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 大地的養分

星耀歷六年春，門峽關內外，肅殺一片。

帝國軍部並未採納參謀本部提供的作戰意見，王玄大帝拋開一切束縛，親臨前線，欲趕在年內一統草原。

關前駐地。

「據空軍熱氣球偵查，色目人以星峰城為主體，將城池向東西外擴，眼下已成弧形包圍圈，封死了水道。」

「另據東海艦隊傳來的消息，解凍后，東大陸的船隻絡繹不絕的趕來，懷疑是對方的援軍！」

「還有，胡越東部的星耀河入海口，仿似一夜間，建起了連綿的岸防炮台，如今正擴建為城池。」

消息一條接一條的傳來，王玄並未因其好壞而壞了興緻。

「這樣打起來才有意思，韓志剛到哪了？」

「已至永豐道。」小秦回道。

王玄掃了眼地圖，指了指西方黃水領邊，正在挖掘遂道的那處，對着王玉道：「還有多久能打通？」

王玉道：「藉著冬日的嚴寒，趕了些進度。眼下冰雪消融，若是動靜大了，恐被發覺，只怕還得月余方可。」

色目人的動向，帝國盡收眼底，只不過一直靜觀其變罷了。

自打色目人不再貿然攻擊關內后，參謀部就推演出了對方的意圖。

再加上關外的弧形建築，每年東面趕來的龐大艦隊，這一切都預示着色目人要穩打穩紮了。

故此，與其耗費巨大代價猛攻星峰城，倒不如另闢蹊徑，反其道而行，挖通遂道，包抄偷襲。

有了機器的幫助，遂道的進度喜人。

不過正像王玉所說，也只能在冬季冰封時趕些進度，外冷內熱，工人幹起來也舒坦。

這幾年的堅持不懈，眼看就要迎來果實，大家都不願一拖再拖，王玄也認為到了決戰的時刻，所以眾人的期盼之心是一致的。

四月剛過兩日，星耀帝國加厚了裝甲的鐵甲艦就，就在關外探出了頭。

一時間，雙方你來我往，炮聲不斷。

而新式增程陸軍跑，也在空中熱氣球的校正下，使用開花彈不斷轟擊色目人的防禦工事，效果顯著。

白天標註坐標，晚上陸軍炮團就像個喝醉了的壯漢一樣，慢悠悠的一炮一炮轟著。

色目人的關口防線，每天都以丈許的速度後撤。

海、陸兩軍白天黑夜從不間斷的炮擊，使得色目人疲於奔命，極不適應。

為了緩解星耀帝國的疲兵戰術，色目人只好從東西兩線抽調援兵前來支援，起碼要有足夠的兵力輪換才行，不然幾天炮打過後，人也蔫了。

之所以沒從後方抽調人手，也是防禦胡越人的需要。

再說，兩側大山如鉗子一般橫在雙方面前，誰也到不了對面去。

這正中軍部的下懷。

西線的色目人被抽調后，留守的不多，只能維持守城而已，還要不時防範過激的胡越人冷不丁的偷襲。

如此，工程兵就可放開手腳開鑿遂道了。

哪怕動靜大些，引來對方的哨探，直接幾炮過去，對方也就當成是類似的騷擾戰術，不予理睬了。

就這樣，雙方拼起了看似無意義的軍事消耗。

大半個月後，星耀歷六年五月初，星耀帝國的攻勢，突然提升了一個檔次。

韓志剛的空軍，加入了作戰序列。

只不過此次作戰不似往日模式，不是隨風的軌跡運動，而是像風箏一樣，有去有回。

兩軍陣地相距並不遠，除卻峽谷的距離外，還有兩公里左右。

所以就在空軍的吊籃上系了繩索，到底目標上空后，一頓狂轟濫炸，然後收回。

這一招，直接讓色目人的防線，後撤了一公里。

