓，想起了那些好友共處的日日夜夜。這座山楂木屋曾經見證了鴻皓與婧婧、老張與孟部長的激情，一對已步入婚姻殿堂，一對也已和好如初。凌峰開始懷疑自己的婚戀觀，難道不該將神聖時刻留到洞房花燭嗎?可是現實呢?如果自己與珂雯已成好事或者只是騙一下李阿姨，那麼結果會是什麼樣呢?

凌峰正傷感著，看見休閑廣場方向大步流星走來一人，見體型和步態，凌峰喜出望外，不是海燕大哥又會是哪一個。凌峰激動的站在路邊恭候，海燕卻大步步速不減的從凌峰身前走過。

凌峰反應過來，連忙扒開口鼻處的圍巾大喊：「海燕大哥，是我。」

海燕回過頭來辨認，高興得大喊：「凌峰兄弟，果真是你，你可想死我了。」

凌峰走上前與海燕大哥擁抱在一起，興奮的說：「海燕大哥，我也想你啊！」

海燕拉起凌峰，說道：「兄弟，走，咱邊走邊聊。」

凌峰疑問道：「海燕大哥，你這是幹嘛去?」

海燕臉現怒色：「兄弟，一會兒你就見到了，這幫敗家玩意。」

凌峰心中納悶，是什麼事惹得海燕如此氣憤。正想著，凌峰與海燕已走到明月賓館路口。

「海燕大哥，這明月賓館怎麼了?怎麼成這般模樣了呢?」凌峰吃驚的望著眼前的景象。

在凌峰眼前，原來那氣派的賓館大樓已坍塌了大半，廢墟上有幾個道士和莊稼漢進進出出不知在忙碌什麼。

「這幫敗家子，這麼好的樓就給炸了，這得多少錢啊！」海燕咬牙切齒的說。

「海燕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凌峰想了解實情。

「洪水還沒退乾淨，解放軍戰士們剛走，大晚上的「轟隆「幾聲巨響，賓館、小型水廠、山莊就都被毀了。」海燕大致講了一下。

聽了海燕的話，凌峰耳邊又響起了建軍大哥的話，看來公司背後的勢力的確不可小視。

「海燕大哥，那你們這是?」凌峰指著廢墟中來來往往的道士和莊稼漢。

「我們這是廢物利用，能賣的賣掉，我們要建一座浮橋，這兒是我們的家，我們要建設我們的家園。」海燕滿懷激情的說道。

「那好，海燕大哥，我就不耽誤你了，我回牡丹江之前還能再見到你，真高興！」凌峰說著張開了雙臂。

「凌峰好兄弟，歡迎你下次再來明月島，你為明月島的付出，明月島駐民會記住你的，下次再來，我們的浮橋也會修好，到時我再陪兄弟暢遊明月島。」海燕也張開雙臂擁抱著凌峰。

凌峰告別海燕，向明月山莊方向走去，沒走多遠，聽得身後海燕高喊：「凌峰兄弟，再見一一」

凌峰迴頭，頓時熱淚盈眶，就見以海燕為首，道士、莊稼漢共十幾人一同向凌峰揮手告別。

「再見了一一」凌峰揮著手，然後逃離。

明月島之行讓凌峰思想頓悟，人活著就得有追求，就得體現人生的價值。海燕大哥、夏校長、小娘，這些人面對生活從不自怨自艾，生活終歸得繼續下去，曾經的美好就讓它永駐心底吧。

明日就要歸牡，是該到了跟往事乾杯的時刻。凌峰迴到家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睜開眼睛天已黑透，凌峰看方廳石英鐘已經傍晚六點了。分別在即，怎樣跟尋夢告別呢?凌峰思來想去，決定為尋夢做一頓飯，可是做什麼呢?自己對做飯又是個外行，屬於那種能做熟但做不好的那類。於是，凌峰搜腸刮肚想到了幾個簡單的菜。穿鞋、出門，不一刻買回食材開始做飯。家裡有些剩飯，尋夢晚上會在育林書苑吃晚飯，回來不過是走個形式，因此飯不用燜，只需弄幾個菜即可。凌峰在牡丹江與父母生活在一起，從來沒做過飯，但也耳濡目染的知道怎麼做菜：首先炸一盤花生米，怕不脆火稍大，花生皮有些發黑，但嘗一個絕對是脆；然後炒一盤雞蛋，嘗起來雖然有些淡，但色澤還是金黃誘人的；最後是兩道冷盤，一道是看海燕做過的水果色拉，一盤是父親的拿手菜一一豬頭肉拍黃瓜。

凌峰做好菜，出門去育林書苑接尋夢。尋夢看到凌峰的那一刻，高興得像個孩子，一路歡歌回部家。一進門，廚房餐桌上的四盤菜是那樣的醒目。

「老公，這是你做的?」尋夢換鞋脫外衣，嘴裡詢問著。

「讓你照顧了那麼久，快回牡丹江了，我來照顧你一回。」凌峰迴答道。

「老公你真好。」尋夢感動得轉身抱住了凌峰。

「好了，別哭了，高興點，你看我，是不是跟昨天不一樣了?」凌峰拍著尋夢的後背安慰著。

尋夢不哭了，高高興興的去衛生間洗了手，然後回自己屋不知在哪拿出了一瓶紅酒，喜滋滋的回到了廚房，又從牆櫃里找出兩隻高腳杯洗凈放在了桌子上。凌峰開著紅酒，尋夢又進屋找出了幾支生日蠟燭。找飯碗扣在餐桌上，粘好蠟燭並點燃，倒上紅酒關上燈，一場燭光晚餐就開始了。

「好吃好吃，每個都好吃，老公你太棒了。」尋夢讚不絕口。

凌峰有自知之明，知道尋夢是在違心的誇獎。

「媳婦兒，謝謝你，讓咱們為一起生活的這三個來月乾杯。」凌峰舉起了酒杯。

「不，我要為未來乾杯。」尋夢與凌峰輕輕碰了一下杯一飲而盡。

「媳婦兒，紅酒不是這樣喝的，要小口呡。」凌峰教導著。

「老公，我知道紅酒怎麼喝，但我怕一會兒聊著聊著該沒心情喝了。」尋夢解釋著。

「媳婦兒，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過了今日，咱這個家庭也就自然解體了，今晚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你有什麼怨也儘管撒。」凌峰說道。

「老公，你這兩天心情不好，整天眼睛直勾勾的，我問你怎麼了，你也不理我，今天下午夏校長來育林書苑了，她把你的事都告訴我了。」尋夢述說著。

「媳婦兒，咱不提了，都過去了，你看我今天的狀態，是不是又恢復如初了?」凌峰問道。

「好吧老公，咱不提那些鬧心事了，咱說一下咱倆。」尋夢又倒了一杯紅酒。

凌峰看著尋夢沒有說話，等著尋夢的下文。

「老公，今晚是咱倆這個家庭終結的前夜，你能不能真正把我當做媳婦兒愛一回?」尋夢用一種渴望的眼神望著凌峰。

「媳婦兒，你說的我沒明白，要怎麼樣才算是愛一回呢?」凌峰不解。

「就是說今夜你對我做什麼都行，我不會拒絕你，哪怕你明天不再理我了，我也不怨你。」燭光下尋夢的臉上嬌羞之態依然很明顯。

「媳婦兒，你的意思我懂了，可是，我這個人即迂腐又傳統，不負責任的事我是不會做的。」凌峰雖然不願傷害尋夢，但話也不得不說。

「老公，那你回牡丹江可以帶上我呀，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我會為你生孩子，孝順爸爸媽媽，我不需要你養我，我能賺錢養活自己，要不然名分我也可以不要，只求你能常常來看我。」尋夢已經牢牢地抓住了凌峰放在桌面上的手。

「媳婦兒，我的傻媳婦兒呀，你永遠不要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人，你能幹又善良，你會有好的歸宿的，你我現在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等我回牡丹江了，你自然會重新審視咱們這段情誼的。」凌峰訴說著，不知道怎樣勸說尋夢。

「老公，我是真心喜歡你，以前你有相好的，我壓抑著感情，可聽夏校長說了你和你那相好的已經不可能了，那你怎麼就不能考慮考慮我呢?難道就因為我結過婚不是處女?」尋夢眼淚已經流了出來。

凌峰見不得女孩哭，突然想起了藝璇，當初也是信誓旦旦的，可是不在一塊了才兩個多月就已移情別戀。於是，凌峰心中有了主意。

「媳婦兒，你別哭，我不會因為你結過婚就嫌棄你，實則是把你當親人看待，要不這樣，從九九年元旦開始，以一百日為限，你還對我有意，你來牡丹江找我，過時不候。」凌峰說道。

「好啊，好啊！咱們一言為定，趕快把你家地址給我寫下來。」尋夢破涕為笑，高興的去拿紙筆了。

凌峰借著燭光寫好牡丹江地址交給尋夢，尋夢收好后問道：「那咱們接下來幹什麼?」

恰在此時，生日蠟燭燃盡而滅，室內一片漆黑。

凌峰摸索著拉起尋夢，說道：「咱們洗洗去睡覺，今晚你就跟我睡小屋吧。」

尋夢手有些顫抖，低聲說道：「老公，你可真口是心非。」

洗漱完畢，尋夢進入小屋剛要脫衣服卻被凌峰制止住。

「媳婦兒，不要脫衣服，我怕我忍不住會冒犯你，讓你來小屋睡是想還債，上次在大屋抱著你睡一宿，這次讓你在小屋也抱著我睡一宿。」凌峰如此這般說道。

「……」

凌峰所乘坐的火車途經哈爾濱，正向牡丹江行進，列車飛奔在群山峻岭之間，鑽入了一條長隧道。凌峰正眼望窗外的雪景，眼前突然一黑，玻璃窗上現出自己的影像。同時，列車穿隧道帶動風聲「呼呼」響起，車輪摩擦鐵軌的聲響也彷彿大了起來。

「這是什麼聲音？怎麼像時間的羅盤在飛轉？還有那玻璃窗上自己的面容，怎麼越來越成熟起來?不，我不要穿越，我要我的青春，我要我的戀情，我要……」

列車不容凌峰多想，已飛奔出隧道，崇山峻岭不見了，茫茫雪原又一望無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