不要小看這一公里，算上先前的一公里，色目人距關口已有兩公里遠了。

這麼一來，對方火炮的精度大為下降，而星耀帝國的增程火炮，便可前進一公里后，發出怒吼。

如此，就形成了層層壓制的局面。

半包圍的弧形防禦工事，只堅持了大半個月，便開始土崩瓦解。

四月初十，西方傳來消息，遂道，通了。

於是，張培玉的第二軍，和星南道支援來的第十軍，連夜西進。

至於物資，鐵道部早準備妥當了。

而作為陸軍部的『驕傲』，餘八指也是牟足了勁，調集了整整三個軍近十萬人，整裝待發。

四月十五，張培玉的西路軍抵達遂道口的第二日，帝國吹響了北進的號角。

這次的帝國空軍，將沒有任何依仗，全憑儲備的氫氣和有限的煤油提供製空條件。

突擊成功，他們生；突擊失敗，他們十死無生。

「帝國空軍的勇士們，你們的英勇無畏是帝國最寶貴的財富，飛出去，飛出一片祥和，飛出一片安寧，我在星峰城等着你們！」

「願為陛下赴死，願為帝國捐軀！」

王玄的老習慣了，數着一支支雪白的熱氣球，載着年輕、朝氣，又不知歸處的帝國健兒們，慢慢消失在了視線中。

星峰城，他的確有些懷念了。

沒了老王的星峰城，也早已名不副實了。

清晨，龐大的熱氣球隊伍，遮天蔽日的飛向星峰城及其周邊擴建的防禦建築。

周雲超、梁思豪二人回到本土后，皆成了韓志剛的左膀右臂。

他們承載着帝國空軍的新希望，一路向北。

「報，空軍『一』字隊形掠過星峰城及其左右建築，準確投彈。」

「報，空軍投下燃燒彈，星峰城正在燃燒。」

「報，敵軍出城，擺開了決戰陣勢。」

「報……」

「不必再說了，全軍出擊！」

大帝一聲令下，三軍雷動。

餘八指就像只受了傷的餓虎，大手一揮，十萬雄獅如一陣風般湧出關外。

關內的火炮無論口徑與射程，皆選好陣位，朝着北方轟鳴，只為減輕哪怕僅是一顆鐵彈的威脅。

大軍如一陣風，卷過沙塵，吹走陰霾，留下一個真實的北方草原。

當王玄站在星峰城殘破不堪的城門前時，卻少了些許期待中的興奮，多了些莫名的焦躁。

「那百隻熱氣球如何了？」

他問著身後的秦小校。

「據空軍部傳來的消息，墜毀二十六隻，迫降十三隻，二十六人皆戰死！」

「迫降的十三隻熱氣球上的二十六人盡皆戰死了？」王玄看似語氣平淡。

「是的！」

「叫韓志剛來。」

此刻，胡越百姓們，已是獻出了馬奶酒，牽來了僅有的幾隻牛羊，以卑微的姿態，迎接他們新的主人。

可惜，這一切，都不是王玄想要的。

少頃，韓志剛到了。

「戰俘統計出結果沒有？」他問左右。

「回陛下，共一萬三千二百三十七人，其中近半有傷，還有近千重傷，怕是撐不過今晚。」

王玄轉身，看着韓志剛道：「你認為，多少人頭可補償空軍的二十六條年輕的生命？」

「再多都不夠！」韓志剛雙目無神，一如當初轟炸夏州城時。

「只要你們擺平陸軍和海軍的人，這些戰俘任你處置。」

撂下這句話后，王玄就來到了當初與科爾吃烤羊腿的院子中，只是物是人非，再回首已是另一番天地。

五月中旬，關外到處瀰漫着讓人噁心的氣味，像是爬滿了蛆蟲的死老鼠，讓人作嘔。

往後的幾十年，星峰城西北的那片十里方圓地域，鮮有人踏足。

傳言，那裏是鬼魂的世界，只要靠近了，就再也走不脫了。